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第27章分手
他的目光是即使隔着数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的平静。陆引星一来就看到乔思柳了。
不是因为她身处于麻烦的漩涡，而是因为他总是见到她。有时是在学宫，有时是在别的地方，不经意间地遇见，次数多到他以为她是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不是攻略者吗，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吗？可能因为她是攻略者的特殊性，每一回，他都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她，每次又那么不经意地，了解到她的事情。
比如她这次遇到麻烦，对方是她最不好解决的体修。放在从前，甚至他们没有正式相遇之前，他想自己都会很乐意帮她解围。
可现在不行。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说出那样的话后，再一次次向她靠近。
他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就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一一然而这场拉锯战仅持续了短短一瞬，便以乔思柳的收回视线，结束了。
早在学宫时，那三天里，陆引星就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他不主动开口，她也一定不会先选择说话，这些本就是他所希望的，可他的心绪却因为这个认知骤然变沉。其实乔思柳很清楚陆引星不会帮忙。
她在看到陆引星那一刻的停顿，更多的，就像在人群里忽然看到熟悉的人那般，下意识的停下来确认。她先前说的等朋友，只是一个想摆脱修士纠缠的借口，而并非真的想和谁求救。
修士跨入金丹期后，境界提升缓慢，短时间内难以拉开差距，每往上修一个小境界，都要耗费大量资源。如果他们真的实力很强，就不会一直参加秘境考核了。
就像面前这个修士，看似难缠，实则也就是金丹初期的修为，结得什么品级的金丹虽然未可知，但被拒绝了还能没脸没皮地纠缠，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修仙世家的弟子。乔思柳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修士，眸色微寒：“道友找别人聊天之前，不应该问问别人是否愿意和你聊天吗？”修士仍旧厚着脸皮笑着：“反正秘境还没开始，道友左右都是闲着，聊天都是先聊了，才知道的啊。”看来这个修士是铁了心要在秘境前找茬了，乔思柳偏头看了看照射过来的光线。
见乔思柳并不搭话，修士眸中光芒微闪，得寸进尺地伸出手：“道友.…”
下一瞬，眼前的少女凭空消失原地。修士微愣，立马扭头，目光飞快在四下搜寻，却没有找到少女的身影。说起来，他并不知道少女是什么修士。
刹那间，修士额头冒出一点细密汗珠。
人面对未知，都会下意识的恐惧。
虽然乔思柳并不想在秘境开始前惹事，暴露实力，但在实力说话的修仙界，武力镇压比什么废话都管用。“道…”
修士正想张口缓和一下关系，后背忽然传来一阵炙热的灼烧感。
赤金色的流火骤然出现，耀眼的火光，于转瞬间照亮整个等待区，窃窃私语声响起。
体修毕竞是体修，以肉-体强度与恢复力著称。修士惨叫了一声后并没有就此倒下，被法术击中的痛楚让他挤满肥肉的五官变得狰狞，在发现少女是法修后，修士眼神狠厉地扫向四周，抓到她身影显行的那一瞬，飞身追上前，想要擒住她一一然而却抓了个空。
少女若隐若现的身姿轻盈，灵活地游走在体修的附近，宛如猫戏老鼠般，游刃有余。
体修每次追上前，要么伸出去的手仿佛遭受到什么无形的抗力，速度一下子缓了数十倍，被少女轻松躲过，要么就是打在牢固的法术屏障上。
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陆引星安静看着不远处的乔思柳，漫不经心地在心底分析起她究竟使用了哪几种法术。
还未消散的花火漫天飞溅，热汽掠过她的发梢与裙摆，将她跃动的发丝染成了一缕缕灿然的金辉。
火与风，相辅相成，完美结合。
火光明明中，陆引星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次学宫秘境。少女从天而降，结印击败四方妖兽时的场景，周围许多人都为这一幕吸引，发出赞叹。
就像现在这样。让他经常觉得，她留在这个世界也很适合他一定会经常见到她。
他并不担心她会处理不了。
但恢复力强的体修对于没办法一击毙命的法修来说，终究是存在克制，她现在表面看似游刃有余，可能心底也因为没办法速战速决而焦虑吧。
如果她心狠手辣一点，第一个法术就应该冲着那名体修的脑袋去。
陆引星安静地想着，有些好奇她最后会怎么收尾一一然而这一切，在那看到那个越众而出，朝她走去的身影之后，他眸中维持着的平静终于有了破碎的痕边.…原歌越过围观看戏的修士，光明正大地走进两人交战的范围内，直接了当地揪住那名体型跟圆球似体修，跟拎什么大胖鸡似的。
