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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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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冬季,在第一缕嫩芽抽出枝条时,便是积雪走向消融,万物复苏的孟春时节。

林惊枝和裴砚所住的宅子,位于财神庙东街后巷内,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足足有五进三跨院之大。

宅院门前的牌匾上,只龙飞凤舞写了“惊仙”一字。

黄昏,天边残阳穿透厚重云层,细细碎碎落在人间。

林惊枝临水榭而坐,玉手托着香腮,白皙透粉的掌心里握着一把鱼食,神色百般无聊,时不时往水榭旁的金鱼池里扔上几粒。

引得池中肥硕锦鲤,争相夺食。

“少夫人。”

“孔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玲珑酥,可要用些?”

晴山端着精致瓷盘小步上前。

林惊枝闻言,随手丢了鱼食,接过绿云递上的温热巾帕净手,再从晴山手中端着瓷盘里,挑了颗捏成牡丹花模样的酥点。

“郎君是几时出的门?”林惊枝咬了口玲珑酥,瞥了眼水榭外的天色,语调淡淡问。

绿云面色微僵,晴山端着瓷盘的指尖也泛起一丝苍白。

林惊枝慢悠悠回眸,笑着看向晴山问:“怎么不说?”

“难不成,我是那种因为郎君多日不归家,便自怜自怨,要闹性子的女子。”

晴山微弯着腰,忙朝林惊枝答道:“少夫人赎罪,是奴婢多虑了。”

“郎君是前日寅时出门。”

“至今未归。”

三天前么?

林惊枝略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前世时,裴砚数月不见消息,行踪成谜也是常有的事。

她到汴京已有半月,除了前几日,因不适应汴京气候、水土再次小小病了一场外,等她病好后,裴砚就开始早出晚归,多半时候不见踪影。

若是可以,林惊枝心底盘算着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和裴砚分院而居。

毕竟现下他们单住在外头,宅中又没有长辈盯着,在她看来,貌合神离不如早些分开。

刚好现下春日,可以用宅子久未住人,四下驱虫晾晒的借口,把两人的物品再分类归整一番。

想到这里,林惊枝打定主意,只等寻一个日头极好的天气开始整理。

反正裴砚日后肯定时常不在府中,她还不如先斩后奏。

正值傍晚,水榭寒凉。

孔妈妈怀中抱着林惊枝的狐裘披风,步伐极快走上前,柔声道:“少夫人,水榭寒凉,快些回屋吧。”

林惊枝微微一笑,接过孔妈妈递上前的披风,绿云在旁伺候她穿上。

“妈妈我这就回去,在宅院里闷得无聊,就想着水榭旁坐坐。”

孔妈妈上前扶起她,欢喜道:“等再养几日,身子痊愈了,老奴带少夫人去汴京四下转转。”

“少夫人无论是想吃什么,玩什么,老奴都能给您拿个主意。”

想到宅院外的世界,林惊枝眼中露出向往之色

:“那就劳烦孔妈妈了。”

主仆一行人,穿过水榭旁的小花园,正准备回屋的时候。

不想在廊庑处,和迎面着急走来的云暮,差点撞到一处。

“少夫人。”

云暮见到林惊枝连行礼都顾不得,语调极快道:“请少夫人,先回屋避一避。”

“外头无论发生什么事,少夫人都不必理会。”

“只管等郎君回来。”

日暮昏黄,廊庑下挂着灯笼。

夜风掠过,光晕摇曳,四下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幢幢光影下,林惊枝幽幽眸色,落在那一群向她走来的内侍身上。

这样打扮的人,是前世地牢中,端来御赐鸩酒的人吗?

林惊枝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瞎了。

“传太后懿旨。”

“宣豫章侯府林六姑娘林惊枝,进宫觐见太后娘娘。”

打头宣旨的是位中年男子,面白无须,眉眼极俊。

虽是太监打扮,但浑身上下不见半点令人反感的阴柔,笑起时,更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他视线越过众人,没有一丝停顿落在林惊枝身上。

微微欠身行礼道:“林六姑娘,请吧。”

“太后娘娘听闻裴家郎君的妻,貌美如花,来了兴致就想要见上一见。”

灯影合着暮色,透过草木花枝斜洒而下,落在林惊枝如玉般娇美的侧颜上,阴影交错,谁也瞧不清她低垂眼帘下藏着的冷意。

云暮暗暗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您先回去。”

孔妈妈也本能上前,一向沉稳脸上,少了几分血色挡在林惊枝身前。

“不知公公怎么称呼。”林惊枝唇角微抿,抬眸时,眼中再不见任何情绪,视线轻轻落在为首的内侍身上。

“咱家姓贺,贺松年。”

“林六姑娘若不嫌弃,就叫咱家一声贺公公。”

“那请公公在前带路。”林惊枝捏紧手心绣帕,她看似从容,实际上有多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惊枝上车后,贺松年亲自驾车。

不起眼的深褐色马车,渐渐融进黄昏暮色,也借着暮色遮掩,转眼消失不见。

马车摇晃,林惊枝有些晕车,等马车停下,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夕阳不见,只剩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朱红的宫墙,巍峨高耸。

