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们说,致知楼墙壁裂开,会不会是那个女孩子在复仇。”
林沅安心里一慌,毕竟她也是见过鬼的人,比这里的人都有经验,但是看见众人面如菜色,战战兢兢的模样。
她知道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于是她连忙正色道:“致知楼和厚德楼都是几十年前建的教学楼,这么多年有点破损很正常,大家不要乱想。”
“而且我们要相信科学。”她心虚补充,“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的。”
“对!”一直像鹌鹑缩成一团的钟棠大声附和。
“那位同学。”洪亮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四人赶忙坐直身子,看向声音来源。
这才发觉刚刚她们说得太入迷了,连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了都没发现。
台上的老师慈祥地看着钟棠:“看来你对老师讲的东西很满意啊,不如来讲讲你的想法。”
钟棠嗖地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四处张望着。
林沅安扫了一眼投影仪上的内容,小声提醒着钟棠。
钟棠照葫芦画瓢磕磕巴巴地讲完,老师点点头,满意地让她坐下。
逃过一劫的钟棠向她们投来得意的笑容,还悄摸比着剪刀手。
林沅安虚咳一声,示意老师还在这边看着呢,钟棠瞬间老实,乖乖坐下不敢造次。
有了老师整节课充满“善意”的视线,她们都不敢做小动作,认真听课做笔记。
临近下课时,临近窗户一旁突然响起议论纷纷的声音。
“我终于看到真人了!”
“看着好帅啊。”
“他是不是在瞄我啊?”
林沅安好奇地望过去,竟然看到了她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白衣男子。
此时的白衣男子正和一名教授在走廊路过。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透着教室撒出的灯光虚虚落在男人朗若清月的面庞,显得尤为淡漠疏离。
或许因为是在和教授正在交谈的缘故,男人周边产生不容忽视的气场,让人忍不住打量。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他也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还是说她又在结界里面?
何恬田也留意到窗边的动静,她欢喜地推拉着身旁的好友们。
“快看,是季跃白!”
林沅安心里一惊,他就是季跃白?!
季跃白突然脚步一滞,似有所觉地看过来,眸光一闪,原本冷淡的面容忽然有了笑意。
正在“偷看”的林沅安正好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只见季跃白微微启唇,无言地说了几个字。
虽然有点距离,但不知为何,林沅安偏生看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你啊,小色胚。
林沅安坐在接近走道的座位,因此把窗外人的唇语看得清清楚楚。
她瞪大眼睛,鼓起双腮,像只气炸的河豚。
都说她不是了!这家伙怎么还污蔑人!
她侧过身子,挡住旁边人的视线,悄悄用手比划着。
[我没有!我不是!]
[我这是光明正大的。]
季跃白挑眉,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戏谑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移不开双眼。
[好吧,不是偷看。]
[是光明正大地看我。]
他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转身和教授一同离去。
尽管看不见此时他的表情,林沅安就是知道他现在肯定正在笑。
啊啊啊,这人怎么净胡说八道,自恋狂!自大狂!
林沅安气得鼓起腮帮子,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和他理论一番。
但是突然想到自己随时随地变身的特殊体质,她立马变脸,恢复回原来端庄贤淑,不气不恼的模样。
从外表上看倒是看不出端倪,殊不知她已在心中默念数十遍《清静经》才能按耐住想打人的心。
谨慎行事方为上上之道。
何恬田揉了揉眼睛:“季跃白刚刚……他是不是看着我们这边笑了?”
钟棠左右张望,试图找出那个“小妖精”。
“好像是的,他刚刚在看谁啊。”
严律:“管他看谁呢,反正能让我大饱眼福就对了。”
何恬田挪揄道:“你刚刚不还说着不喜欢这款,喜欢阳光开朗大男孩吗。”
严律义正言辞:“事实证明,我只是单纯看脸,谁帅我就喜欢谁。”
何恬田用眼神谴责着严律这种“见异思迁”的行为,突然凑过来林沅安旁。
询问道:“季跃白帅吧?”
帅是挺帅的。
但是不做人!
