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的嘴
李果儿躺在地上装作尸体一动不动,除了轻微的呼吸声,简直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大概刘义想节省光源,并未打灯,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沉默。
她虽然睡不着,可身体却疲惫至极,不受控制地陷入昏睡,迷迷糊糊之际,感觉一件干燥的衣服披到身上。
先前,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衣服都湿透了,盖不盖衣服都无所谓。
虽然他是多此一举,但勉勉强强在心里向他道声谢吧。
“咕鲁——”
水中荡漾起水泡,声音很细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近。
李果儿一下子被惊醒。
她的潜意识一直处在紧张和焦虑中,跟猫一样只会浅眠。
刘义似乎站起来,打开手电往高台外的水面照射过去,静悄悄的,除了油膜便是浮萍。
李果儿悄无声息地坐直上身,轻问:“刘义——”
刘义扭头,浅笑:“把你惊醒了。”
“我休息好了,你要休息一下吗?”李果儿眼神询问要不要动手。
“不了,在这种地方我可睡不着。”刘义一边说笑着,一边拿着手电在覆盖着油膜的水上照射一圈。
只见五彩斑斓的油膜里鼓起一串泡沫,似乎水底下的东西刚刚换过气。
刘义收回手电,打开手环地图,一张三维立体地图赫然弹出在两人眼前。
他分析道:“我们现在在一所废弃仓库的车间内,首先我们要离开仓库,再寻找离开这层的出口。”
两人稍加商议,择定了路线后就立即出发,不再耽搁。
至于那悄藏在水面之下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目的?以后总会知道。
这次仍是刘义开路,他先皱着一张俊脸淌下水,从手环空间中调出两只粉红的游泳圈,看见李果儿若有所思的表情,立时辩驳道:“不是我的,这是从别人那儿抢来的。”
李果儿接过游泳圈,实在想象不了,刘义推着个粉红色游泳圈划水的画面。
刘义活了那么把岁数,早就锻炼了一双火眼金睛,立刻看穿她心中所思,正要说几句补面子的话,忽见李果儿的神色紧张起来。
他立时把话咽下去,警惕着周围动静,听见身后水声滑动。
刘义迅速抽枪,朝水中某个位置砰砰射击,只见油膜撕裂、污水翻滚,却似什么也没打中。
凝神细听间,忽见一块粉嫩的肉块从水中浮上。
李果儿惊讶,问:“那是什么东西?”
刘义伸手去碰漂浮水上的肉块,指尖刚一挨着,见那肉块忽然裂开,一张被包裹在肉内的大嘴张口就咬,他急速收手,仍不免被锋利的鄂齿划破指尖。
痛倒是不痛,只是脑子突然一黑,紧跟着又什么事也没有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李果儿愣了两秒,终于反应回神,淌水过来。
“刘义,你怎么样?”
李果儿看一眼那只张着大嘴的肉块,心里发毛,夺过刘义的手枪对准肉块就是砰砰射击,直把手枪里仅剩不多的两枚子弹打完了,还下意识扣动扳机。
肉块和她挨得近,正好子弹全喂进它嘴巴里。
污水忽起了一阵涟漪,那肉块沉降下去,再找不到其踪影。
“刘义,没子弹了。”李果儿幽幽转头,却发现刘义的面孔雪白,忙一把扶住他胳膊,问道,“你受伤了?”
刘义举起被咬破一点口子的手指,眼神幽深:“刚才被那肉块咬着了,也许那东西有毒素。”
这也太不小心了,没想到一向老成持重的刘义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信人不如信己。
刘义肯定是觉得,他身体除了脑子和心脏外都是义体,即使被咬一口也不打紧,但他就没考虑过还有神经嘛。
李果儿瞥一眼他,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扶着他上岸先打一针解毒剂再说。
刘义出师不捷,被咬一口,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低落。
李果儿担心他精神状况不好,没准会导致其他变故,所以带路的事都自己挑到肩头,让刘义在身后跟着。
两人滑出十几米远,就见到一扇闭合着的门扉,李果儿回头问:“刘义,你还好吧。是走这条路吗?”
后面刘义正扒在游泳圈上,神情恹恹,面如金纸,闻言点了点头。
李果儿看他身体状况极差,怀疑那解毒剂根本没用,如果要是刘义死在这里,那就让他死吧。
李果儿想通情况,伸手拉过刘义的游泳圈带到身边,然后松手,潜进水里去拉门把。
污水都淹没了大门的门顶,不知这门到底是锁着,还是掩合着。
李果儿戴着防水面罩潜伏进水,视野被水中杂质模糊,看不太清楚。因心中还是挂牵着刘义的伤势,不经意就往他那边瞟去,然而却模糊看见他双腿上好像粘着什么东西。
李果儿心跳咯噔一下,也不管被淹水里的门把,反身向上游去。
游到近前,这才发现之前逃走的肉块去了哪里,它压根没跑,而是咬住了刘义的左小腿。
难怪解毒剂打完后没效果,这跟吃了解药后又一碗碗喝毒药有什么区别?
李果儿看见肉块,心中怒火飙升,刚要伸手去扯那肉块,下意识又收回手,自己可不能步了刘义的后尘。
在水里行动总是不方便,李果儿想着先出水,把刘义带到高处水面之地在解决肉块,结果,刘义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突地暴起,双手掐向她脖颈想要将她淹死。
李果儿哪肯同意,当即一脚踹中他下怀,痛得他嘶声倒抽冷气,趁此机会逃得远远,冷眼观望。
刘义双瞳涣散,脸上泛着一层死气,在缓过那阵痛苦之后,立刻又将目标瞅准李果儿。
现在的刘义已不再是他,肉块用毒素控制住了他的脑神经,使他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论武力和对敌经验必然不是他的对手,李果儿自知不能靠近他,便迅速潜游,在混浊的水下,在翻卷的水草中,艰难地摸索大门门把。
身后水流滑动,刘义已经追上来了。
李果儿焦急不已,顾不上憋涨的胸口和砰砰直跳的心脏,慌忙躲开一击,滚到了水草中间。
这是个很危险盲断的决定,万一被水草缠住,她就只能变成水鬼去祸害别人。
刘义扑了个空,龇牙咧嘴着扭头,在门板上借力一跃。
李果儿故技重施,不料这次幸运之神打了个恍,水草缠住了脚腕,怎么扯也扯不开。
因这一下失去先机,李果儿被扑倒在水草中,后脑勺似乎磕到坚硬的东西,四周沉沙弥漫。
刘义已掐住她的脖颈,指骨用力,嘴里还发出古怪的咕噜声,一串串水泡不断向水面涌去。
李果儿咳咳几声,污水直往喉咙里灌,模糊的视线中,刘义的一双黑亮的眼睛如两盏冷冰冰的小灯。
她要窒息了,手脚已有抽筋的征兆。
李果儿睁着空洞洞的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可能死在队友手中。
双手无力地胡乱拍打,突然摸到什么,停顿下来,紧跟着伸进水底的沙砾猛地一抽,就朝着刘义的后脑狠敲去。
根据手中的触感,她抓到的应该是一根人骨,粗细如同腿骨之类。
凭着这根还很新鲜的人骨,李果儿狠命去敲打刘义脑袋,竟真的把他给逼开了。
刘义缩到旁边,痛苦地捂着脑袋,但并不服气,还有再扑上来的意思。
但李果儿已借着那根人骨割断了水草,飞速向水草上面游动,暂且不管他,余光中无意瞥见金属制的老式□□门栓,便转个方向,霍然抽走横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