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下午一点钟，他们俩被工作人员接引进一间堆满各种资料的办公室。
上午见过一面的真夜葵正坐在办公室一侧，会客的桌子后，见他们进来起身相迎。
她身后，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谢顶中年男人，他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穿着白大褂，内里是蓝色的衬衣搭配暗红色的领带，这种配色不是当下日本社畜的喜好，雪奈猜测他就是那位篮球专业测试员。
真夜葵重新做了自我介绍，她是负责他们体检结果对接及身体调理指导的诊疗医师。
知道这可能是后续重点交流对象，雪奈的态度客气了很多，但她还是注意到真夜葵再介绍完自己后撇了后面那个高个男人一样。
但那个男人像没看到一样，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骨片和一般采样检查结果出来了，但有些深度指标的检查还需要几天才能陆续出结果，今天我这边主要着重给你们讲下后续的疗养方案。”
因为他们还是未成年，真夜葵的措辞方式少了很多礼节上的客套恭敬，变得随和起来。
“疗养？”雪奈不解的指指流川枫，“他身体有问题？”
“安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另外血糖指标也偏低。”真夜葵笑笑安抚道，从身前的资料中挑拣出两份。
“我看了你们提供近两周，流川同学的饮食记录和日常记录……”
“哦，这份断碳食谱就是那小子的？”真夜葵身后的高个儿男人在此时凑过来，弯腰去看她手里的资料。
“哎，渡边先生，随意打断别人说话，很失礼哦。”真夜葵瘪嘴抱怨，转头对雪奈二人介绍：“这位渡边宏一先生，也是流川同学篮球专项测试员。”
雪奈皱着眉摆摆手，到不在意这个叫渡边的行为姿态，他在乎的是他的说法，“您说断碳，可我的食谱里，碳水是有的。”
“这个食谱是根据自己定的吧？你在减肥？”渡边上下打量这个雪奈。
雪奈犹豫了下，没有隐瞒，“我是舞蹈特长生，那个食谱的营养搭配有参考我们日常训练的标准，不过我有加量了。”
“小姑娘你不懂篮球吧？”渡边问了句，但他明显没打算听雪奈的回答，“你给一个热量消耗超重量级别的，还在长身体的，未成年运动员喂低碳减脂餐，这和要饿死他有什么区别。”
雪奈闻言脸色瞬间更白了，细瘦的身体还禁不住晃了下，他身后一直安静听几人谈话的流川枫向前走了一步，握住她的手腕，锐利的狐狸眼盯视渡边。
他胡说，自己明明在Yuki家吃很好，他在挑拨离间。
切，臭小子瞪我干啥，我又没说错，渡边翻了个白眼继续陈述，“哦，对了，还体脂率……6，嗯，这放健美界也十分优秀了，但是你们要知道，肌肉是需要脂肪保护的，尤其是篮球这种还需要对抗的运动，这么低的体脂率，在球场上很容易碎啊……”
雪奈闻言，神色愈加紧绷。
“哦，还有……”
夜葵见状，不由提高嗓音制止，“渡边先生！可以了，静态数据分析是我的职责，您可以歇歇了。”
真人家好歹是顾客，怎么还指责上了呢，讲话还那么不委婉。
“我又也不是说她。”渡边见真夜葵发飙突然畏手畏脚起来，“他们家长辈呢？这次没来吗？具体事还是得和他们家长谈嘛，只两个孩子来有什么用。”
闻言真夜葵也有顾虑，不禁询问的看向雪奈。
“没有家长，都在国外，家里就我们两个……暂时。”雪奈平静的回复。
“额……”
雪奈深呼了一口气，非常认真又诚恳的“后续的诊疗调整辛苦二位给出具体指导了，不管食材上的还是别的什么，请都按照最优方案来。”
“哎呀，不要这么严肃嘛，小孩子家家的，我根据你的食谱类目重新做了一份出来，调整了食材的配比，具体食量还得参考后面渡边先是那边的运动计划指导，咱们先按照这个吃一个月试试。”
真夜葵递过一份打印出来的食谱，又递过来一张清单：“这个是流川同学近期需要服用的营养元素补剂请单，上面有各种品牌的价格和成分……”
雪奈先接过补剂列表，迅速检视了当中的内容又将其还回去，“请您给出您认为最合适的清单就可以，用最好的，价格不是问题，嗯……不要任何有副作用或潜在风险的药品。”
“明白了，营养补给一般情况都是天然物提取，这个请放心。”
然后两人又讨论起食谱的细节。
另一边渡边终于翻完了手中的资料，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副卷尺，两眼放光向流川枫走去。