刚刚被冠上“色胚”名号的林沅安严重抗议。
不过她当然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她只是微微颔首。
“嗯。”
何恬田上下打量着她,突然兴奋:“难道刚刚季跃白是在看你?”
“肯定是了,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看着这边笑。”
何恬田越说越兴起。
“到时候你们结婚我要当随多少份子钱好?”
“接亲游戏可以让伴郎脱衣服秀腹肌吗?”
“我有侄子侄女,到时候你们两个的孩子可以和我们家定娃娃亲……”
眼看越说越远,林沅安忍不住打断。
“我和他不熟,不是在看我。”
何恬田不愿相信:“怎么可能!”
还在锲而不舍找人的钟棠这时有了重大发现,她一脸神秘样。
“我知道季跃白在看谁了。”
目光缓缓移到林沅安的身上。
林沅安抿紧嘴唇,双手紧握,莫名心虚。
不会吧,不会这都能发现她吧。
钟棠胸有成竹,掷地有声。
“他是在看自己!”
“他肯定是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自己的帅脸,忍不住停下来欣赏。”
“世风日下,多么自恋的一个人啊。”
英雄所见略同啊。
林沅安恨不得举手举脚同意。
她默默伸出双手,张开钟棠的手掌,强行跟她击了个掌。
这时,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边的两位同学,看来是很满意老师的授课啊,你们两个一起上来讲讲吧。”
林沅安和钟棠:“……”
——
下课铃一响,连续受到思政课老师“特殊”关注的四人马不停蹄地跑出课室外。
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老师留住。
何恬田和严律跑去门外小食街加餐,剩下的林沅安和钟棠则选择回宿舍。
两人往宿舍楼的方向走,钟棠像只喜鹊般叽叽喳喳了一路。
走到一半时,林沅安摸索着口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嗯?我手机呢?”
钟棠也停下步伐,一起帮忙寻找。
但怎么找也找不到。
钟棠伸着手机在她面前,上面是思政课的班群聊天,里面有一张手机的照片。
“安安,这是你手机吧,应该是落在教室里了,群上说老师放在办公室里。”
林沅安确认手机的照片,点点头:“嗯,是我的,我现在回去拿。”
钟棠忙不迭地挽着她的手臂:“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走肯定害怕。”
于是两人手挽着手沿着方才的路快步返回。
厚德楼位于校区最西边,和生活住宿区一个西一个东的,因此除了上课,几乎很少人来这边。
上课铃再次打响,路上的行人越发稀疏,偌大的区域最后只剩三三两两学生还有不知名的虫鸟叫声。
来到厚德楼,钟棠看了看楼梯,摸着自己的膝盖,讨好道:“安安我在一楼等你。”
仿佛能够听到对方关节咯吱咯吱响的声音,林沅安十分理解地点点头,随后快步走上楼梯。
林沅安很少去教师办公室,凭着依稀的印象她记得办公室好像在六楼。
因为已经正在上课的原因,现在的楼梯是空无一人,林沅安心里害怕,干脆一鼓作气直接冲向六楼。
好不容易爬上六楼的林沅安脸色微红,她轻轻敲打着泛着乳酸的小腿肌肉,四处寻找着办公室。
结果走了又走,看了又看,愣是没找到办公室。
咦,办公室不是在六楼吗,难道她走错了。
正好此时,有个男同学经过,林沅安思考一番,上前询问。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男同学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原本不耐烦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听完林沅安的疑惑,他结结巴巴地张口。
“教…教室办公室的确是在六楼,只不过是在旁边致知楼的六楼。”
他避着林沅安的视线,指向侧上方,红着脸说:“你从这…这里过去,然后再下来一层就能看到办公室了。”
林沅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七楼连着致知楼和厚德楼的一条长廊。
两栋教学楼当初是一起兴建,为了方便两边师生的来去,学校专门在二楼和七楼搭建一条长廊。
虽然说致知楼不让学生过去上课,但也没有封闭起来不让进。
不过抬头看着乌漆嘛黑的天和想起今天听到的致知楼闹鬼传闻,林沅安心中忐忑不安。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现在就去致知楼拿手机。
去就去吧,总不至于她那么倒霉……又遇鬼的吧。
于是她向男同学说了声谢谢,便继续往七楼走。
留下那名男同学还在痴痴地目送她的背影。
来到七楼的长廊前,长廊由这一端延绵不绝至致知楼的另一端,明明不过百来米的距离,林沅安总觉得一眼看过去看不到底。
她深呼了一口气,迟疑地迈开步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师生在这边上课的缘故,晚上的教学楼显得尤为安静,安静到整层楼只能听到自己鞋子的回响。
仿佛这一层楼只有她一个活人。
夜静时分,人总是会乱想多想。
林沅安突然想起来严律今天跟她们说的那个故事。
被谋杀的女孩、无缘无故哭泣的声音、还有会渗血的白墙……
林沅安这下不止听到自己脚步声音,还能听到心脏砰砰直跳。
科学!她要走近科学!
