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
项溪离开后，江语堂在房间等了两个小时，游戏没有开始，他便起身走向采样室。
游戏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玩家自离开副本超出两小时未被再次拉进后，可以保证至少一天的时间都不会再次进入副本。
江语堂从采样室出来已经是四个小时后。
大厅里的据点是顺着船舱本身的构造布局，曲折反复，每个小房间都能连到大厅，但彼此之间的通道却受限。哪怕是导航，在这都导不明白。
大厅里没看见项溪，也没看见其他人，江语堂只好戴上棒球帽自己出去觅食。
工厂里的食堂菜十分难吃，规则还不让吃荤，江语堂干了那么多天苦工，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他受不了了，必须得去一舱集市转转。
与此同时，几墙之隔的儿童房间里。
“周姐姐，你带我去上面玩会吧。”小玥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作业本。
周姩姩还没采样成功，叶欢就先一步进了新的副本。宝阿姨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小玥在门口等着她。
“上面有什么好玩的呀？”周姩姩想起被挤得喘不过来气的经历，不理解地捏了捏小玥的脸蛋。
小肉脸随着她的动作皱起又松开，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像是习以为常：“过几天就是妈妈生日了，我想上去给她挑个礼物。”
小玥的房间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月亮已经变成血月。小孩子总是对情绪很敏感，她察觉到周姩姩的抗拒，开口就是老成的劝说：“现在外面不下雨了，会有很多人去甲板上透气的，一舱集市不会再拥挤啦。”
周姩姩被她逗笑了，不由得依着她点点头。
“姐姐，你说妈妈会喜欢什么呢？”小玥咬着铅笔，苦巴着小脸：“我能不能等到妈妈回来呢？”
“妈妈？”周姩姩仅仅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妈妈现在还在游戏里吗？”
“对呀对呀，妈妈去给我们赚积分换卡，这次的卡说不定能让我一直都出去上学啦！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姐姐，你的妈妈也在游戏里吗？”
儿童不沾任何心思的话语却让周姩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妈。”周姩姩不想把话题聊沉重：“你快点写完作业，姐姐就带你上去买礼物好不好？”
池小玥用力点头，高兴得打晃，自然也就揭过去有关“妈妈”的话题。
周姩姩在一旁想起之前郑茶月提到过的那个传闻。其实从小到大这种故事她听过不下十几个版本，一直都没什么感觉。一半是大脑神经无力反应，一半也是对“父母”这个词太陌生。
周姩姩已经错过了能够缠着奶奶问东问西的年纪，也已经没了追寻的兴趣。那俩人是死是活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只是找回自己的奶奶。
……
一舱集市上的吆喝依旧此起彼伏。
正如池小玥所说，舱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江语堂来到常来的这家馄饨摊子，压低帽檐大块朵硕。
尽管气质出众，引人注目，但帽子上一只小小的不死鸟挂坠足以劝退很多上来搭讪的玩家。
“老板，结账。”江语堂吃完饭就想着上甲板上转转。
船舱太深也太闷，人待久了总是惫懒昏沉。现在的天气还好，正好上去看看大屏上的信息。
“呀！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不到江语堂膝盖高的小姑娘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擦拭着他的裤脚，试图挽回汤汁泼上去的悲剧。
“没事……”江语堂刚伸手准备伸手把她扶起来，视线里就出现一双白色帆布鞋。
周姩姩第一次带孩子，尽管池小玥玩闹的性子已经收敛了很多，周姩姩还是顾头顾不上尾：她刚付完章鱼小丸子的积分，这边小玥就撞到了人。
周姩姩连忙上前拉起小玥一起道歉：“抱歉抱歉，我……”
两人四目相对，说了一半的话都卡在了喉咙眼。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池小玥嗷呜一口吞掉最后一个小丸子，顶着鼓囊囊的腮帮子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头。