体修此刻脑海一片混沌，早已经被愤怒与痛楚冲昏头脑，神志不清，忽然动弹不得，他回身望去，来人个子很高，还未等看清，就被一个拳头迎面砸下，顿时眼冒金星。“你…你是谁？"体修捂着鼻子，踉踉跄跄地后退。原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朋友。”乔思柳见此变故，不由微怔，停下，看着原歌几拳招呼在体修脑门上，直接粗暴地将人揍晕过去。
闹剧落幕。
原歌揍完人，侧头迎上乔思柳望来的视线，淡声解释了句：“看你麻烦，顺手帮一下。”
还未消散的火星漂浮在周围的空气中，热汽升腾。乔思柳感谢道：“谢谢。”
虽然她并没有下死手，但这个体修确实有些过于难缠。见原歌有些嫌恶地想要擦手，她递了一方干净的丝帕过去，问道：“你不是.…吗？”
原歌正皱眉擦着，乍然听到这个填空题一样的问句，眉头顿时拧得更深了：“啊？”
太委婉了，他听不懂。
乔思：…”
她余光瞥到周围窥探的视线，知道这里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机会，至少要先离开这个事故中心。
说道：“走。”
原歌疑惑：“啊？”
看着他呆滞的表情，乔思柳无奈，但眼下也不好解释更多，索性走上前，直接扯着原歌往人流少的地方走。原歌正擦着手，少女的骤然靠近让他呼吸一滞，清甜的淡香，融入周围流动的空气，融入他下一次的呼吸里……原歌眼睫微颤，呼吸不自觉地放缓，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走，换个地方说。“乔思柳扯着他的手臂，走在前面，目光在四处搜寻着方向。
原歌下意识跟着她走了起来，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不知何时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你刚才.…”
他抬起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少女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她今天梳了两个简单的发髻，余下的乌发如云似墨般披散在身后，伴随着走动，时不时地拂过他眼前.…风中送来了有些熟悉的清香。
原歌：….”
握在手里的丝帕白洁柔软，恍惚间，像是突然联想到什么，指尖微不可察地抽搐了几分，再也擦不下去了。倏然，前方的少女忽然回身，原歌一怔，眼中闪过明显的慌乱，他微微移开了视线。
乔思柳疑惑：“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热的。“原歌迟疑了一瞬，定神，重新看她，“你洗头了。”乔思：.？?”
乔思柳微笑：“我以前也洗头，经常。"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原歌点头：“我也是。”
乔思柳：….…?“谁问你了？
乔思柳：“我刚才问你，怎么不用剑？”
提起剑，原歌思路一下子清晰了：“你们打了这么久，我突然出现一剑给他捅了，那不是抢你风头吗？”乔思：…”
难道你突然出现，揍人就很低调了吗？！
乔思柳已经无力吐槽原歌的脑回路了。想想也罢，这样大家都不知道原歌是剑修，对他有误解，之后秘境碰上了也能够出其不意。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陆."原歌正问着，然后他抬眼，就看到站立于数米外大树旁的阴影处的少年。他身上穿着的黑几乎将他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一体，偶尔有光穿透枝叶，才能照出他衣上，闪烁着的细密的银，宛如匿剑藏白刃，危险冰冷。
原歌本想脱口而出的名字，在这瞬间，有了数秒的凝滞。演武场树下的风，仿佛再次掀起，吹过的绿叶横隔在好友之间，被光影切割，泾渭分明的暗线。
像是注意到原歌的不自然，乔思柳转头看去一一他的眼眸隐没于树荫之下，像是浸染了浓墨的云层下，掩埋的，黯淡的星。
那是错开了原歌的视线而望向她的陆引星。少年漂亮得像是天生就长在那儿的指路牌，永远能在第一时间吸引他人的视线。
自从那一眼收回后，乔思柳就没再关注过他在哪里了，眼下再次撞上视线，不由地有些迟疑，要不要打招呼。照常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原歌第一个动的，但他此刻也陷入了一种异常的沉寂。
空气的流动，静悄悄。
陆引星神色静静地看着二人，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他忘了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心底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嫉妒，很细微的，密密麻麻，一点点，爬遍浑身，四肢百骸。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又被清晰地否决，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会跨越这条界限的，至少不会是他主动。他早已被自己设下的条条框框的规则限死，他无法接受自己，要向一个攻略者低头。
