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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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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紫苏交谈之后,天也大亮了,许妙愉换上自己的衣服,重新梳妆过,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刻钟之前,慧儿又哭闹起来,大概是饿了,秦苒没有办法,只好叫乳娘先将慧儿抱了下去喂奶,她始终不放心,故而仍在院中等着许妙愉。

等到许妙愉出来之后,才在许妙愉的劝说下也下去休息了,原本许妙愉也想让紫苏去休息,但紫苏死活不肯,她只能作罢。

很快,院落中只剩下了许妙愉和紫苏主仆二人还有那中年男人和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神情悠然自得,见到许妙愉,也不避讳,反而上前来见礼道:“许小姐早,多年不见,不知您还记得在下吗?”

许妙愉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又看向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男人明显要谨慎严肃得多,面对她的打量更是微微皱眉。

许妙愉轻笑道:“我是瞧着二位有些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这是实话,昨夜光线黯淡,加上心乱如麻,她见到那中年男人,有一瞬觉得面熟,但也没有精力去细想。

此刻仔细一看,觉得更加熟悉了。

还有这个青年,两人站在一起,让她有种别样的熟悉感。

青年笑道:“许小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正常,在下也不卖关子了,七年前在长安城郊的兰若寺中,多亏了许小姐的斡旋,我二人才能平安脱险。说起来,我们还欠许小姐一份恩情。”

又是七年前。

许妙愉不由得苦笑,她花了七年的时间,终于摆脱了七年前的事情,结果一夕之间功亏一篑,七年前的事情犹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的思绪牢牢占据。

“原来是你们。”提到兰若寺,她就想起来了,当时景珩还在金吾卫当差,这两人是他的手下,跟随他一起到兰若寺办案,“没想到七年过去,你们还是到了他手底下做事。”

青年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当初将军被人陷害莫名其妙丢了官职,我们在金吾卫也待不下去了,干脆出去谋生,后来听说将军在西南起事,就过去投奔。幸得将军赏识,如今在军中也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当。”

许妙愉也笑,“说起来,如今你们都听从王宝风的调遣,也和当年十分相似,果然是上天注定的。”

青年道:“许小姐说的是,就如同您现在也和将军重逢一般,怎么不是上天注定呢。”

许妙愉笑容一顿,“我记得你以前颇为少年心性,如今变化竟如此之大。”

一个袁之,一个眼前的青年,怎么都牙尖嘴利的,真不知道景珩是怎么忍耐下来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当初景珩面对她也是嘴巴厉害得很,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许小姐也与七年前很不相同了。”

的确,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让人面目全非。

许妙愉挑了挑眉,将这个话题略过,“还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她依稀记得,当年眼前的青年还是个青涩少年,景珩称呼他为小伍,而后面那中年人,似乎姓秦,名字叫什么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青年抱拳道:“姜玄,家中排行第五,许小姐也可以和将军一样唤我小伍。”

许妙愉又看向那中年男人,那人始终皱着眉,此刻也不见放松,“秦瓒。”

惜字如金,只说了名字,反应冷淡。

许妙愉回忆一番,自认为自己当年没有得罪过他,而且印象中他要比姜玄沉稳许多,何以对自己有这么大意见。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又问:“不知二位在军中任何职?”

姜玄也有些无奈,只好一起答了,“左军参军,他是益州司马。”

许妙愉于是唤道:“原来是姜参军、秦司马,我有要事要找你们将军,不知他去了何处,何时回来?”

姜玄道:“请恕我们不能说。”

“我明白,如果他回来了,麻烦两位代为通传一声。”许妙愉点点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姜玄看着好说话,实则上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想从他这里套出话看来不可能,“我想去看看许家其他人,不知道行不行?”

