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互换身份
话说这几日的休养,成一遥过得是相当舒心。
且不说隐宴会的小玩意还挺多,还有隐棋把庭院围着犹如铁桶一般无人能窥,让自己安静休息。
其中最能逗自己开心的就是小杏这个丫头。
此时白日。
成一遥房中。
成一遥斜椅床榻上,一边吃着隐棋递来剥好的柑橘,一边笑着看小杏在中间空地处咿咿呀呀地演书戏。
“话说那林小仙也不甘示弱,她立声高喊:‘狗贼巧言如簧!吾派大师兄就是被你这贼子关禁的!立刻将大师兄放出来,否则必灭你整个宗门!”
小杏马上沉音,假装捋胡子,她不屑地斜视桌子上的茶壶:“黄毛丫头出言轻狂!你家大师兄无故重伤道友,将他压入九天禁域思过已属法外开恩,若换逢恩上师在此,莫说是你师兄,就算是你师父在此,必将一掌叫你灰飞烟灭!”
成一遥和隐棋见小杏演得有那么几分意思,颇显惊讶。成一遥停下吃橘子的动作,隐棋也放下正在剥柑橘的手。
小杏立刻换了副嗓音,她对着窗棂怒目而视:“放屁!逢恩上师才不会这样呢!大师兄是看那人对师门出言不逊,且对方先掐诀动手才怒起反击的!你!你……”
小杏装作气极,她四处张望,瞄到周围没有棍棒之类的东西,一时戏停不下,咿咿呀呀地跑出去,把刚到门外端着东西的隐宴撞倒在地上,小杏也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呦哎呦。”小杏摔到石阶上,磕到手肘膝盖破皮出血。
隐宴将连着东西摔在石阶下,端着那东西是一堆纱布和一罐针扣,纱布落地沾上尘污,针扣散如满天繁星。他身上倒没破皮出血,只是关节处立显淤青。
隐棋先赶到,看这场面,“哎呀”一声,弯腰将小杏扶起,让她暂且坐在石阶上。然后又赶去隐宴面前,想把他也扶起来。
怎料隐宴摇头拒绝,他自己挣扎起身,对隐棋说:“不用管我,你先拿医箱,给小杏上药吧。”
隐棋点头离去,成一遥这才扶着门框看到这负伤的两人。
成一遥扶着门,低头一看,小杏疼得呲牙咧嘴,正揉着伤处旁边的肉试图缓解一二。
她又抬眼一瞧就看到强撑着坐起的隐宴,正将滚到一处的陶罐拾回来,将散到各处的针扣一个个捡回罐中。
成一遥叹气,忍着疼痛,绕过小杏,走下石阶,帮隐宴把东西捡回来。
“大人!”
隐宴正低头专心捡东西,以为逐渐朝他靠近的黑影是隐棋,本想让她不必先管自己,谁知抬头一看是自家大人。
他加快捡东西的速度,抽空制止一下成一遥的动作:“大人不必帮属下!大人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成一遥边躲着他制止自己的手,弯着腰,眼疾手快地将针扣全部捡起放在罐中。
隐宴见成一遥还想捡那些纱布起来,他忍痛飞快起身,先把纱布揣在怀里。
“大人!”隐棋提着药箱勿勿跑来。
成一遥以为她也是来让自己不要瞎忙活,忙摆手道:“好了好了,别唠叨了,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啊。”
哪知隐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成一遥不解回头,隐棋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大人,那对夫妻已经在外等候着了,您看……”
成一遥又再往后回头,和隐宴的目光对上,她挑了挑眉后微微点头。
隐宴又看向隐棋,隐棋下巴朝院外昂了昂,又点点头,隐宴就已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隐棋立刻走到石阶前,把疼得悄悄掉泪的小杏哄至别处去上药。
隐宴故意对成一遥道:“大人,这纱布脏了用不了了,属下现在就去外面重新再买。”
成一遥点头,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则回房静待来人。
一柱香后,先是隐宴领着一男一女悄悄进入房中,而后就是隐棋怀中揣着一个包袱潜进来,将门拴好。
此时房中。
成一遥坐在主位冷面无言,隐宴为每个人都倒上茶,隐棋上前跟成一遥悄声讲已把小杏安顿好了。
成一遥点头,让她坐下,转而问那对夫妻:“怎么青天白日就来了,不怕被人注意吗?”