他不可能，也不会喜欢一个攻略者的。
“陆引星！“原歌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朝树下的好友走去，“你刚才有没有……”
然而未等他把话说完，对方便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原歌停下脚步·…？”
他最近没得罪陆引星吧？
他回身看向乔思柳：“他怎么了？”
乔思柳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虽然在她看来陆引星经常阴晴不定，但原歌似乎不太习惯他这样。
“你们吵架了？”
原歌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地摇头：“没啊。”乔思：”
总不能是原歌帮了她，他以为他们偷偷关系很好，所以决定等会秘境找她茬吧？
距离秘境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乔思柳问道：“你和陆引星怎么认识的？”原歌道：“小时候，我家和他家关系不错，离得近，就认识了。”
“主要是，当时南州域剑法好的就那么几个，其中有个天天和我夸陆引星，我不服气，我就经常跑到他家找他切磋，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想到陆引星每次提及都点到为止的童年，乔思柳不禁好奇：“那个时候陆引星多大啊？”
原歌：“他…他和我一样大啊。”
乔思柳又问：“你那个时候多大？”
原歌：“六岁。”
乔思柳本想直接问陆引星的父母，但又觉得直接问太奇怪，委婉地绕了一大圈，才从原歌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一些他童年的事情。
例如，陆引星小时候经常生病，三天两头都要泡在药罐子里折腾。
乔思柳完全没有想到：“他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体弱多病的样子。”
原歌点头：“是啊，我娘说，有些人命里就是有道劫，过了就好了。他也就小时候生病多，现在和我一样。”因为缠绵病榻，陆引星练剑的时间比他少很多，但每次找他切磋又能打得不分伯仲。
这成为了小原歌屡屡被冷漠拒绝也要努力和他成为朋友的核心动力。
因为.…朋友是不会拒绝朋友的！
如果除掉被拒绝的时间，那他们切磋的时间就大大增加了！至于陆引星的父母. .原歌除了他爹很厉害，他娘很漂亮外，也说不出更多了，这些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不会问陆引星这些事情。
原歌讨厌被父母管束，所以他不太喜欢和人提父母，当然也懒得问别人的父母。
其实原歌还有一件事没说，陆引星的娘亲，走得很早，这是他无意听陆家的下人说的。
原歌觉得这个应该算陆引星的伤心事，在外面，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随着一道冲破天际的华光亮起，秘境考核正式开始。【秘境规则】
一、本场秘境仅限于金丹修期修为的学宫弟子参加。二、本场秘境请弟子各凭实力。
三、本场秘境所得皆归学宫所有。
临近入秘境时，乔思柳忽然想起了原歌上次在秘境中仗义勇为又谦让的事迹，委婉地提醒道：“这次秘境，好人可能不多。”
原歌实力虽强，但他……不会一下子被淘汰了吧。原歌接收到乔思柳欲言又止，又担忧的目光："？”“我当然知道规则，你可别被太快淘汰了。“原歌的身影渐渐被秘境华光吞没，他说，“这次再碰见，我可不会让你的啊。”“好。“乔思柳也紧跟着迈入秘境光柱之中。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亮白色的光芒散去，当乔思柳再度睁开眼，眼前景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空碧蓝如洗，脚下大地如春，远处的丘陵低缓，河水静流…视野一片开阔。
乔思柳环顾四周，整个秘境天地看起来一派祥和，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亦或者是妖兽。
虽然大家都是进入了同一个秘境，但是在跨入光束的瞬间，都会被打乱，随意传送到秘境地中的任何角落里。这还是乔思柳第一次被传送到.看起来这么安全的地方。她先试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法宝，发现都能驱动无误，唯独玉简连不上灵网，乔思柳也对此早有预料。学宫禁止修士私下组队，自然也会想办法屏蔽掉联系工具。金丹期的秘境考核积分获取规则和筑基期以下秘境无差，无论是击杀妖兽，还是收集灵宝，都可以兑换积分。但在时间上，金丹期秘境开启的时长却比筑基期秘境足足长半个月。
乔思柳因此也并不着急，她一路沿着河流前行，边收集着岸边灵草边在欣赏风景时，顺便研究待会该往哪个方向走。莫约走了半个时辰，她在河岸边遇到了进秘境以来的第一个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