哭声有可能是动物叫声对不对。
以前她也把狗呜咽的声音当成是隔壁小孩哭泣,说不定是哪个学生偷偷带着狗来这边上课呢。
而且白墙渗血。
是不是血都不知道呢,说不定只是铁锈水,学生以讹传讹罢了。
她要淡定!不能慌!
在不断自我洗脑下,林沅安总算找到了办公室。
只是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但是里面的灯全都开了。
林沅安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她又再敲门,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干脆直接走进去。
“我进来了。”
林沅安四处寻找着思政课老师的座位,余光瞄到挂在墙上的时间。
不多不少,正好九点。
已经这么晚了吗,她得要抓紧时间了,她可不想在这里久呆。
终于,她在老师的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原本想着直接拿走,但是思考一会,还是决定拍了张照片发条信息告诉老师,她就是手机的主人并且已经把手机拿走了。
她一边编辑着消息发给钟棠一边下着楼梯。
但是走着走着,她忽觉不对劲。
这个楼梯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理应按照这个速度她应该走到一楼才对,为什么她现在还在走着楼梯。
她抬眼看向楼梯贴着的标识。
上面清楚地写着。
“7F”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快速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距离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这五分钟里,她一直在下着楼梯。
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还在七楼。
她颤抖着双手拨打钟棠的号码。
手机很快就接通了。
钟棠:“喂,安安,你还没回来吗?我快回到宿舍了。”
林沅安疑惑:“你回到宿舍了?”
钟棠也疑惑:“是啊,刚刚你发消息跟我说你遇到熟人,要聊很久,让我先回去。”
林沅安呼吸一滞。
她竭力控制自己的嗓音,尽量不要表现得快要哭出来那样:“你还记得我什么时候发消息给你吗?”
钟棠:“大概九点左右吧。”
林沅安真是要哭了。
她记得当她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她瞄了眼墙上的时钟。
也是正好九点。
可是她那时候根本没有拿到手机,怎么可能发出消息。
是谁在用她的手机发消息。
办公室那个时候分明只有她一个人啊。
还是说。
只有她一个“活人”。
林沅安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汗毛竖起,她的后背被冷汗打湿一片,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的冷风吹得她冷飕飕的。
钟棠:“安安,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沅安不知怎么开口:“我……”
钟棠:“喂,喂……怎么听不见了……喂……”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了挂断键。
“嘟……嘟……嘟……”
手机发出的挂线音在这楼梯中回荡,像被抛进水中的小石子划破了看似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楼梯间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像是快灭了一样。
昏黄昏黄的,让人心慌。
林沅安四肢僵硬,难以动弹。
所以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
林沅安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脖子,摸到空荡荡的脖颈,她突然反应过来。
玉佩早就碎掉了。
恐惧像南方冷入骨髓的冬天蛮不讲理地钻进她体内。
没关系的,说不定只是手机故障了而已。
不要自己吓自己。
现在首要任务是逃出这里。
于是,她伫立在原地不断深呼吸。
随后缓缓探出脑袋至楼梯扶手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结果,她差点吓晕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黑漆漆,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正以人类不可能歪斜的角度,拧过身子,也探出楼梯扶手。
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