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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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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娇气

许是被温离骤然冷下的神情刺激到,孟时清的理智缓缓回笼,他敛眸装作淡然,“我担心心你的安危,所以来瞧瞧。”

温离挡着门,向前一步将人逼在外头,“师兄言重,我哪里会出事,况且有扶楹师姐和容师兄在,没人能伤害到我,倒是师兄,夜里受了伤,就应当好好修养。”孟时清眼神微闪,唇边浮起笑意:“多谢温师妹关心,既然你没事,那我也放心的回去了。”

见他打算离开,温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孟时清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夜已深,师妹还是不要让外人留在房中。”温离自然知道他在含沙射影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回应他。

孟时清背影萧瑟,很快便融入夜色中。

温离盯了许久,直到身后有动静,这才缓缓收回眼,只不过胸口的烦闷感又重新涌出,不上不下。看来等此次事情结束,她要回去问问司羽师姐,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走了?”

乾坤袋中还有他的衣裳,因着还有孟时清在外头,他随意取了件披在身上,出门的瞬间恰好就瞧见温离对着孟时清远去的背影独自怅然若失。

他即使不在面上显露分毫,但说话的语气与神态无一不在出卖。

温离看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将墨发随意散在身后,盈盈月色下,冠上光华流转。

方才孟时清已经是这般被月色洗礼,可偏偏却和他营造出两种氛围。

前者是不安、局促,说得难听些便是懦弱,后者是清冷、淡漠,不可一世。

“嗯。“温离点点头,“你们俩见面非得吵架么?”容阙睨着她:“你不恨他?”

温离噗嗤笑了出声,“恨他做什么,他..谁知道呢。”

“嗯。“容阙神色不明的应了声,撩起披洒在肩头一侧的发,闲庭信步的走入月色中。

当然不会有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会有恨?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声,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生气了?“温离摩挲着下巴,轻声呢喃,“这么娇气啊。”

院中风声戚戚,簌簌落叶堆满地,时不时会有脚步声传来,一顿一顿的脚步声又跟着一阵阵的铃铛声应和,铃声起落脚步起落。

温离揉了揉眼,从榻上撑着坐起身,睡眼惺忪的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闷声道,“谁啊,大半夜在院子里走来走一一”

铃铛声还在继续,脚步声亦不停止。

可院子里哪里还有什么桂花树,就连相连的院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是变成漆黑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连廊。突如其来的变化,吓跑了温离的瞌睡虫。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

温离猛的回头,却发现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灵牌,方才她躺着的地方竞然是金丝楠木做成的供台,供台两侧放置着白烛,明明灭灭,摇曳着将屋内点成昏亮。诡异从脚底向上攀升,将她环抱在其中,冷汗如雨下。正当温离想要抬脚时,堆成谷堆的灵牌突然有了动静,最上头的牌位无风自动,被吹落在地,正好摔在温离的脚侧。

鬼使神差,温离弯腰拾起灵牌。

这是温离第二次摸到灵牌,上一次还是浩卿。但她即使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印象中的灵牌完全不敌眼前的精致,甚至可以从灵牌看出,其后者对她的尊重,怀念。

江逢春之位’

“江逢春?"温离轻声念道。

听名字应当是个女子。

温离顿了顿,思忖,既然是江姓,看来是皇族人氏。就在此时,铃铛声与脚步声齐齐响起,宛若催命声,缓缓逼近宗祠。

温离来不及看清其他牌匾上的名字,铃铛声便到了墙后,她慌乱的推开门,朝着一望无际黝黑的连廊跑去。她一边逃跑,也不忘试图召唤出手中玉简,可令人无力的是,不论她怎么努力,玉简与她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屏障,永远唤不醒。

铃铛声疾速卷来,不知何时起,连廊两侧有灯火林立,明灭的光闪烁不定,却把整条看不尽头的长廊亮尽。四周荒草姜萋,野草没膝,交错楼阁盘旋,假山流水似乎在不断传颂曾经此处的繁华,红漆渐渐落下,斑驳的留下时间的痕迹。

而错落的阁楼宫殿,唯有角落里的一间房没有掉漆,更没有生出杂草。

似有所感,温里为了避开紧追不舍的铃铛声,一把推开了那间房门,随着啪嗒一声,房门敞开,她看过房内摆满了白色的火烛,在熊熊烈火中,一块黑色的灵牌若隐若现。

铃铛声已经停下,脚步声也不再继续。

不等她松上一口气,火烛轰然到底,火苗飞速蔓延开来,径直冲她袭来。

温离正欲夺门而出,可这门却被从外锁死,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眼见火势不断变大,将所有可以点着的东西都烧成一团灰烬。

奇怪的是,近在咫尺的死亡并未给她带来畏惧,反倒愈发的冷静,跳跃的火苗中,缓缓凝成了一个人形。“温师妹?”

低低的呼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将她从久久的沉睡中唤醒。

扶楹扶着她的身子,好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温声道:“温师妹,你怎么样?”

