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素颜
白荔刚刚走得有点急，加上她捂得实在严实，因此尽管是在刚下完雨的夏夜里，也还是走出了一身薄汗。
之前郑导和她打电话的时候约在会客厅，说是只有她和孟琳编剧这两个知情人在，刚刚带路的实习生也没说清视讯室的情况，白荔就下意识以为这边也依旧只有她们而已。
于是一进门就摘掉了口罩，试图缓解暑热。
“诶，正好白荔来了，咱们去隔壁……”
起初郑导并没听清白荔在说什么，也没来得及抬头，就下意识招呼了一句。
结果却忽然听见了自己身后值班编导震惊的吸气声。
她下意识抬头，脸上原本还维持着方才和制片人说话时的冷静神色，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彻底静止了。
白荔的那头羊毛卷发被彻底梳起来，用一柄简约的桃色发夹固定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眉眼。
视讯室为了工作需要，而特意选用的提神冷调色光线此刻也全部打开着，映得她皮肤素白更胜新雪，几乎要反光一样的莹润。而脸颊上又带着天气造成的自然红晕，微张着的唇色也殷红，像是娇艳的桃李。
美艳而清透，娇矜又不俗气。
像是话本子里初入凡尘的精魅，她一登台就是满袖粉墨，其他人都霎时沦为陪衬。
郑导的声音忽然断掉，让本来目光还低垂着，正在寻找纸巾的白荔也抬起头。
她有点茫然地抬眼，长睫像是蝶翼一样不安地轻轻翕动，然后两捧黑珍珠一样的瞳孔中就倒映出满满当当一屋子人的身影。
还没收线的制片人那边也听到了现场的对白，但碍于视角，她看不到视讯室门口的景象，还在问询：
“是她来了么？是不是先让我打个招呼，我们再去会客厅聊比较礼貌？”
无人回应。
一向自诩道德素养极佳的制片人就等了片刻，又轻声问了一遍。
郑桐还处于大脑宕机状态，旁边的孟琳就抿抿唇，把接通视频的设备镜头翻转了一下。
好让制片人也能看到现在的情况。
……反正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了，这件事估计也瞒不住。让她现在看一眼堵住嘴，也好过一直追问使得现场气氛更尴尬。
于是那道窈窕的身影就撞进了制片人的视线。
原来那张色调混乱得好像好像还没找到自己风格小黑魔仙的脸，在卸掉朋克的烟熏眼影、紫色眼线、斑点雀斑，还有浓郁到像是刚吃了几个小孩的红色唇膏后是这个样子的。
干净、漂亮，眼睛亮闪闪，特别到这份恩赐样的美貌好像都要成为她附属品的小姑娘。
因为白荔也呆住了，原本扶着门的手就没撑住，门重重合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隔绝掉走廊上还偶尔会传来的一点声音，就显得视讯室里更是落针可闻。
虽然看起来在场的人都变成了哑巴，但几个之前不知情的PD却在手机上飞速盲敲着输入法。
快聊出残影的手速和陆聘这个职业级的比也不遑多让。
“我的老天爷啊！”
“我没看错吧！那是小白总吗我的妈呀！”
“原来这就是郑导和孟编一直以来藏着的‘大招’吗？怪不得之前说要给我们保留悬念和惊喜。”
“惊喜，太惊喜了，在看到白荔那张脸的时候就觉得我今年奖金翻倍没跑了！”
“附议，惊喜到我想冲过去做美女的狗！”
“你过分了啊！把祝熙之和江敛羽放在哪里。”
“嘶……之前还有人吐槽小祝瞎了眼才看上白荔，现在我只想说，不知道是谁瞎了眼。”
“……是我。”
“还有我。”
“不过这也不能怨我们吧！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谁想得到除了要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心灵的眼睛外，还需要给自己装一双透视镭射眼啊！”
坐得离两位老大最近的PD就偷偷摸摸看向郑桐和孟琳，还有孟琳抱着的笔电中的制片。
平时一贯套装笔挺，微笑都不会超过两个像素点的制片人竟然都微微张着嘴，瞳孔也不自然地放大着。
果然，在这种核武器级别的美貌面前众生平等。
就算是女强人也不例外。
她隔着镜头看向白荔。
女孩只是在家居服外随意披着一件藏蓝色的牛仔外衣，仔细看头发上还沾着几点小水珠，应该是刚洗完澡的全素颜。
但是皮肤却好像刚剥了壳的煮鸡蛋那样没有半点瑕疵，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也舒展自然，还有那双粼粼的杏眼，只是轻轻一瞥也让人止不住心头一荡，宛如陷入一阵拂面的柔软春风。
“郑导？”
孟琳用手臂轻轻碰了下身边的人，又把同样愣神的制片人注意力也拉了回来。
与第一次见到白荔真实长相的制片人不同，郑桐之前就知道，所以冲击并没那么强。
