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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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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之中,沈怀远心事重重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将领,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日上中天,白嵊刚练兵回来,往角落里一看,沈怀远居然还在,不禁有些惊讶,他大步走过去,锐利的眼神瞥一眼沈怀远身前的茶杯,这还是两个时辰前沈怀远过来时他命人为他倒的,竟然一滴也没少。

“沈小公子,你确信将军让你在这里等他?”

白嵊一边问着,一边心里也只犯嘀咕,少年一大早急匆匆地过来,满脸心事,问他又不说怎么了,只说景珩让他在这里等着,这眼见都晌午了,人没等到也就算了,他已经维持这副模样两个多时辰了。

白嵊还记得前些天少年在危急情况下依然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禁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失态。

沈怀远仿佛被惊醒似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白大人,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同样的话,他已经说过两次。

白嵊皱眉道:“可是你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沈怀远闻言,终于有了别的动作,他向外看了眼天色,见烈阳当空,地上的影子几乎缩成一个点,终于反应过来,也是惊讶不已,低声自言自语道:“竟然都这个时辰了,哎,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了。”

该不会出事了吧?

沈怀远悚然一惊,着急忙慌地起身,那杯早就冷了的茶被他的袖子带倒,茶水洒了满地。

白嵊耳聪目明,为他让开了路,但他脚刚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那人是他二哥,他也还是不要去掺和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了吧。

就在沈怀远犹犹豫豫的当口,白嵊的副将从外面走进来,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白嵊连忙走过去,副将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白嵊的脸色也渐渐由惊讶转为沉重。

他沉声确认道:“消息无误?”

副将道:“御信已至将军手中,消息是从天子近臣中传出,绝无假话。”

“这该如何是好——也不知将军对东边究竟是个态度。”白嵊思忖良久,余光忽然瞥到沈怀远,思绪一转,走过去严肃道,“沈小公子,不知你可得到消息,陛下亲至江夏,召将军前往。”

“什么?”沈怀远一脸惊讶,继而眉头紧皱,下意识说道,“这个时候,姓卢的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自知失言,连忙又道:“陛下政事皆决于大司马,此番至江夏,必是大司马进言,然大司马与将军素来不和,此行恐怕——”

他们所言陛下与大司马,自然是越朝的陛下与大司马,卢文鋆与卢啸云。

卢啸云长据江东,上次虽打下了江州,却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荆州与鄂州落入景珩手中,处处受其钳制,双方近来摩擦不断。

这回夏军进攻奉节,王宝风曾写信希望其攻打江淮之间重镇,引夏兵回援,以解奉节之危,然而卢啸云置若罔闻,直到许望清出其不意率军攻下襄阳,他才感到不对,出兵攻打合肥。

前些天守城期间,在城中抓获的散布谣言之人,除了夏廷的奸细,亦有他派来的细作。

一瞧他的表情,再听他话中的意思,白嵊心下有了计较,看来他们这些从盘州起兵的,对东边也多有不满。

他摸了摸下巴,或许其中有利可图。

正想着,另一个清亮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恐怕这是一场鸿门宴。”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肃容迎立。

景珩掀开门帘,步履轻缓,走将进来,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英挺眉目如画,与沈怀远此前见到的不同,他已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更显得威严庄重,令人不敢直视。

“将军。”沈怀远在他俊美的脸上看了一圈,没见异样,心想看来许妙愉那边的问题解决了,终于面露喜色唤道。

景珩向他点点头,“久等了,先说正事吧。”

随即走向营帐正中央的书案,叫人取来纸笔,提笔沉吟片刻,笔走龙蛇,边写边说:“诸位以为,这江夏我该不该去?”

白嵊道:“将军也说这是一场鸿门宴,下官以为去不得,江夏兵力空虚,陛下出门动则禁军数万,此番前去,凶多吉少。”

他的想法,亦是众人的第一反应,卢文鋆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襄阳刚破之时来,恐怕是荆襄这一四方之地尽皆落入景珩手中,终于让他们坐不住了。

而奉节一战,夏军元气大伤,本就岌岌可危的北边统治,愈发艰难,就这几日,不断有北方各州叛乱的消息传来,其中既有一打就散的乌合之众,又不乏实力雄厚的地方豪强。

民怨四起,夏廷再也控制不住各地的叛乱,正有消息传来,说是夏廷准备收缩兵力,回防东西二京。

此等紧要关头,战机稍纵即逝,若与他们纠缠在权力斗争之中,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个道理,景珩不会不懂,但他笔下不停,不过片刻,一封洋洋洒洒数百字的书信便写成,他将信纸一折,命人装入信封,火漆封口,快马加鞭送往江夏。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众人说道:“陛下急召,身为臣子岂有不应之理。”