雪奈余光发现了，伸出胳膊挡了下，“您想干什么？”
表情兴奋太过了啊这人，看着有些猥琐了。
“没什么，就是量量。”
“他的身体数据上午用机器测量完了，您手里的资料应该有。”
“啊，是有，那不是数据有点夸张嘛，我得自己再验证下。”渡边无赖的挑开女孩挡住自己的手臂，大摇大摆的走到流川枫面前。
“少年人，把裤子脱了。”
雪奈、流川枫、真夜葵：“……”
“啊，我是说，裤腿摘了。”渡边嘿嘿笑着，指了指流川枫身上穿的白色分断长裤。
流川枫看了眼雪奈，雪奈闭了闭眼对他点点头。
渡边拿着卷尺，从下到上把流川枫的身体量了个遍，就连脚丫子和脑袋瓜儿（头围）都没放过，边量嘴里还念念有词。
雪奈敏感注意到，他量了好几遍小腿，膝盖，胳膊，肩膀还有手。
“至于你说流川同学平日嗜睡和反应迟钝的问题，大概率也跟热量补给不够，血糖偏低有关系，算是身体自动启动低能耗状态的表现吧，先按照我们刚刚定的方案执行，一个月应该就能看到些成效。”真夜葵最后跟雪奈交代。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真夜小姐。”
“这是我应该做的。”
到此雪奈才算松口气，虽然起头有些让人沮丧，但结果是好的。她重新挂上笑容面向流川枫比着手中的资料。
“恭喜你，流川同学，以后你有糖果，点心，小蛋糕可以吃啦~”
流川枫眨了眨眼睫，眼珠儿一动，伸出一根手指：“唔，那可乐……”
“碳酸饮料是毒品，绝对不行！”雪奈冷酷拒绝，隔这么久还没忘记可乐，看来是真爱。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喝啦，适量还是可以的。”真夜葵见少年乖巧又可怜，不由出来圆场。
“适量？”雪奈眨眼看向她，请营养师给出详细解释。
营养师被她盯视的两股战战兢兢，“额，那就一周一罐？”
“一月两罐！”雪奈利落拍板，目光坚决的看向流川枫。
只要有的喝就开心的流川小朋友，立刻顶着张面瘫脸欢呼，“成交，万岁~”
渡边终于也结束了他的测量工作，指着手中的文件，跟流川枫确认：“登记册上的是真实出生年月吗？”
日本也存在新生儿登记不及时情况。
“是的。”流川枫点点头。
“那就是刚过15岁，嗯……骨龄也年轻，回家好好吃饭，争取高中个头儿拔上两米，就更……”渡边的眼神愈发晶亮，嘴角还愉快的翘起，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立刻按耐住了，改为伸手拍拍流川枫的肩膀。
“走吧，我们去测试下你的动态数据。”
“我要一起去。”雪奈跟上前。
作别了真夜葵，三人来到体检中心的地□□育场，这个体育场平铺面积开阔，乍一看都往不到边，被很多粗壮的承重立柱隔出很多不同的区域。
渡边一路带他们走到篮球场的区域，这里篮球场共有三块，每块篮球场的用料都不一样，一块是常见体育馆用的地板制的，一块像公园里那个水泥地的，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塑胶？
其中两个场地上都有人在打球，其中还有白人和黑人。
他们见有渡边过来，大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拿着这个牌子，去更衣室给工作人员，他会给你找衣服，换完回来。”渡边递给肉眼可见精神起来的流川枫一个卡片，指指球场旁边一排小屋中的一间。
“唔，渡边先生。”流川枫拿着牌子却没有立刻走，而是询问的看向渡边。
“嗯，怎么了？一个人害怕，要我陪你？”
雪奈见他顶儿啷当的模样立刻翻了个白眼。
流川枫鼓着包子脸，“唔……不是，我可以多用一会儿篮球场么？”
“哦，可以，你打到晚上吃饭都没问题。”
“唔。”流川枫拿着卡走进更衣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换了一身黑色的篮球服，后面跟着一个抬着机器的工作人员。
“你手里拿的什么？”渡边好奇的看向流川枫怀里抱的一叠织物。
流川枫没回答，冲雪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上，然后跑到球场旁的休息区，将怀里其中一条毯子铺到长椅上。
“问工作人员要的？”雪奈抿了抿嘴语气格外轻柔。
“嗯，要还。”把唯一的小枕头摆好，又递给她另一条毛毯“一会儿你睡这儿，我会打到晚饭前。”
“好，那我们晚饭也在这里吃。”雪奈抱过毯子点点头，模样难得的听话乖巧。
一旁摸不着头脑的渡边：“……”
安排好雪奈，流川枫向渡边打了个OK的手势，表示他准备好了。
