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提夫郎
年少爱慕的粉红泡泡,看的汤汝倩的心也跟着软了,可也不解,女子应是对男子有情谊的,可为何要一开始伤了那男子的心呢?
脑子像一团浆糊,汤汝倩的思绪也跟着缓慢,她就一直保持着似梦似醒的状态,突然,场景再一次变幻。
高门大院里,青砖铺地,粉墙黛瓦,一女子长跪于月洞门外,周遭站着很多人,而只有她跪在地上,汤汝倩不明就里,只听见女子声音说。
“汝倩愧对员外栽培,自知无颜面再登门,然汝倩于柳公子之心,矢志不渝,求员外成全!”
女子的声音单薄,掷地有声却惹的周围人的奚落讥讽,似乎在嘲笑她自不量力,见她这番执着的态度,女子下跪朝着的那个女人,脸上表情变得十分不耐,却还是耐着性子讲道理。
“汤秀才,且不说我送你盘缠傍身于你有恩,吾儿下嫁予你,仆从随侍,锦衣玉食,这些你可给得了?”
汤汝倩看向说这话的中年妇人,对方梳着髻,戴着冠,冠上镶着宝石,腰间带着佩环,一身华衣尽显富贵之态。
“汝倩保证,下场科考必定高中,定让文彧过上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的日子!”
汤汝倩在心里也在默默祈求着,希望那妇人给女子一次机会吧,毕竟亲眼见了那女子日日寒窗苦读,其下的辛苦,真的感动了汤汝倩。
“空口无凭,你且回去吧,我不会让彧儿嫁予你吃苦受累,死了这心吧,送客!”
随着对方这句话,马上有两个仆从过来赶人,汤汝倩看见自己站起,与两人推搡,嘴里急切的喊着。
“柳员外!你再相信我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下场考举我必竭尽全力拔得头筹,我对文彧之心,天地可表,绝不会让他受苦”
许是见女子全力挣扎,那员外又耐着性子回了几句。
“心意?女子的心意本就不坚,如何作保?”
“汝倩…汝倩对天地立誓,诚心求娶柳公子,望员外成全”
蓦然,那女子再次郑而重之的跪膝于地,从那震颤着的声音,膝盖撞击地面的响动里,汤汝倩感受到了女子话里的真心以及低到尘埃里的尊严,莫欺少年穷,可这番诚意,对方却并不买账,只见那富贵妇人,摆了摆手,像是看多了这种戏码。
“汤秀才如今你已不是白身,见县令可不跪,老身担不起你这一拜,快些请起吧”
“汝倩愿在此长跪,一片真心求员外成全”
“哼!爱跪便跪着吧!”
长廊西下,隐没着两道身影,眉头紧皱,思忖的看着那道顽固的跪着身影。
“跪了几个时辰了?”
“约莫两个时辰”
“人可不能在府里出了事”,想了想又吩咐到,“一会儿打晕了,差人把她送回家”
“是”
“可惜了,算我看走了眼,花拳绣腿,空有架子,还想我儿等她三年,笑话”
“彧儿还在闹?”
“主君过去后劝下了”
“哼!一两个的都不给我省心,你去,给汤家找点事儿,忙起来就不会想不该想的了”
双膝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最热的日头明明已经过去,却还是出了一身汗。
汤汝倩从没觉得等待时间流逝是一件如此难熬的事,视线有些模糊,女子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摇晃晃。
双膝像受刑一般,汤汝倩咬牙坚持,身心跟着一同受尽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天旋地转之间,汤汝倩也被搅进一片黑色漩涡之中。
黑色黏浆瞬间淹没全身,越陷越深,卸下了浑身的疲惫,磨灭了求生意志,好累。
如果相爱太难,那就…放过彼此。
压抑的被笼罩被吞噬的感觉刺激了汤汝倩的残存意志,这好像一道要命的选择题,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
乍然睁开眼,汤汝倩弓着身子如溺水的人一般急切呼吸,眼神从迷茫转到清澈,惊疑不定的喘着。
汤汝倩突然意识到,在现实里她大概率死了,死于梦中,不过她的灵魂穿越到了刚刚看完的那本小说里。
很巧合的是原身与她同名,汤汝倩。
书中对于炮灰的过往只是潦草的描写了几句,而如今她却得到了原主的全部记忆,汤汝倩心情有些复杂,身份骤变,汤汝倩慌乱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对于惜命的人来说,能活着固然是好的。
“妻主”
夜已深,只一些朦胧皎洁的月光透进,并不能很好的视物,汤汝倩却能清楚看见月光下男子莹润的脸颊,以及那一声低沉温柔的妻主。
意识到什么时,些许热意浮上脸颊,汤汝倩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眼前男子如此鲜活的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不得不接受,她成了另一个人,并且还有一个长的甚美的夫郎。
“文彧?”