姜玄思忖片刻,欣然应允:“自无不可。”

说完便叫来一个小兵领她过去。

许妙愉随那小兵出了院落门,走了许久,才到许家众人下榻的地方,发现秦苒并不在此处,问那小兵,他说是姜参军的安排,秦苒和慧儿宿在别处院子,又说将军吩咐过要善待许家众人,让许妙愉放心。

许妙愉这时也看出来了,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显然自己的行动受到了监视和限制。

那她之后宿在何处,想来也不必多此一举询问了。

多想无益,她走入院中,见到了惴惴不安的众人,安抚几句之后,在那小兵的注视下,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干脆回了原来的院落等着景珩回来。

就在许家的车队悄无声息地走进江夏城时,鄂州刺史谋反的消息和他的死讯一起传到了万里之外的长安,经过彻夜的争论,朝廷最终决定派兵部侍郎出镇鄂州。

一日之后,新上任的鄂州刺史刚走出了长安城,许家的车队失踪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因为其中涉及许妙愉,这消息本该保密。

不知怎的,却在短短一日之内,传遍了长安城。

事情正如许妙愉所猜测的那样,即使她现在仍然消息不明,但不论她是不是许家的千金,世俗在这一点上倒是一视同仁的苛刻,风言风语瞬间也传遍了长安。

众人谈起此事,面上总是要装出唏嘘的样子,面下却透露出隐秘的兴奋。

与此同时,混乱了好几日的鄂州江夏城中,因鄂州刺史之死而乱作一团的刺史官署之中,正在经历一场对峙。

一方是官署中的文官,站在最前面的是鄂州司仓,一方则是原属于鄂州刺史的地方兵,领头的是鄂州刺史的副将。

鄂州刺史死前,这些人都是愿意跟着他起事的僚属。

但他一死,因害怕朝廷追究,文官逃亡过半,武将互相争权,天天都在尸山血海中度过,自然无人去管城中的混乱。

这一天,经过残酷的斗争,有人终于杀尽了敢反对自己的人,领着兵众来到府衙,准备自封为新任刺史,并要求府衙中文官起草文书向朝廷讨要官职。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面对来势汹汹的士兵,这衙署之中剩下之人中如今职位最高的鄂州司仓竟宁死不从,而其他人经过这几日,也全都站在他这一边。

那副将几番逼迫,众人皆不从,他恼怒万分,失去耐心,向身后的士兵叫道:“迂腐之辈,杀了他们。”

兵众得令,举刀上前,刚走出一步,从檐上突然冒出来个阴影,身形轻盈如燕,辗转腾挪间,便到了那副将跟前。

他身着一身黑衣,头发也是漆黑如墨,从檐上背光的阴影中出来,不仔细分辨,还要以为他就是那阴影的一部分。

众人惊骇之极,还以为是什么怪物,直到他一把将那副将抓到身前,匕首抵到那副将脖子上,从身后露出一张张扬白净的脸来,众人才恍然,这竟然只是个少年。

再要上前,已经来不及。

少年大喝一声:“退开!”

那副将也慌了,连忙附和道:“快退,快退,这位义士,快放下刀,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美女美酒,我这里都有。”

“这么胆小。”少年不屑地笑道。

那副将面色顿时有些不好,他也知自己在下属面前丢了脸,可是脸面哪有命重要,脸色不过黑了一瞬,又堆笑道:“您说的是。”

众兵士面面相觑,见此情形,又退了下去。

少年转头向身后被逼到角落里那群文官喊话,“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将他绑了。”

那鄂州司仓终于见到了他的脸,犹豫转为惊喜,忙叫人拿麻绳过来,将那副将捆了,又对少年说道:“三公子,真的是您,景将军何在?”

“将军另有要事,命我先来救你们,他稍后就到。”

少年傲然而立,将匕首收入刀鞘,目光扫视一圈那些士兵,冷光摄人,逼得他们又退了一步。

这时,那副将虽被绑着,嘴却没有堵上,听了他们的对话,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慌忙问道:“景将军,你们说的可是西南的那位景珩景将军?”

少年回头睨他一眼,“正是,怎么,你认识?”