那男的率先接话:“大人明鉴,不是小人自作主张冒险前来,而是皇上派人告知小人要现在立即跟大人见面。”
“可是大人的伤尚未好全,到底发生什么事这般急切?”隐棋打开包袱,一边理着里面的东西,一边问道。
“皇上派来的人说,今晚正好有一艘客船,上面的人都是前往平州永乐郡的商户,大人若和这些人一同去平州,借着那些人手下的护卫,也能安全几分,至少不用孤零零的走陆路了。”
“今晚?这客船什么时候组织的?怎么就这么巧?”隐宴皱眉。
那男的还未来得及开口,他的妻子就抢先回答:“其实是这样的。原本这艘客船得过些时日才会回平州,但他们收到消息说,长公主突然要给自家驸马办个什么宴……”
那妻子一时起不起来,丈夫接话道:“是庆祝驸马身体安康的宴。”
成一遥挑眉。
那丈夫继续说:“毕竟自己都是平州人,又在长公主地盘上生活,而且平州人参加长公主的宴会也实属平常了,所以想着与其拖几日,不如早些选个好礼回去,说不定长公主看中送的礼,能得到独一召见呢。”
成一遥久居京都,又是第一次接触与长公主有关的事。成一遥惯看权贵清高样,未曾想有皇亲性情竟如此别致,平民居然可以参加长公主的宴会,而且长公主看中你的礼,就能够被单独召见。
好奇怪的一个权贵。
“平州这么大,长公主真的愿意每个人都参加她举办的宴会吗?”成一遥问。
那妻子回道:“长公主的宴会虽不设入宴门槛,但送的礼得先要符合她的身份。礼不相配者会被劝回,所以其实能进长公主府的,除了高官,也只有富户了,没有平民。”
“长公主在平州这么多年,想必也怀念京都里的事物了。陛下想让我们看看其他人准备的礼,必要时‘窃’一下这些人的礼,争取堂堂正正进一回长公主府看看。”成一遥听到此处,已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成一遥扫了夫妻俩一眼,又明白为什么要选择假扮这两位,因为她和隐宴跟这对夫妻形体相似,到时候只需要以妆画面即可。
隐棋见人们聊得差不多,就开口道:“大人,那现在开始妆扮了?”
成一遥点头:“现在就开始吧,一边化,一边告诉我们怎么假扮好你们,你们又怎么假扮好我们。”
晚上亥时。
在京都的平州商户并不算多,可这艘客船却不失气派。
只见这客船足有三层,最高层是供众人赏观沿途风景,第二层是供各位品尝食物,最底那层则是容纳大家休息的卧房。
虽然此刻对于平常作息而言有些晚了,但客船上依旧笙歌曼舞、热闹非凡。
成一遥和隐宴扮演的夫妻是京都如意酒楼的石开景和云琼吟。
二人并不算大商户,顶多算个中上富户。
因此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也没有其他人去拼命恭维。
隐宴作为暗卫,虽被紧急培养过商人如何行事,但性子温吞,还是不太适应这些场面,但这情况倒也让他乐得清闲。
成一遥则着眼看着有几位明显在人群当中有些地位的人,留耳倾听这些人的对话。
“哎哟哟,陈兄陈兄,再喝一杯再喝一杯。”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搂着一位有些削瘦的商人的肩膀,把酒杯怼到他的嘴边,半显强迫地要让他把酒喝下。
那位削瘦的商人陪着笑脸,嘴里用着些恭维话术拒绝这酒,毕竟看他红如灯笼的脸,许是真喝不下了。
可是这些话术对胖商人而言并不奏效,他只好将酒尽饮,结果这不喝还好,一喝就顶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胖商人似乎乐得其见,跟其他商人笑指瘦商人:“哈哈哈哈哈,陈兄还是不行啊,就几天没和陈兄痛饮,这几壶下去就不行了啊?哈哈哈哈哈……”
瘦商人吐酒吐得几乎让人以为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吐出去,可那些人非旦没有一个人担心会出事情,而是都跟着胖商人笑那个瘦商人。
瘦商人吐得酸水都出来了,耳朵萦绕着这群人的嘲笑声。
此时他背着这些人吐,也就是说他面对着成一遥吐。
成一遥看他眼神微暗,可歇了一会又继续起来,转身和这些人谈笑风生。
成一遥一边尝着桌子上的可口小吃,一边看着这场闹剧,突觉有些无聊。
她本想和这些人聊聊天,再从里头套些话的,可惜没人搭理她,又看了好久这些事,突然觉得十分无聊,就临时起意想到顶层看看夜晚的河景。
她去前让隐宴先行回房,毕竟瞧这些人欺负人的架势,她怕隐宴也被人盯上。
客船顶层。
成一遥迎着这凉爽的夏风,仔细欣赏这沿途的河景,伸着懒腰正想高叹几句,怎知背后有脚步声逐渐走进。
成一遥闻声回头,是那位瘦商人。
只听那人嘴里喋喋不休道:“狗娘养的,看上老子要送长公主的礼就抢过去不说,还要当众折磨我,狗玩意,早晚……”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余光一瞥看到成一遥的声音,顿时住了嘴。
成一遥思绪一转,抢先开口道:“刚才看你这样,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