“嗯”
得到回应,对方确实是柳文彧,原身的夫郎,脑海里一大段与之一起生活的回忆浮现,倒不至于让汤汝倩露了馅,但就是没想到她如此草率的就成了另一个人,她又要以什么心态面对这个人的夫郎。
脑海里那些过往的经历,并非自己,如今却只能欺世盗名以对方的身份活着了,汤汝倩想起了自己还是一本书里的炮灰,这夫郎以后也是要合离的,这么想想有些心塞,还好这一切都尚未发生,来的及改变,毕竟原身汤汝倩啥也不上,也就夫郎长在了自己审美上能有些许安慰了。
柳文彧气质清朗,五官俊逸,比之少年时期的灵动,如今沉稳了些许,五官除了多了几许风霜,长开之后,容貌更是清隽昳丽,如今只身着白色里衣,长发披散,月光荧照下,五官俊朗,眉目清俊,更是出尘的气质。
看着对方温润如玉的外表,汤汝倩的眼神痴了,反应过来低下头,深深的唾弃自己不争气,不就是理想照进现实吗?不就是一直幻想的女尊夫郎?虽然触手可及,但有必要这么饥渴吗,淡定淡定…
“晚上熬了粥,我去取来,妻主用一些吧?”
头顶传来温柔细软的低沉男音,汤汝倩抬起头下意识拒绝,“不必麻烦了”
汤汝倩一时情急,拉住了柳文彧的手腕,对方一身轻薄的里衣,怎好麻烦对方出去为自己忙碌,汤汝倩不好意思了。
“怎会麻烦,那粥一直温着,就是方便妻主随时吃,何况妻主不吃一些,病怎会好”
汤汝倩这才想起眼前人的身份是自己夫郎,不必如此客气,回想着回忆里的相处,汤汝倩文绉绉的学以致用,“那便麻烦夫郎了”。
汤汝倩第一次角色扮演,觉得新奇又好玩,一双眼睛亮亮的看向对方,那眼神盈满了细碎的光,是对如此贴心夫郎的感怀,却将人盯的不敢再看她。
柳文彧注视到汤汝倩的眼眸,突然心为之一悸,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却又慢慢归于平淡,妻主说的话与平时无两样,只是看他的眼神……变得温柔深情。
多久不曾有过,太久了,久到已经记不清,也不再需要了,如今循规蹈矩,也不知道为哪般而活着了。
汤汝倩看着柳文彧披衣去了厨房,烛台的光将一小方天地照的暖意融融。
汤汝倩突然坦然了,在她还在纠结身份,心里颇有几分别扭时,名义上的夫郎却在关心着她的身体,是她格局小了,不管以前她是谁,现在在这个世界里,对方是他夫郎,也是她的责任,不求心意相通,但求相安无事,想通这点儿,汤汝倩倒是自在许多。
柳文彧端来的粥米香浓郁,软烂香甜,原以为自己没甚胃口的汤汝倩将一碗粥全喝了,意识到这一点时,汤汝倩端着碗有些羞涩,自己这吃相活像饿了几天的。
“粥,很香”
汤汝倩硬着头皮肯定了一句,而柳文彧只是站着,又沉默的从她手里接过了碗,收拾了。
柳文彧将碗放置好,回头一眼便注意到汤汝倩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也许是今晚的妻主和平日不一样,近日来积压的许多惶然突然有了倾诉的出口。
“妻主此番大病一场,此地又举目无亲,妻主高热不止时,文彧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汤汝倩知道眼前人在自责,一瞬间心软了,可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自是惜命的很,不会做出跳水救书的事来。
“文彧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妻主相依,只求妻主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狠心的丢下我一人”
汤汝倩刚还柔软的心,好像遭受了会心一击,碎了满地。
这“汤汝倩”原来占据了对方心里这么重要的位置吗?那她岂不是成替身了?
一时间心里闷闷的,眼里的光也冷凝了,这满腔的深情却始终不是对着她的,可是她也不能将自己的苦闷说出来。
汤汝倩越明白越烦闷,手却温柔的将柳文彧拉上了床,看着对方承诺,“让你担心了,此事…是我莽撞了,以后绝不会再犯,放心”
相顾无言,有些东西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或许也不用解释。
想活的终究是我不是她…
“夜已深,睡吧”
汤汝倩竟熟练的帮对方盖好了被子,好像做过几百遍一样,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对方闭上了眼睛,汤汝倩突然不知如何与对方相处了,只好学着回忆里的样子照搬过来,她需要安静的环境,整理一下脑海里纷乱的回忆。
柳文彧心拧成了一股,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妻主的眼神又变的冷漠了。
看着妻主的背影,柳文彧久久也睡不着,眼泪淌过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昔日哭闹起来魔王一般的柳文彧小公子,如今怎变得悄然落泪,而他的倩姐姐又是从何时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