林惊枝屏气凝神跟在贺松年身后,太后居住的宫殿极远,她走得久了,便微微有些喘息。

这小半月来,好不容易养得好一些的身子骨,恐怕今夜凉风一吹,回去后又得病上一回。

林惊枝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咬牙跟上贺松年的步伐。

慈元殿。

钟太后坐在高位上,远远就见得跟在贺松年身后梳着妇人头的少女。

云鬓花颜,娉婷袅娜。

等走进后,哪怕只是寻常华服珠翠,

依旧照得满室亮堂,连宫灯都不及她半分明艳模样。

钟太后心底微微一叹。

这天下美人无数,单单天子后宫就占了半数,她不得不承认,裴砚这妻子,单论模样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间绝色。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

“娘娘万福金安。”林惊枝端庄柔顺朝钟太后跪下行礼。

她无论是仪态,还是说话的声音语调,这殿中,就算是最苛刻的女官,都挑不出半分不妥。

到不像传言中那般说的,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庶女,不懂礼数。

“抬起头。”

“上前来,哀家瞧清楚些。”钟太后声音幽幽从正上方传来。

“是。”

林惊枝起身缓步上前,在离钟太后极近的地方,又缓缓跪下。

她微微仰起的小脸,略有一丝苍白,桃花眼中情绪,看似胆怯,却也压着不卑不亢的清澈。

“模样倒是俏丽,只是身子骨弱些。”钟太后淡淡说了一句。

她朝林惊枝抬了一下手:“起来吧。”

“赐座。”

不一会儿,便有宫人端来小凳,林惊枝又行礼谢过,才小心翼翼坐下。

“你裴家祖母,身子骨如何?”钟太后面容并不见威严,说话时,语调慢悠悠的,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林惊枝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钟太后和裴太夫人钟氏之间,是同父异母嫡庶姐妹的关系。

当即她声音恭敬道:“回太后娘娘。”

“臣妇离家前,祖母身体健康,谢太后娘娘记挂。”

钟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健康就好。”

“哀家还想她活着来汴京来见见哀家,可别死在河东郡,给哀家添堵。”

钟太后这话,林惊枝是没法接的。

她作为臣妇,又是家中孙媳。

这是上一代长辈的矛盾,她但凡说错一个字,于裴家是不孝,在钟太后面前拿就是大不敬。

见她垂眸抿唇不答,笔直的背脊始终绷着。

钟太后侧头和旁边一温婉明丽的宫装女子道:“你瞧瞧。”

“果不其然,是个胆小的。”

那宫装女子扑哧一笑:“母后,你可就别为难她。”

“女儿瞧见她的模样,都难免心动。”

“可惜女儿是女子,若是男子,准把这林家六姑娘娶进宫中藏起来不可。”

“毕竟林六姑娘,可是连母后听闻其美貌,都要亲自瞧一瞧的绝色。”

钟太后顿时被哄得大笑,伸手点了点宫装女子的脑袋:“萧初宜,你这个促狭鬼。”

“可别把宫里的孩子们都带歪了性子,我不应把你留在身边的,该早早嫁出去才好。”

长公主萧初宜是太后唯一活着的亲子,在宫中极其受宠。

她不但不怕,反而还撒娇般往钟太后怀里靠了靠:“母后,舍不得的。”

女儿这辈子都不嫁。”

母女俩看似说笑(),心思却依旧放在林惊枝身上。

见她端庄柔顺坐着?()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双手垂放在膝上,不贸然出言,也不四下打量。

这般年岁,又是第一次见宫中贵人,能有这样的定性,已是极为难得。

钟太后微抿了下唇,正想说什么。

这时候贺松年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太后娘娘。”

“裴家郎君求见。”

霎时间,钟太后捏着佛珠的指尖,骤然发紧。

她眸光微微一闪,先抬眸扫了眼林惊枝后,这才缓缓出声。

“宣。”

裴砚一身白月色对襟圆领宽袍瞧着极为单薄,抿着的薄唇,压出浅浅冷色。

“臣给太后娘娘。”

“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萧初宜似不经意间侧身,侧身避开裴砚这一礼。

钟太后则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唇角翕动,数次想叫裴砚上前,奈何殿中有外人在场,裴砚身份隐秘,她终究是沈吸口气,忍了下来。

最后只得把话题落回林惊枝身上。

“哀家听闻裴家郎君的媳妇,貌美如花。”

“宫中无情,正巧宣进宫中给哀家瞧瞧。”

“裴家郎君不会怪哀家多事吧?”

裴砚往前走了一步,宽大掌心落在林惊枝肩上。

他眼帘垂着,长长的眼睫毛落下一片深深暗影:“臣,自然不敢怪罪太后娘娘。”

“能得太后娘娘和长公主的喜爱。”

“是臣家妻子的福气。”

“只不过,内子近来路途疲惫,已伤身久病,不宜劳神。”

“臣斗胆,接内子出宫。”

随着裴砚话音落下,慈元殿内静得像碎冰落入湖中,丝丝寒意漫过水面,空气冷凝得每一次呼吸,都透着寒意。

林惊枝拢在袖中掌心,也瞬间握紧。

她早知裴砚身份,却没想到裴砚会为了她,同太后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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