眼前似乎还闪烁着火光,那道身影久久环绕在她心头,怎么也散不去。

温离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平稳的心此刻疯狂跳动。“温师妹,你怎么到这里睡了?"扶楹问道。温离缓缓抬眼打量四下的环境,入目便是那正龛上整齐排列的牌位。

与她方才所见无二。

“小白,你是不是梦游了?”

一旁的江不眠忽而俯下身问道。

温离虽不知道自己梦境里的到底预示着什么,但她很清楚,无论是什么都和江不眠脱不开关系。不能无一巨细的告诉他。

温离适当的隐瞒了后半段,将自己一直被铃铛声追的事情说出。

扶楹神色一凌,几乎立刻想到了什么,她横扫向放在最顶上的牌位,果不其然瞧见了'江逢春'的牌位。“敢问太子殿下,江逢春是?"她问。

江不眠脸色微白,眼底控制不住的泪水沁出,“是孤.……皇妹。”

温离借着扶楹的力道从地上爬起来,“是秋词宫的那位公主吗?”

江不眠点点头,“是,便是她。”

“不知为什么要将她的灵牌放在此处?"温离忽然问道。江不眠眼底划过一抹悲痛,“我朝有规矩,以自缢而亡的皇族,不可入皇陵,我便私自在府内为她划出一片祠堂,将她的牌位置于最高处,日日派人替她擦拭灵牌,上香祈福。”

似乎可以解释的通。

温离动动有些酸疼的脖颈,想起那阵阵不停的铃铛声,问道,“公主生前,喜欢在身上挂铃铛吗?”江不眠摇头:“平喜向来喜素雅,身上从不会有多余的首饰点缀。”

突然,他希冀的望向温离:“小白,你既然能见到她,不若帮帮我,替我见见她的魂魄如何?”不止是温离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扶楹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江不眠,你只要我见一见魂魄就好了吗?"温离问道。江不眠点头,“父皇在信中与你们写道是有妖邪作祟,指的并非平喜,而是另有其人。我经历也浅,但好歹也是在太虚宗待过一段时间,是妖是鬼所变,我心同明镜。”

“容我再考虑一下吧,我现下迷迷糊糊不是很清醒,怕不能做出让自己满意的决定。”

温离的这一番话,让江不眠哑口无言。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温离不得不答应的决定,却从没想过,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她还是拒绝的结局。但无可奈何,他只能点头同意。

目送扶楹与温离远去后,他转身同婢子道:“通知父皇,可以见他们了。”

婢子点头:“是。”

扶楹告诉温离,她是被每日例行打扫祠堂的下人发现的,并且当时的她穿戴整齐,甚至就连发髻也梳好,若不是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与平日里无二异。

所以,定是有人对她做了手脚。

温离便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将自己后半段梦境一五一十的告诉扶楹,并特地强调自己看到那片熊熊火光。她道:“我猜,那片荒芜之地一定同平喜公主脱不开干系,很可能就是秋词宫。”

扶楹忖了忖,问,“既然如此,为何她要将你拉入梦境中?”

温离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应当和江不眠脱不开干系。”

“待大师兄与师弟回来后,我同他们商议一番,此事该当如何,不管如何,都不可能让你去冒险。"扶楹认真的说。

说及至此,温离发觉直到眼下都不曾见过孟时清与祝余,甚至连容阙也没了影儿。

扶楹只一眼便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憋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容师弟去哪儿了?”

温离被她戳破心中所想,难免有些耳红,不过她向来嘴硬,偏偏不承认,“孟师兄与祝师兄呢?”扶楹弯了弯眼,“他们去秋词宫了,我本意是带着你去另一个地方的,只不过久等没等你醒来,反倒等来太子仆人的传信,说你昏死的祠堂里。”

温离思觉有疑,下意识道:“容阙怎么会跟他们走?”扶楹摇头,“原先也是想让他同我们一起,可是他说他有东西落在秋词宫外,趁着可……

“师姐!"祝余的声音从原来悠悠而来,似乎要穿透整个太子府。

扶楹显然被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回头,“祝师弟,怎么了?”

温离瞧着祝余衣裳紊乱的模样,心中有了猜测。祝余哭着张脸,“容师兄同孟师兄打起来了。”短短一句话,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温离觑了眼扶楹,见她又是震惊又是欲言又止,便清楚如果早知道这一刻,她一定不会放他们俩一起走。“打得怎么样?”

扶楹与祝余默契的转头看她。

温离讪讪的摆手,“呵呵,我的意思是,受伤了吗?”祝余道:“受伤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难舍难分的,吓人。”

看祝余这架势,便知道他压根不敢劝架,这才急着回来告诉扶楹。

“眼下人在哪儿?"扶楹问。

“不是在宫里打的,是去宫里的路上,眼下好像打到城外去了。“祝余组织了下语言。

扶楹立刻准备动身:“我们即刻过去吧。”温离犹豫了下,还是跟在他们身后。

怎料三人太子府门都没走出一步,便看到一袭素袍的容阙握着剑从外走进,周身气压极低,神色难辨。扶楹方要开口询问如何,便见他像是没有瞧见三个活人似的,径直穿了过去。

扶楹视线在温离与他之间转了圈,旋即问道:“师妹,你是不是同容师兄吵架了?”