渡边示意那个抬着设备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立刻走到流川枫身边把一些连着线路的，不同大小的白色圆片贴到他身体各处，包括指尖和头顶等。
这期间，渡边英语喊话场上其中一个黑人：“洛克，你们去另一块场地，把地板让出来，哦，你过来帮他搭把手，他要做数据测试。”
然后又看向贴好感应器的流川枫，“一会儿，先做几个规范动作，然后就是你自由发挥的时间，放开了打，不用怕身上的器材掉落。哦，对了，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一会儿自由动作把你最拿手的先拿出来。”
“唔嘶……”
渡边低头看了看手表，“好了，来吧，先摸个高。”
身上被贴的乱七八糟的流川少年，瞬间弹出，朝着篮筐奔跑，起跃，柔韧结实的手臂长长的延展上去，指尖不轻不重的触到蓝框边缘上……
渡边的眼睛和嘴巴一起蓦地瞠大，长椅上的雪奈听见他不可置信的声音。
“嚯……”
……
按照指令完成一套制式动作，工作人员拆除了流川枫身上的感应器，流川枫看向休息长椅。
很好她已经睡着了。
“接下来……咳嗯……”渡边看向流川枫，一开口发现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干哑，不由咳了咳。
“接下来就是自由发挥的时间，这是洛克，他懂一点日语，让他配合你。”
流川枫点点头，有想起渡边之前的话，要先拿出擅长的……
他的黑眼珠向上挑了挑，认真思考了一秒，擅长的……有点多……就先这个吧……他运着球，突然变速冲向站在球场中的洛克，洛克明显已经成年，身体比他更宽也更高……
见男孩攻过来，洛克本能的张开双臂防守，然后就见人在距离他半个身位的地方起跳。
对他来了一个相当不友好的骑头暴扣。
但这次的渡边没有做出什么失控的表情，他只是很轻很轻的咽了口唾沫。
但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这个长得又白又秀美的少年，缓缓打开了他积累多年的，万花筒一样缤纷多姿的技能包……
……
三个半小时过后，雪奈缓缓睁开眼睛，举手看了眼手表后，坐起身来，一转头，就看见场边姿态无端殷勤的渡边宏一，“……”
这人怎么还在，他不是说只有半小时的功夫吗？
流川枫举着毛巾擦着汗，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拉开他和渡边的距离。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好可怕……
“啊，鸠山同学，您醒啦。”
“额……您还是不用这么客气了。”雪奈对着渡边突变的画风有些不适应，那个毒舌又流气的男人是被夺舍了吗。
“啊，我想想，我会尽快做出有关流川同学接下来的训练计划，给你们传真过去，其他数据分析大概要一周能出来，所以一周后还请两位过来复查？”
“您这边也有需要复查的内容吗？”
“主要想将流川同学的综合数据和现今美国篮球员数据进行下横向对比，毕竟流川同学也有意去美国发展，提早自身实力的定位也是好事嘛。”渡边宏一眼神闪烁。
雪奈却皱了眉，盯着他：“对比可以，但是我们体检协议，您不能把他的数据交给任何人。”
“啊，这个请放心，基本的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渡边摆着手一副小孩子家家还想的挺多的样子。
“那今天的检查算结束了？”
“额，目前算是……”渡边颇有点未尽的样子，眼神像是粘到流川枫身上。
流川枫别着脸，拒绝和这人有任何目光交流。
“那我们就先走了，渡边先生再会……”雪奈率先说道，拽了拽流川枫。
“唉，那好叭……”
……
回去的路上，雪奈回顾诊疗的场景还是不禁频频叹气。
“那个渡边宏一该不会是个同性脸吧，他有碰你吗？”
“Yuki，你不要想奇奇怪怪的东西。”流川枫打了个哈欠皱眉。
“不过感觉他们还是比较专业的样子，你觉得呢？”
“唔。”
“又是唔，唉，真夜小姐说，长期碳水摄入不足会造成反应迟钝，思考能力下降，人会看起来呆呆的。（百度说的哈）”
雪奈神色郁郁的，眼神天可怜见的看着流川，内心哀痛，他现在这么呆，自己也有责任。
“唔。”流川枫完全不觉得她是在说自己，反而安慰道，“没事，我不觉得Yuki是呆子。”
雪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