这便是要赴约了,众人面露忧色,连忙又劝,景珩却将这个话题揭过,转而部署起他离开之后的种种事宜。

此间事了,景珩叫上沈怀远,走出了营帐,来到瞭望塔上,屏退周围之人,又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两封已经封口的信件,“阿远,你说想随我去襄阳,这回恐怕不行。你带上些人手,将这两封信送到南平去,一封给王宝风,一封给你大哥,切记,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信上的内容。”

沈怀远连忙接过信封,似乎是被他话语中的沉重所感染,原本轻如鸿毛的信件,拿在手中仿佛两块巨石压在手上,沉甸甸的。

“我马上出发。”

景珩点了点头,手放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江水,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怀远不敢耽搁,当即便要转身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二哥,早上有些话我说漏了,其实……我师父曾经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他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被断言活不长的人最后长命百岁,所以你和嫂子,未必不能——”

他没有说完,其中未尽之意却不言而喻。

“多谢。”景珩笑了笑,除此之外没再多说什么,聊胜于无的安慰,他早就不需要了,但面对少年赤忱的眼神亦不能无动于衷,他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你以后在她面前收敛些脾气就行。”

沈怀远赧然,此前他总是针对许妙愉,实则是觉得七年前她伤了景珩,害得他流落盘州九死一生,她却作为许家小姐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现在知道了她原来也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再想恨也恨不起来了。

“我明白。”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不再耽搁,赶紧下楼去了。

不久之后,几匹快马自奉节离开,驰入连绵不绝的大山之中,景珩也下了瞭望塔,回到休息的营帐。

晌午刚过,许妙愉坐在几案之前,面前摆着几道小菜和米饭,正小口小口地吃着菜,从小养成的良好礼仪让她吃饭时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见到景珩进来,她放下筷子,又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但是等了太久实在有些饿了,就……”

说完,又叫人再添副碗筷来。

景珩走过去,轻笑道:“没关系,不用等我。”

许妙愉眨了眨眼睛,“你已经吃好了吗?”

景珩轻轻摇头,解释道:“战场上哪有按时用膳的道理,我已经习惯了。”

许妙愉点点头,她也不是没经历过,敌人打过来了,可不管你吃没吃饭,是不是饭点,有时伏击一整天都不能动,只能吃点儿干粮填填肚子,都是很常见的。

她也听父兄说过,军中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多有胃脘痛之症,原因大约就在于此。

“不过——”她话音一转,微微撅着嘴,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开心来,“今天又没有战事,你必须给我好好吃饭。”

景珩愣了一下,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感觉,然后盯着她不禁笑了起来。

许妙愉不明所以,只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又强调道:“你笑什么,我可没开玩笑,以后有我在,不许你再像之前那样不爱惜身体了。”

今天他一走,许妙愉忍不住向南星还有守卫的卫兵打听起他这几年的事情,她都住进他的营帐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拿她当外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原来王宝风所言“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真是半点儿不假。

早听说他在军中身先士卒,原来半点儿没有虚言,甚至实际情况还更夸张,不管是冲锋陷阵还是日常起居,比谁都要忙碌,根本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肆意挥霍。

“好。”景珩在她身侧坐下,脸上笑意不减,轻轻握住她放在案上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许妙愉被他看得脸红心跳,害羞地别过脸去,口中不忘说道:“你、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

“没有糊弄。”景珩轻笑着说,搂过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我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能有这样的场景,就像在做梦一样。”

许妙愉一怔,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但很快又被他落在脸颊上的吻驱散。

是啊,这一刻他们等了太久。

但正因如此,才更要珍惜。

许妙愉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腰,“那你更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景珩睨她一眼,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身体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了。”

许妙愉闻言茫然片刻,心想她又不是大夫,哪里清楚了,直到他轻咬她晶莹剔透的耳垂,才恍然大悟他话中的意思,不禁热意上涌,简直比外面的艳阳天还要热。

昨夜的一些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心里痒痒的,她更不敢看他了。

气氛逐渐暧昧起来,火热的双唇从耳垂向下,在她微微仰起的脖颈处流连许久,只吻到两人呼吸和心跳都乱了,分不清是谁是谁的。

滚烫的手掌自上衣下摆钻了进来,风也随之灌了进来,许妙愉猛然清醒,从急促的呼吸声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行,有人在——”

说着抬眸一看,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人呢,什么时候跑光了,也太有眼力见了吧?

她的沉默助长了男人的欲望,动作愈发大胆起来。

沉浮之间,她听到男人的声音问道:“妙妙,你要跟我去荆州,还是回南平去?”

之前不是说去襄阳吗,怎么又变成荆州了,她用仅存的清醒想着,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不想了,反正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是去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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