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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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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人忍不住的要去喜欢他,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只能安静的等待离开。

——《颜枝日记》

【1】

北方的冬天总是那么干燥寒冷,无情的北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让人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时间还没到,整个县城却已经被红色装点得格外喜庆,一盏盏路灯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和中国结,仿佛在告诉人们新年即将到来。

天还没亮透,我就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来到了火车站。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

火车站里早已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多数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尿素袋子,或蹲在角落里,或站在墙边,眼神中透露出对家的渴望和期待。偶尔有几个小商贩骑着自行车穿梭其中,叫卖着香甜可口的玉米。

“萍姐,来两根玉米。”我兜兜转转找了半天才找到萍姐。

“好嘞。”

萍姐动作麻利的挑了两根大的给我。

“小枝啊!今年又是一个人回家,也不知道多带个人一个人多危险。”

“没事,这两年都是这样习惯了。”我咬了一口玉米不在意的说。

萍姐将自行车停靠好:“女孩子在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你忘了你初中的时候在火车站被二狗子调戏的事了?”

“那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能保护自己了。”

“好好好,回去记得替我向你妈问个好。”

“知道了。”我将最后一根玉米啃完上了火车。

一路上窗外雪山连绵起伏、延绵不绝,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北国那独特的风光景色。依依斜斜的红砖房此刻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住了,房顶上的烟囱不时地冒出一朵朵炊烟,缓缓升向天空。

车厢内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就已经有乘客开始泡起了方便面。我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准备给外婆打个电话报平安,但连续拨打了好几次,外婆始终没有接听。最后一次终于拨通了,然而接电话的人却是外公。

“喂。”我试探性的喊了几声。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咳嗽了一下,接着苍老的声音就从手机中传来。

“谁呀。”

“是我,颜枝。我妈说这个寒假要我去……”话还未说完就被挂断了,我陆陆续续又打了几次但那边一直不接。

我心里忐忑不安攥着手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火车到了站我才匆匆提着行李下车。

这里离北瑜并不远,火车坐一站就到了但眼下已然是正午阳光正烈,车站外面一个出租车都没有。

无奈我只能拖着行李箱徒步三公里来到了最近的一家公交车,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光秃秃的树陪在寒风中屹立不倒。

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一辆公交,好不容易到站却发现没有人接我。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被人接走只剩我还呆呆坐在行李箱上望着天上的云。

“丫头,是要回村吗?”同村的大爷开着拖拉机问我。

我站在寒风之中,身体微微颤抖着紧紧地拽着衣角,手指早已被寒冷的天气冻得通红,整个人都蜷缩在厚重的衣服里,只敢探出一个小脑袋张望四周。而一旁的行李箱,也因为长时间的拖拽而被划伤了好几处。

尽管内心十分纠结,但最终我还是咬咬牙,拖着那破旧不堪的行李箱爬上了大爷的拖拉机。

拖拉机发出的阵阵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大爷则一边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一边不时地向我打听关于学习的事情。我哆哆嗦嗦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每说一句话都要费尽全力,生怕自己的声音会被淹没在那嘈杂的环境之中。

就这样,伴随着拖拉机的轰鸣声,我们一路前行。终于,它缓缓地停在了我家门前。我如释重负地下了车,望着眼前熟悉的家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还未等我下车就撞见了出来的外婆,见到我外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立马去叫屋里的老头子。我向送我来的大爷塞了些钱就提着行李箱直奔自己的房间。

外婆见状丝毫没有要帮我的意思,但见我要去二楼的房间立马把我拦住。

“颜枝,这二楼的房间放的都是杂物不干净。外婆知道你回来所以给你新腾了一间出来。”

我闻言并没有在意,在跟去外婆所谓给我准备的房间时顿时皱紧了眉头,整个房间比学校里面的宿舍还小。只孤零零放了一张床上面落满了灰。

趁着外婆没有留意的时候,我悄悄地溜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之中。

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不禁瞪大了眼睛——原本以蓝色为主色调的房间此刻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简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衣服堆!各种颜色、款式的衣物胡乱地堆叠在一起,透露出一种杂乱无章的艳气。

我环顾四周,发现原本挂在西角墙面上的那幅画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庞大的梳妆台,它横亘在那里,挡住了曾经挂画的位置。更令人生气的是,有人竟然用口红在那块空白的墙壁上恶趣味地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偏不倚,这个名字正是我妈妈的。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和一些小物件统统扔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里,然后又把散落在床上的那些衣物和被套也一股脑儿地装了进去。最后,我甚至连窗帘也没有放过,一并卷起来扔下楼去。做完这些之后,我才稍微感到心里舒服了一些。

外婆看到院子里的箱子连忙叫喊:“颜枝!你干什么?”