温离…"好像吧?

温离眨眨眼:“应该是他输给了孟师兄继而有点不爽。″

话音方落,孟时清的身影便紧随其后的出现,但不同于容阙的云淡风轻,他显得格外吃力,脸色苍白不说,还只能用剑抵在地上,才能走的平稳保证不跌倒。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到底是谁赢了。

不过孟时清性子比容阙好些,看到这三人站在此处,也就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想问什么,先一步打破诡谲的宁静。

“阿离,师妹,师弟。”

他牵了牵唇,“受了些伤,我先去上药,午膳时候见。”

说罢他便一拐一拐的离开。

扶楹想要上前帮忙,终究还是咽下,投向眼神与祝余。祝余立刻会意,三步并作两步想要上前搀扶孟时清。孟时清没再拒绝,有意无意的看了温离一眼,便再头也不回的走。

只留下温离与扶楹两人面面相觑,终于是得出一个结论。

以后一定要拆开他们!

容阙已经一个上午没有理过温离了,面对她过来询问是否受伤,也只是冷漠的回复′没有’,而后又不在说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无论她说什么也不肯开门。直到午膳时候,江不眠在院中摆宴席,请他们五人过来。

孟时清抱病,继而只有四人。

不用温离挑位置,扶楹与祝余便十分默契的将容阙身侧的位置让给了她。

除了与容阙不熟以外,更是被容阙冷的可以掉渣的气息所震慑,谁也不想上去触霉头。

温离倘然自若的坐下,看着下人端上来的伙食,心底感慨这太子府便是不一样,吃的都是上上品。饭桌上食不言,更何况是在太子府上,扶楹他们便格外注重规矩,除去碗筷碰壁声,并没有人再说话。只是让温离有些不解,为何她要夹哪里,容阙就跟着夹哪里,每每本应该落入她碗中的菜,皆被容阙横刀夺爱,夺去就算了,他还必须显摆的将菜放在她眼前晃一眼,这才肯放入自己的碗里。

温离实在被他气的没边了,便不再从菜碟子里夹菜,直接改成从容阙的碗里夹菜,以至于夹着夹着,饭桌上本就安静的氛围,变得更加古怪难言。

她再抬头时,便瞧见齐刷刷的三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温离握着食箸的手一松,肥美的咕姥肉便掉回了容阙碗里,他不喜欢吃饭,碗里的饭少的可怜,越是衬着他从温离手中抢来菜的多。

向来受皇室教育的江不眠,在此刻神情都崩裂开来,他顿了许久,随后挪开眼招呼下人上前。

“再端些菜上来,放在温姑娘前头。"他吩咐道。温离…“社死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说法。容阙夹起被她松开滚回碗里的咕佬肉,面不改色的启唇咬下一口,戏谑的看着她:“温师妹看来很饿。”温离:不,我不饿。

她只好化悲愤为食欲,拿起筷子狠狠夹了一块鱼肉,抿入口中,含泪吞下一碗大米饭。

一顿饭吃的乌烟瘴气,但总算是吃完了。

江不眠听说孟时清受了伤,便想带些名贵的药材去看一眼,扶楹也不好拒绝,便带着他去看孟时清。趁着他们离开,温离小声问容阙:“你当真没受伤?”容阙绷着张脸,分明方才饭桌上缓和了些,此时又开始了。

温离拧了拧眉,叹道,这人不会是还在生她昨晚的气吧?天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就让他别扭了这么久,甚至还去同孟时清打了一架,真是小孩子脾性。“还不肯和我说话吗?“她笑了笑,戳这他紧实的小臂,“你饭桌上虎口夺食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怎么还在生气?”

容阙蹙了蹙眉,但是没理会她。

温离仔细的抓住这一变化,拉着他的手往怀里靠了靠,“你受伤了。”

是肯定的语气,并非疑问。

容阙斜睨着她:“没有生气,谁会同他一般计较。”温离一听就想笑,但她怕容阙更加生气,并没有赤裸裸的笑出声,委婉的提醒,“那为何要同他打架?”容阙答非所问:“你心疼他?”

清汤大老爷,她真没有这个意思。

“你非得这么想吗?"温离反问他。

容阙顿了顿,长睫遮掩住眼底郁色,牵起唇边笑意淡淡,“我不这么想。”

他只是控制不住,心中所想如枯木逢春,恨不得进发干净。

偏偏她说过无数次可他依旧克制不住。

温离看着他,头一次审视他。

她好像不了解他,就如同现在这般,她看着他,却完全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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