那副将谄媚笑道:“景将军的大名谁不知道,这位……小将军,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的仰慕景将军已久,这给朝廷上书只是权宜之计,正是打算拖延时间去夔州投靠景将军。”

“是吗?”少年扬唇笑问。

“当然是。”

少年压下嘴角,阴沉着脸,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众人,“我没有问你,我问的是他们。”

统帅被绑,士兵们失去了主心骨,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面对少年的问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左右看看,正犹疑间,突然有一人在其中高呼道:“我们就是为了吃饱饭,谁给我们饭吃,我们就跟着谁。”

此声一出,又有几人应和,渐渐地,同样的情绪感染着身旁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群情逐渐激动,便是有不赞同的也不得不跟着高呼。

“好!”少年大喝一声,跳上公堂中央的案桌上,“世道不公,贪官污吏当道,更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大修宫室劳民伤财,逼得诸位走投无路以身犯险,我今日便做主,将这刺史搜刮的钱财分给诸位。往后建功立业,荣华富贵同样少不了诸位的份。”

他使了个眼色,司仓心领神会,带着几人往后厅去,不一会儿搬出来几口沉重的大箱子,打开一看,珠光闪烁,玉壁生辉。

司仓又说:“这些都是那老儿用平时克扣下来的军饷买的。”

听闻此言,群情激愤,不过有少年在前面镇着,一时倒无人敢贸然上前,少年命人将东西分发下去,得了财宝,士卒无不欢欣,高呼着愿为少年肝脑涂地。

少年笑着否认道:“要谢也谢景将军去。”

衙署中的对峙解决,他找到军队中除那被捆缚的副将之外职位最高之人,让他将这些人带回军营。

一切安排妥当,他才转身看向那副将,一双桃花眼难掩厌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当众杀了那副将。

但少年只是找了把椅子坐下。

好巧不巧,周围椅子不少,他坐的那一把,却正是鄂州刺史的椅子。

少年沉默不语,司仓忙着收拾残局,副将心里打鼓,搞不清他这是什么路数,在惶惶不安之中,却从外面又走进来几人。

一人走在最前头,逆着光看不清脸,一身靛蓝色圆领窄袖袍衫,腰上系一条金玉带銙的蹀躞带,脚踩皂靴,最普通不过的装扮,因其器宇轩昂也不普通起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身着金甲的士兵,与鄂州的地方兵不同,这几名士兵各个威风凛凛,副将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前面那人的身份,忙叫道:“景将军。”

那人走入公堂之中,金甲士兵立在门口护卫,窗棂和廊柱挡住了炽烈的阳光,副将得以看清来人的面容。

剑眉星目,风神秀慧。

那副将不禁看呆了,他早知道这位传闻中的常胜将军年纪尚轻,这时见了,却发现远比自己想得还要年轻,兼之姿仪甚美,犹如神人,他甚至开始怀疑坊间那些奇瑰的传闻是真的了。

景珩循声望去,见到他的模样,脸上有意外的神色,于是向少年问道:“阿远,这是怎么回事?”

被唤为阿远的少年努了努嘴,正要回答,又顿了一下,向副将扬了扬下巴,“你叫什么来着?”

那副将连忙答道:“钱方禹,方圆的方,大禹的禹。”

少年哦了一声,神情散漫,将方才的情况述说了一遍,又道:“我不信这姓钱的的说辞,所以还将他绑着,等候将军您来发落。”

景珩看了看两人,唤人来将绳索解开,又亲自为他抚平肩头因绳索绑缚而出现的褶皱,笑道:“钱将军的名号,我在渝州也有所耳闻,是楚地难得的良将,此番是阿远不懂事,对将军无礼了,切莫见怪。”

见景珩态度如此温和,钱方禹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他是个人精,闻言立刻表态道:“在景将军面前,我哪敢自称将军,景将军唤我名字就好,这位……阿远小将军,是个真性情的好少年,在下喜欢还来不及,哪会责怪。”

“如此便好。”景珩含笑应了,“我们过些时日就要离开,往后鄂州的大小事务还要劳烦钱将军多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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