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陈亦舟和吴慧敏分别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略微弯了下腰，应该是说谢谢。
下面听到老师宣布，有学生上来演讲，一下子不淡定了。上高中以来还没经历过几次呢。
两个人站到主席台中央，中间隔了大概一米多的距离，面向下面的同学。
“这个女生是不是就是高二的，哪班的啊？”
“我们8班的。”旁边自班同学一点不谦虚。
“这个男生不是学校迎新的时候就上台了吗？这次又上台了，成绩肯定很好吧。”有一个同学说。
“肯定啊，高三的，A班第一名。”
“俊男美女，学校真会搞事情。”
原来他是年级第一，甩周明和一大截的年级第一。真是够低调的，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陈亦舟今天规规矩矩地穿了全套校服，手里拿着演讲稿，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吴慧敏和往常一样，穿着校服，文静地站在台上。
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很亮眼。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两个人举着话筒齐声说。
下面一阵掌声，还夹杂着几声起哄。
陈亦舟率先讲话。
“我们今天的讲话主题是‘爱国情怀，责任担当’。首先，让我们共同仰望这面飘扬的五星红旗，它不仅代表着我们伟大的祖国，更象征着无数先烈用热血和生命铸就的辉煌历史……”
台上的人声音自信沉稳，又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在全校人的注视下，依旧从容淡定。
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吧，他应该从小到大都是人群的焦点，目光的汇集处。
米熙看着他，觉得好耀眼。
“亲爱的同学们，我们生长在和平年代，沐浴着祖国繁荣昌盛的阳光，享受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福祉，然而，这份幸福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无数革命先辈用青春和汗水换来的……”
吴慧敏负责下一部分。
米熙不知道这时吴慧敏第几次站上主席台，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丝毫不怯场。台上的人声音柔软温柔，咬字清晰，听着十分养耳朵。
刚好和刚刚陈亦舟的声音，一刚一柔，互相呼应。
“最后，愿我们的祖国更加繁荣昌盛，愿我们的人生因奉献而更加精彩！谢谢大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生女生混合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台下掌声雷动，米熙跟着一起鼓掌。
陈亦舟和吴慧敏冲着前方深鞠一躬，转身还了话筒，一前一后下台。
主持人又走到前面，宣布升旗仪式结束，高一、高三的先回去。
高二两边的队伍像洪水，往教学楼的方向涌去，惹得高二这边也躁动起来。
刘依琳回头观察了一下米熙的反应。
很明显，不大高兴。
真是的，自己刚才还告诉米熙，吴慧敏会上台，嘴真是欠。
不过她也不知道，跟她一起上去的是陈亦舟。
陈亦舟，成绩那么好，干嘛那么低调，也不说一声，让大家知道。还有学校，学校也真是的，非让两个人一起上去讲，还一人读一段，就不怕助长早恋的风气吗？
还有读的稿子，什么破稿子。好不容易请学霸上台，不知道充分利用资源，让他讲一讲学习方法吗？“责任担当”找谁讲不行啊！
刘依琳看米熙不开心，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心里不痛快，把有关的无关的在心里都骂了个遍。
骂了一大堆，看见米熙那张沮丧的脸，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高二的同学可以回去了。”主持人宣布。
周围一下子乱起来，米熙和刘依琳被人挤这往回走。
“中午你想吃什么？”刘依琳决定问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转移话题。
“都行。”
好吧，很不开心。
“要不你问问宋盈呢，看她想吃什么？”米熙说完，歪了一下头。
刘依琳一眼就看出来，她是怕被发现，在那强颜欢笑。
刘依琳也不拆穿，“好。”
上午第一节课，程方圆在班里上英语。
“下面还有十分钟，我先不讲了，同学们现在都出去，我们调一下座位。等每个人都选到了座位，我们再趁下课的时间搬东西。记住啊，别的班都在上课，我们等会儿不能太吵。”
按照程方圆原本的计划，周六晚自习成绩公布，就让学生们调座位。但是上次晚自习调座位，隔壁班主任正在上课，说声音有点大。所以她这次打算安排在课下进行。
她一声令下，所有的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面走。
听到这动静，程方圆皱了皱眉头，“安静点。”她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放低。
听到指挥的同学更加小心翼翼。
米熙安静站在走廊上，等着程方圆叫到她的名字。
