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柳昱辉到达关府时关山月已经出门了。
红枣按照关山月的嘱咐，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将人大张旗鼓地迎了进去，还派了砂橘带二十个婢女小厮守在祠堂，一但看到他姿势不端或想偷懒耍滑就把圣上的话搬出来压他，誓要将他扒了一层皮不可。
关山月自己倒是心无杂念地去了兰庆院。
她分明是早到了许多，到达时女学生们却几乎都已经到达。
在众人的注目中落座，关山月怪异地看着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
众人默了片刻，周君怡率先走到她身前道：“郡主娘子，你真是太英姿飒爽了！”
“什么？”关山月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人道：“是啊是啊！你一女子竟然赢了那么多人！”
几个姑娘围了上来，有人道：“简直大出风头！”
还有人道：“你一定是偷偷藏拙了吧！”
兰庆院的女学生们都是出身高贵的贵族女子，还都是未出阁的，这里大部分姑娘都是前几日去参加过春猎的。不管最初是为了什么，但最终都成了关山月那出大戏的观众。
她们其中不乏有家中主事是经年的老狐狸，春猎的事情传到他们耳朵里，多少也琢磨出一点味来，知道这位郡主恐怕是深得陛下赏识的，不管她在外名声如何，得了圣心就足以翻盘，这才收回不许她们与关山月走得近的要求。还有一些甚至是得了家中授意来与关山月套近乎的。
另外一些诸如周君怡，并未得家中指示，但终于是忍不住想交这个朋友的。
关山月从没被这么多女孩簇拥过，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也没有，只是以前没有辛苦狩猎的必要就是了。”
那边热热闹闹，另一边就显得冷清许多。
赵月素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悦。
作为三公之一监察御史大人唯一的女儿，她赵月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小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以往众星捧月的都是她，她才是那轮最明亮的月亮，这下可好，来了一轮关山月妄想与她争辉！她到底算什么！还能得陛下对她另眼相待，连大皇子也多看了她几眼！
“不过是粗鄙之人，刚出了些风头，等过一阵兰庆院考学，看她还能不能笑出来！”户部侍郎的妹妹张妙如是说。
赵月素看着窗外已经有些落败的迎春花，道：“何必等到考学。”
正要起身，朱丹墨就走了进来，她看见堂屋里乱作一团，不满地咳了一声。
女学生们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讲课的时间，她们纷纷回座，恭敬行礼：“问先生安。”
朱丹墨看了看众人，道：“看来你们前几日都玩得很是尽兴，那今日我就不讲女论语了，我们来画马。”
“啊……这……”关山月小声嘀咕，辛苦纸张了，要承受她的惊世骇俗之作。
一上午的课毕，赵月素拦住正要出门的关山月：“郡主留步。”
关山月正与周君怡说笑，闻言停步问道：“怎么了？”
赵月素道：“郡主有听说过落英苑吗？”
关山月思索着点头：“听过的，算算时候落英苑的花也开得差不多了。”
落英苑是盛京最负盛名的花园，每年四时都有各季节的花朵盛放，尤其是春日百花争艳的时候，落英苑最为漂亮。关山月往年经常去落英苑采花，快活林的解语姐姐最喜欢花，给她采的花她还能做成糕点送还给她吃。
赵月素道：“那郡主听说过争花会吗？”
关山月懵懂地点点头：“略有耳闻。”
争花会是女子聚会，关山月名声臭，是从未被邀请过的。
周君怡道：“争花会不就在三日后吗？今年好似是……月素，今年不就是你母亲做主的吗？请帖早就发出去了，你要请郡主一起去吗？”
赵月素道：“正是的。今年轮我母亲管理这些杂事了，我回去就让母亲给你发请帖，郡主可要赏光啊。”
关山月快乐道：“一定一定。”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女子聚会，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随即她又想到什么，对赵月素和跟在赵月素身后的张妙道：“那你们明日下学后和我们一起去游湖吧？”
“……”赵月素本能地想拒绝，可关山月刚同意了她的邀约，如若明日没有什么很合适的理由，此时确实不好拒绝，她只好道：“好，一定前去。”
赵月素都应了，张妙更没有理由不应：“好。”