“唔，周姐姐，你们认识呀？”小玥好不容易咽下去，就急着掀掉自己犯错的这一页。
都说熟人好办事嘛，如果是周姐姐的朋友，那他肯定就不会让我赔积分啦。
池小玥的想法几乎摆在了脸上，周姩姩和江语堂都失笑，忍不住先后上手rua了她两下。
“你从哪拐来这么可爱的小孩子的？”江语堂蹲下身还比小玥高半个头。
周姩姩把小玥拉到身后，难得有几分真实的笑意：“什么拐来的，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走走？”
江语堂发出邀请，周姩姩也没有拒绝。
“你现在住在哪？”江语堂用最自然的语气打听周姩姩现在的情况。
周姩姩加入他们的消息不一定已经传进游戏里，没有人来带她，她不知道【不死鸟】的据点很正常。
“当然是住在我的房间里咯！”小玥咬着棒棒糖突然出声：
“姐姐！我想要那个！”
身边的小团子一出声，周姩姩就打断：“不，你不想要。”
池小玥说是来给妈妈挑礼物，礼物的影子还没见着，小肚子倒是吃了个半饱。
“想要什么？你喊哥哥，哥哥给你买。”江语堂探出头看着小团子，一副童叟无欺的样子。
周姩姩也看着小玥，眼里划过一丝不易见的深色。
池小玥不疑有他：“哥哥～”
小奶团子，心都被她萌化了。
“啧，你还要不要点脸了？”周姩姩一把推开江语堂，“是你妹妹吗你就逗？”
“她都喊我‘哥哥’了，怎么不算我妹妹呢？”江语堂一把抱起池小玥大手一挥：
“想要什么？哥给你买。”
整个集市逛下来，三个人怀里都抱了不少东西，周姩姩在这一大一小身后咬牙切齿--无形的炫富，可恶！
“我得快点去给妈妈挑礼物了。”小玥冲着一个刀具铺就跑了过去。
江语堂也没再逗她，反而有几分认真：“你的时间还有多久？”
池小玥看中店面退出的最好的那一把弯刀，掏出腕带就付了钱。
“小朋友你真是好眼光！这把刀不仅能塞背包，而且材料轻便，简直就是随身携带居家必备的杀人好帮手啊！你再看看这把……”
铁匠收到积分乐的絮絮叨叨推荐其他产品，但小玥走得却干净利落：
“嗯……说不准，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吧。”
各式各样的吆喝被丢在身后，周姩姩自然而然问：“两个小时？再进副本？”
江语堂对她的一知半解了然：“是，游戏不可能放任你就这么生活在这里，七天是最后期限。”
“离开副本一个星期后必然会再进去，这是死规矩。”江语堂把刚刚买下来的猫爪发夹别到小玥头上：
“那你得快点回去准备咯，祝你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买的东西还挺多，江语堂本来想给她们送回去，但是池小玥哭闹着只要姐姐，他也只好作罢。
三人在楼梯处分开，江语堂还是准备上去看看：
“我在甲板上等你。”
周姩姩应下：“好。”
“小玥，你是害怕那个哥哥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吗？”周姩姩在走过转角之后问。
池小玥仰头露出天真的笑，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那个哥哥的帽子上有一只鸟。”
“叶姐姐和妈妈都说过，见到身上带着这只鸟的人都得绕路走，更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住的地方。”
周姩姩挑眉：叶欢不是说是叶池的妹妹？不在同一个组织就算了，怎么还要躲着他哥哥的同事？
再多的小玥也答不上来，周姩姩只好先放下送她回去。
周姩姩带着池小玥回到房间里，宝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那里。见状接过东西和孩子：
“买这么多东西，破费了吧？等小叶回来让她给你报销。”
“那倒不用，”周姩姩说，反正破的也不是她的费，“小玥要一个人去游戏里吗？”
宝阿姨让小玥去收拾东西，转过身笑道：“小玥还太小，大家都不放心，所以这次还是我陪她去。”
“周小姐，你先休息着，我要去帮忙检查一下小玥的背包了。”宝阿姨礼貌告别。
周姩姩看着宝阿姨离开的背影，转头就去了甲板上。
“你说教授的妹妹？”江语堂指尖一点烟火明灭。
因为刚下过雨，甲板上湿气弥漫，就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周姩姩也摸了一把胳膊上冷出的鸡皮疙瘩：“对啊，叫叶欢。有一对蓝紫色异瞳，很好认的。”
“没见过，但很早的时候听教授提过他有个关系很好的妹妹。”江语堂随手将烟尾摁灭扔进垃圾桶，“‘叶欢’这个名字还挺熟，叶子的叶，欢喜的欢吗？”
“具体哪两个字我没见过，”周姩姩的长发被风带起，她趴在栏杆上看月亮，“你知道的“叶欢”又是谁。”
江语堂同样盯着那轮“血月”：“我说的“叶欢”可大有来头，她是【马都】的开创者和掌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