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入夜，萧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个世界太过于奇怪。那种无法离开的恐惧感在她内心深处无法抹去，抓耳挠腮。
萧曦没有让人值夜，明月轩的宫人早早就歇下，万籁俱寂，整个宫中静悄悄的。
因着并无睡意，萧曦索性找了件披风披在身上出门去，云若平日里将院落安排的整整齐齐，树下放着萧曦最喜欢的那张躺椅。
近来天有些寒气，萧曦也不大爱在院子里待着，但兰若也没将那躺椅收起来，整日里仍旧悉心打扫。
萧曦躺在躺椅上，望着头顶的月亮，月光透过树枝打在萧曦的脸上，形成斑驳光影。
萧曦闭着眼睛，试图催眠自己，睡一觉，或许睁开眼睛就会离开这个鬼游戏，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最开始进入这个游戏里的安逸舒适。
睁开眼，眼前景色依旧是空荡荡的明月轩，萧曦叹了口气。
痴人说梦吗？
萧曦闭上眼，喃喃自语道：“天不遂人愿啊，什么时候能够让我如愿以偿啊……”
“想回家……”
“想吃火锅……”
“想我的好室友们……”
……
明月轩四下无人，她没了顾及，有气无力的重复着。
刚进宫的时候，萧曦给过云姑姑一份宫女名单，让云姑姑帮忙将掖庭中名单上的宫女替换到明月轩来，上面记的是后宫佳人里的特殊宫女。
这几个月以来，那些宫女多半都换了进来，忠诚度极高，所以萧曦并不担心这些话被明月轩中的人听到会怎样。
明月轩并不是个热闹地，在嫔妃宫苑的角落，平日里鲜少有人来。
刚进宫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冲着萧曦这个萧家嫡长女的名头前来拜访，但都被萧曦以重病为由拦了回去。后来众人见皇帝对萧曦的态度也不多关注，这才都歇了心思。
萧曦也算是做出了她当初所想，当一个不重要的小透明人，知道她，但却不会对她产生危机感。
所以萧曦今日在明月轩内碎碎念时，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正有人在明月轩门口。
明月轩外，东方卿带着内侍平安一直在门口徘徊着。
他们在明月轩外呆了有一会儿了，但是却怎么也进不了明月轩的大门。
萧曦等人平日里歇息的早，萧曦因为害怕晚上会触发宫人投毒事件，所以入夜之后，明月轩大门便是禁闭的状态。
众人早早的歇下，也没有安排人在门房值守。
是以现在内侍手中提着食盒，敲了明月轩大门好几次也不见有人来开。
因为害怕被别宫的宫人发现他们来了明月轩，内侍只能轻叩大门，连呼喊都不敢有。
随从的平安搞不明白，为什么皇帝来自己的后宫见自己的妃子，还专门要挑一个月黑风高夜，来了之后也不敢大张旗鼓，生怕被别人知晓了。
皇帝平日里关注萧才人，但是却一次都不来明月轩，只是遣人每日汇报明月轩的动静。
平日里以来，平安跟在东方卿身边，也听到过关于萧才人日常的汇报。不是在寝宫里吃茶看话本就是从掖庭那位负责采买的宫女那里收集各种奇珍异宝。
四个字来说，简直是不求上进。
萧丞相位高权重，谢太后又专断擅权，在宫中，平安早就听过萧家人不好惹的名头。他本以为萧曦就算不如太后和萧丞相那般雷厉风行，也会是个有气性不甘于才人之位的主儿。
宫里面的嫔妃私宴，她一次也没出席过，也不像其他嫔妃一样去练习歌舞琴棋以在皇帝生辰宴上一展风头。
平安本以为皇帝是忌惮萧家，所以才专门让人看着明月轩，但后面越看越不对劲。
东方卿对于萧曦一些往萧府寄的信件丝毫不关注，对于萧曦日常的生活也只是听过就再无表示，仿佛只是想要确认她在明月轩内，并无危险。
平安有些拿不准皇帝对萧曦的态度，若说喜欢，却在萧才人假意称病之后再也没来过明月轩；若说不喜欢，知晓萧曦喜欢看话本之后，还专门让人去寻了些新奇本子交给云姑姑让她那边送给萧曦。
平安想着，余光偷偷看正在四处张望的皇帝，他怎么觉得……
这看起来更像是在……偷情？
不知道第几次敲门无果之后，平安彻底心灰意冷道：“陛下……要不奴才大声些唤人来开门。”
他刚开始声音有些大，还被东方卿嘘了一声。
东方卿摆手拒绝道：“朕翻墙进去。”
平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向来仪表堂堂端方有礼的皇帝陛下要翻墙？
接下来看着东方卿熟练的撩起衣摆，踩着太平钢爬上明月轩墙头的平安更是瞠目结舌。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还未待平安出声言语，东方卿便翻了进去，不见踪影。
正当平安以为自己要被抛弃在明月轩门口的时候，东方卿帮他打开了明月轩的大门。