班里成绩排名靠前的同学，照旧站在班门口，米熙所在的中间段，挤着一片。
这次排座位是白天，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亮堂，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黑白对比。
之前有那么强烈的对比吗？
没有。学校走廊的灯，亮度挺强的，是自己在心里，为前面的人涂上了一层光彩。
原来眼睛看到的东西，有时由心境决定。
现在这个情况，跟这句话又刚好反过来，心境由眼睛看到的东西决定。
她一上午都挺低落的。
为什么？
因为看到了台上耀眼的陈亦舟，看到了排座位时自己落后的位置。
陈亦舟是年级第一，是学校的骄傲，学生的榜样，甚至国家的未来。
我是什么？
考了第17名，在班里只能算中等水平，自己居然还沾沾自喜，高兴好几天。
妈妈在电话里，不停地夸我，我还就相信了，觉得自己真的很优秀。
现在，在这里因为排座位的事情伤心。上次不就挺伤心的吗？结果跟朋友说说笑笑，转头就忘了。
不长记性，不思进取。
米熙活了15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堪。
“第十七名，米熙。”
米熙听到自己的名字，进到班里，随便看了一眼，找了个空位就坐下了。
刘依琳听到她的名字，转头往教室门口看，期待着她进来。
她以为米熙情绪应该恢复了，至少排座位，能让她想起来自己排名恢复的事情，心情会缓和一点。
没想到更糟了。
星期二的体育课，两个班站好了队伍，赵一天在前面讲运动会的事。
“我觉得你哥好高冷啊。”吴慧敏侧头小声对米熙说。
“啊？”米熙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来这一句。
吴慧敏解释，“就是昨天我们两个都在国旗下讲话，上台前我主动跟他打招呼，他就回应了一下，然后就没有说一句话了。”
其实，吴慧敏想说，我观察了半天，确定你哥不记得体育课上跟我说过话了，就主动跟他打招呼，结果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一下头。看他这么冷淡，吴慧敏想搭话也没有勇气了。
吴慧敏想混个脸熟，没有成功，所以想让这个妹妹在人跟前提一嘴，好让陈亦舟注意到她。
米熙回想了一下，从她跟陈亦舟认识，他会教她很多东西，但也不算很热情。
“他不是我哥。”米熙想了一下该怎么解释对方的冷漠，“他可能性格就是比较不爱说话吧。”
吴慧敏直接忽视了后半句的解释，惊讶地问，“不是你哥？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哥的朋友。”米熙男生队伍的方向扬了扬头，吴慧敏顺着看过去，“第四排第二个，那个长头发的是我哥。站他旁边那个，就是你说的‘我哥’吧？”
“是他。”吴慧敏看米熙神色平静，不带一点捉弄，“那应该是我弄错了。”
她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话题“你们是不是还关系挺好的？之前还教你打太极来着。”
吴慧敏年纪不大，想打听什么，往往会采取比较直接的方法，算不上多高明。但她现在的这点心机，在高中时代，算是很够用了。
最起码米熙看不出来。
“打太极是为了气我哥，他不认真教我。我们不算很熟，但是他跟我哥关系比较好。我还是昨天在主席台上看见他，才知道他成绩那么好。”
好得让人羞愧。
“哈哈哈，这样啊，也太低调了吧。”
米熙看不出来吴慧敏的心思，不是因为她笨。
米熙是一样的敏感细腻，只不过没有用在猜人心思上面。
刘依琳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走了个神，自己守了那么久的秘密就被人泄露出去了。
下课后，六个人一起吃饭。
刘依琳和宋盈对视了一眼。
她们想搞清楚是陈亦舟年级第一的事情有谁知道。是她们三个都不知道，还是只有她们俩不知道。
如果都不知道，那基本上确定，米熙伤心就是因为陈亦舟。
小米熙没张口说，两个小姐妹只能想办法自己搞清楚喽。
刘依琳向陈亦舟的方向探头，“陈亦舟，你是年级第一啊？我们之前都不知道，太厉害了吧。”
“对啊，还上台演讲，好风光。”宋盈接着说。
陈亦舟从盘子里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地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这你们不知道？”李浩然有些惊讶。
“不知道啊，也没人说过。你知道吗？”宋盈右转头问刘依琳。
刘依琳摇头，“不知道。”
宋盈左转头问米熙，“你知道吗？”
“不知道。”
宋盈转过头，看了看对面三个男生，“看，我们都不知道。”
陈亦舟看着对面三个人，尤其是宋盈和刘依琳。从语气上看，她们是惊讶，但是从说出的内容看，倒像是质问。
质问陈亦舟为什么不说。
“老陈，你这也太低调了吧。”李浩然帮着吐槽。
年级第一这件事情，说了像是炫耀，不说又像是故意隐瞒，不知情的人如果突然得知，会觉得自己被耍了。
明明是自己考了个好成绩，高兴不能痛痛快快高兴，低调也得掌握好分寸。李浩然嘴上吐槽，心里觉得陈亦舟也真是够难的。
“你们没问，我也不能见人就介绍我是年级第一。”陈亦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他搞不懂两个女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生气，还有兴致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