她更多的是意识到在场的人太多，这个“秘密”估计是守不住了，在迅速头脑风暴寻找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于是就用指关节轻叩了两下桌面，和值班PD们道：“你们先出去吧，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几个一边工作就一边吃到了大瓜的工作人员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即鱼贯而出。
白荔呆滞地给他们让出门口的位置。
但放在那张宜喜宜嗔的神颜上，就连这种丢了魂的表情都很好看，最后一个出去的staff小姐姐还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妈耶，信女愿以烂人前男友博士论文今年也还是过不了为代价，换我下辈子能不能也长成这张脸。
无关的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制片人也平静了不少，恢复了一贯的专业素养，对白荔含蓄地赞美：
“我就说，看白小姐的资料里以前的比赛照片，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才对。”
闻言，被让到对面单人沙发上的白荔就看了眼笔记本电脑，干巴巴地抿抿嘴，配合地试图笑笑。
——但她其实根本就笑不出来好吗！
一直以来都那么精心的伪装，怎么偏偏就因为今晚一时犯懒而失误了啊！
虽然其他嘉宾里除了傅知也外，应该还没有人知道，但那么多工作人员都看见了，这还能瞒得住吗！
她现在心里简直是恶龙咆哮。
“我刚刚不就和你说，我和孟琳可不像你想的那样，选中白荔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只是她不想这样出镜而已。”
郑桐朝着笔电说道，又拎起茶几上的水壶，给白荔倒了一杯水：“时间太晚，就不请你喝我们的加班茶了。”
制片人问：“虽然有点冒昧，但是白小姐，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不愿意呢？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叫我白荔就好了。”白荔说，“至于特殊情况……倒是没有。”
“那是什么原因呢？”
“嗯，这个，嘶……”白荔说。
“毕竟一个人长什么样子都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再帅再美也不能当饭吃对吧？而且爱情这种事，不就应该脱离皮囊的表象，去看两个人的心是不是契合么……如果都是建立在外貌的基础上，感觉也不太好。”
她绞尽脑汁编造着理由。
不然呢？
她总不能大大方方一叉腰，狂笑三声“哈哈哈”，然后说“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不知道了？因为我是穿来的，看过原剧情，要是放任自流就会成为万人迷，我受不了那种麻烦”吧！
“……也对。”
制片人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最后竟然赞同了白荔的观点：“你的想法很好，而且看介绍，你本来在其他方面就都很优秀，美貌并不是你雪中送炭的必需品，只是一种锦上添花而已。”
但是她没说出来的后半句其实是——
只是按照白荔颜值的这个程度来说，这张脸一旦被人看到，就已经注定会成为吸引他人视线焦点的存在了。
这也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种天赋。
她是无法拒绝这份上天赐予的“礼物”的。
“咳，言归正传，”郑桐看她们聊得差不多了，就接过了话题，“我刚刚约你来其实是有别的事要说。”
“嗯？”
“首先确认一点，你的想法还是和上次我们谈话时一样，坚持要隐藏外表对吗？”
“……对。”
虽然刚刚已经有差不多两只手的人数看到了。
“好，但是那就请你再认真一点。你今天晚上雀斑贴差点就被人发现了知道吗？”
郑桐叹着气，语调里说不出是对这种级别的美貌竟然不能放在节目里的可惜更多，还是对今晚白荔在江敛羽面前逃过一劫的松口气更多。
白荔今晚一直没闲下来过，加上小酌了几杯，整个人都又累又困直打盹，对周围的事物也没有很敏感。
她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几十分钟前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件，直到此刻郑导提起。
“啊？啊啊？”
她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是江敛羽。”郑桐说。
白荔迅速回忆着，她今天晚上唯一合眼的时候就是在江敛羽的机车后座。
“我的雀斑妆不会那时候就脱落了吧……”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