赵月素告辞，观溪也催着周君怡告辞，葡萄端详着关山月新作的那副四不像：“郡主，你画的是什么捏坏的青团吗？”
关山月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那是上古神兽！”
回到关府，关山月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喊道：“红枣！快给我准备游船要用的东西！我明日要去游船啦！”
红枣接过披风，奇怪道：“郡主又不是第一次去游船，怎么如此高兴？”
葡萄把书篮放下道：“郡主拐了好几个姑娘明日一起去。”
“什么什么？”枇杷冲出来，“哪几个姑娘？碧水娘子肯放解语娘子她们出楼了？”
葡萄神秘地摇头：“不不不，她拐了好几个良家女！”
红枣担忧道：“郡主，这不好吧？”
关山月放下刚喝光的茶壶：“小葡萄，我看得送你去学堂上几年学了，那哪能叫拐，是她们自愿和我一起出去玩的。”
红枣和枇杷愣了愣，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几分欣慰——继快活林之后，她们郡主，终于又交到新朋友啦！
枇杷高兴道：“红枣姐姐，你快去准备明日给郡主带的物件和吃食，我和甜瓜现在就去租船、勘察，对了，咱们明天是要去哪？”
红枣笑道：“你先别急，总要问清楚明日去几个人才是。”
关山月翘着腿坐下，想了想，道：“六、七人吧，加上她们各自带的下人，也得十几人吧。”她直起身来，道：“对了，你们派人去柳府知会一声柳叶舒吧，他也是我新交的朋友，好事不能忘了他。”
红枣笑道：“郡主，柳二郎明日怕是还要去松青院，况且你们女子小聚，怎可让一位郎君参与呢？”
关山月点头道：“也是，不，还是让人去叫一下吧，把情况简单告诉他，去不去他自己有分寸。”嗯，免得以后怪她出去玩不带他，还哭鼻子。
红枣笑着摇头，还是应下，前去吩咐下人，这时甜瓜走了进来：“郡主，柳昱辉还在祠堂。”
“哦，把他给忘了。”关山月道，“跪得端正吗？”
甜瓜道：“砂橘一直在盯着，他不敢不端正。”
关山月无所谓道：“那行，记得给他送水送饭，别让他晕倒偷懒。”
甜瓜：“是。”
“诶，等等！”枇杷拉住甜瓜，“郡主明天要去游船，咱们下午去租船吧。”
甜瓜：“好。”
枇杷：“你不好奇郡主和谁去的吗？”
甜瓜：“不好奇。”
枇杷：“郡主！你看她！假正经！”
关山月笑道：“明日去的是城南的涟湖，你们去吧。”
兰庆院在城南，离涟湖不算远，一个下午来回时间不会太紧。
翌日，兰庆院上的是金雪先生的乐理课，关山月好不容易熬到下学，难得地坐着马车，带着一队马车一起去了涟湖。
同去的除了周君怡、赵月素、张妙还有陈乐荣、兵部侍郎的外孙女柯雨嘉以及明威将军的侄女向真，昨日那些奉承话说得最多的姑娘们倒是个个都有事没来。毕竟在兰庆院里与关山月交好和在外公开交好还是有区别的。
涟湖边上，有一艘双层的画舫停在水边，众少女登了上去，在画舫内，能看到波光粼粼、水光潋滟，有水鸟逐鱼、水鸭嬉闹，一派自然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关山月带着众人简单逛了逛画舫后，坐在视野最好的二楼景亭处，招呼自己邀请来的客人：“这些菜肴是我亲自选的，特别是这个清蒸湖鱼，是我让人今早刚捕的，最是新鲜，这些果子、糕点都是我的侍女葡萄从各处搜罗来的，她最是嘴刁，找的吃食都是极美味的，这个酒是醉仙居的神仙醉，私以为是盛京最好的酒，你们不要拘谨，畅快吃喝就是了。”
张妙不屑道：“神仙醉，能比得上桑落酒吗？”
关山月笑嘻嘻道：“桑落酒是蒲城的名酒，我说的是盛京的名酒，各有长处，你且先尝尝。”
张妙推辞：“我不胜酒力，就不喝了。”
向真拿起酒杯道：“那是你没口福了，神仙醉我也喝过，确实是好酒，也着实价格不菲，多谢郡主款待了。”
关山月道：“在座的都是我的朋友，就不要叫我郡主了，直呼其名就好。”
一样快乐的还有周君怡，她也是第一次独自与友人出游，昨晚求了好一阵才让祖父同意的。她挽着关山月的胳膊道：“那我就不客气啦，山月！”
赵月素沉默地看着满面春风的关山月，别开脸去。
一旁站着的一众侍女中，就关山月带的那几个最没规矩，不仅不统一穿着，各自穿得五花八门的，橙色衣服的那个和黄衣服的那个居然毫无顾忌地看着主人们宴饮窃窃私语！绿衣服的那个倒是安静乖巧，等等，那个紫衣服小丫头竟然拿着一块糕点公然啃食，简直不可思议！
她已经知道关山月身边的这些个小侍女其实就是她的暗卫，早前还听到关山月唤她们一些随意得不像样的水果名，一想到这就是大宣顶尖的暗卫，她就有些头疼。
赵月素看了一会儿，将头别向另一侧，她需要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