平安提着食盒，止不住夸赞道：“奴才倒是没想到陛下身后竟如此矫健，果真是让人佩服……”
东方卿嘘了一声，接过平安手中的食盒，指了指身后躺椅上的萧曦，示意他低声。
东方卿第一次来到明月轩时，确实是因为想见萧曦，但今日前来并不是突发奇想。
晚间的时候，宫人照常向他汇报萧曦的日常，自然也提到了萧曦的不对劲。
萧曦行为上的反常让东方卿不得不担心起来，他知晓萧曦和这个世界其他人不一样，也害怕萧曦和上一次一样的突然消失。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来一趟明月轩，之所以深夜偷偷前来，一是因为东方卿知道萧曦不愿意让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二是东方卿不喜欢之前总是整装待阵迎接自己的萧曦。
他想看到如同上次一样的她。
夜间寒凉，东方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萧曦身上，然后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静静打量着萧曦。
他这段时间里听了不少萧曦的事情，虽然每一件都和以往他记忆中萧曦常做的事情不同，但是东方卿并不觉得不妥。
他喜欢萧曦，是从第一个世界见到的第一面便喜欢。
至于她是严肃板正还是安逸偷闲，皆随她的心意。
萧曦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树下一番碎碎念倒是让她松了神经，睡了过去。
东方卿和平安的一番动静只是让萧曦扭了身子换了姿势接着睡，丝毫没有吵醒她。
终归是小憩，再加之是在室外，萧曦并没有睡多久，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朦胧间看到的是一道身姿挺拔的人影。
虽然不是回到现实，但是碰到一个春梦也挺好。
萧曦已经太久没见到帅哥了，这宫里面最合萧曦眼缘的便是处在乾清宫的皇帝。
萧曦虽然颜控，但是也不会不分轻重的在皇帝那边献殷勤。
就是这春梦的主角为什么看着那么像东方卿，甚至连衣服也像。
眼前的朦胧褪去，东方卿眼带笑意，轻声道：“睡的可好？”
萧曦立马被这声音打回现实。
这貌似是真的。
这狗皇帝又来了？
他怎么每次来都偷偷摸摸的？
他来是想干吗？难不成又想让我侍寝？
……
无数个想法从萧曦脑中闪过，她一时间没注意到东方卿问的什么。
见萧曦不回答，东方卿又问了一句，萧曦才楞楞点头，“还好。”
太过平常的对话再加上萧曦松懈下来的状态，她一时之间没意识到自己侧躺在榻上回话的行为已是大不敬。
因为知道萧曦没用晚膳，晚上来明月轩时，东方卿专门让人准备来搞点带来。
“御膳房新制了几款点心，不甜不腻，味道刚刚好，朕想着你应当会喜欢。”
东方卿拿出食盒，自然而然的唤萧曦过来品尝。萧曦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东方卿身旁。
这未免有些太熟稔了。
虽然是皇帝和嫔妃，但萧曦感觉自己和东方卿现在的反应有些不太像只见过两次的人该有的状态。
萧曦想起在慈宁宫中尝到的那些皇帝中意的菜品，为难的拿起东方卿递来的糕点。
就当是为了这张帅脸，大义凛然一番。
糕点入口，倒是极为符合萧曦的口味，是她这几日惯常吃的东西，但明显东方卿带来的要比她平日里吃到的要好的多。
萧曦不解风情的想，御膳房的厨子看碟下菜。
萧曦想到自己睡前的碎碎念，有些紧张的问道：“陛下何时来的，可有听到什么没？”
有没有听到她那些奇怪的言论？
东方卿摇摇头，“刚到，未曾听到什么声音。”
“朕来的时候见你愁眉不展，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萧曦摇摇头，转而想了想，又点了几下头，道：“是做了个噩梦。”
一个不知道该怎么醒来的噩梦。
东方卿没有追问，抬头望天，道：“我朝有一个习俗，满月之日，对着月亮拜三拜，然后心中念着自己的愿望，愿望便会成真，此后皆是美梦。”
东方卿顿住，道：“今日正好满月，你……若是想，不妨试上一试。”
一个称谓在东方卿脑袋里转了半天才说出来，他本想称呼萧曦为“皇后”，但想到萧曦现在的身份便止住了话，又因为不想称呼萧曦“爱妃”，便用了常见的“你”。
萧曦打趣道：“这灵验吗？陛下一国之君也信这种事情，难不成是月亮实现过你的愿望？”
说笑间，萧曦无意识对上东方卿的眼睛，他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眼神坚定，认真道：“对，它实现过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