“收拾房间啊!”我对着楼下的外婆说,随后又自顾自的将衣柜里的东西全部装进尿素袋子连着墙边的梳妆台一同扔下了楼。

外婆进了房间不说话,我又将房间重新整理了一下才浑浑噩噩躺在床上。

手机忽然亮了一下,我打开发现是宋泽宇的好友邀请,翻了个身仔细看了看手机。宋泽宇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他本人,网名是个大写字母Y。

我盯着宋泽宇的头像看了很久,照片里是宋泽宇的侧脸和另一个正在许愿的女生,那女生我认识就是那天穿短裙的女孩。

犹豫了一番我还是按下了同意键,那边那位瞬间发来消息。

Y:[寒假过的怎么样?]

枝:[还好,没有你的日子心情都变好了很多。]

Y:[放假了还要跟我贫嘴,能不能可爱一点。]

我正和宋泽宇聊着天外公就回来了,见楼下的一对东西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我将手机放下慢慢悠悠出去。

“外公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我撑在阳台上对着下面青筋暴起的外公阴阳怪气。

“你这个不孝孙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外公就拿起院子里的铁锹欲要上楼。

“我劝你最好想好后果,你那四肢不全的宝贝儿子可马上就要升职了,这个时候你这个当父亲的要是拖了后腿那可就不好了。”

“你……小小年纪就会拿这事压我了是吧!”外公被气的面色发红但还是将手中的铁锹放下。

“我这不是替外公你着想嘛!”说完我不管楼下的外公是什么反应就转身回房手机被我不耐烦地扔到了床边,我蜷缩进冰冷的被窝里,试图用睡眠来驱散心头的烦闷。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意袭来,我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头昏脑涨的我缓缓坐起身来,披上外套,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

外面的夜色尚好,一轮弯月高悬天际,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枣树的枝叶从房檐边探出头来,像是一群好奇的孩子,争相张望着这静谧的夜晚。

天边的角落处泛起幽幽的蓝光,仿佛是神秘的宇宙之眼,注视着世间万物。而被云雾遮挡的月亮,则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寒冷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怯意。

我静静地倚靠在门边,眼神迷茫地望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寒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却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已被冻得发紫。

用力揉了揉脸颊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一眼月亮所在的方向,默默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刚打开就发现宋泽宇连着撤回了两条信息,我疑惑的向他发送了一个问号但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随手点开了宋泽宇的朋友圈,上面只显示半年可见,寥寥无几的朋友圈里只有他姐姐结婚那天两人的合照,再就是他的头像用的照片。

上面配着“笙笙的生日。”

我草草退出他的朋友圈对着他两条撤回的消息发呆,不知是怎的,心口突然发闷压的人喘不过气。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人忍不住的要去喜欢他,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只能安静的等待离开。

风不断敲打着窗户,我打开昏黄的灯光坐在曾经的画架前随便用颜料勾勒了几笔,颜料在画纸上渲染渐渐展现原本的模样。

昏黄的灯光下我坐在椅子上,灯光将画纸照的发亮,我将整副身躯躲在黑暗中等待白昼的到来。

【2】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下去吃饭缩在自己的小屋里啃面包,倒不是我不想下去吃,只不过外公外婆现在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外人丝

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我一个人乐的自在也不去理会他们在院子里家长里短,时间也就缓缓过去了,直到除夕夜母亲和大舅一家才匆匆赶来。

先到的是大舅和大舅妈,外公骑着三轮车将一家三口人接回来,外婆老早就站在门口迎接。三个人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穿的却全是名牌。

我站在二楼静静的看着他们阖家欢乐,等大舅妈要上楼回房间时才发现站在阳台上的我,立马堆起笑脸。

“这不是小枝嘛!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妈呢?”

我笑了笑冲大舅妈打了声招呼:“这两天忙着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了。”

闻言大舅妈立马垮下脸直直走上楼,见自己的房间被我又抢了回来顿时对着我破口大骂。

我没有理会将门堵着:“怎么,自己偷偷占用了几天还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房子本来就是你外公给我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是啊,我就是不懂事。”我故意走到大舅妈眼前双手抱臂:“你也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让着我点,我说的对吧,阿姨~”

最后一个音节我故意拉的很长,看向大舅妈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嘴角却勾着有意无意的笑。

“你个小贱人,你一个私生女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大舅妈说着就举起手要扇我,我握住大舅妈的胳膊顺手推了她一下。

“啧啧啧,阿姨,打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就算我是私生女也是我妈的骨肉,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大舅妈被我这番操作弄的气急败坏,楼下的外公外婆看到这副场景也连忙跑上来扶着大舅妈。

“颜枝,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是你大舅妈!”外公指着我的鼻子说。

我歪了歪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这位老阿姨了,挖出来我看看回放。”

“你……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

“我滚还是你滚。”我用眼神扫视眼前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这房子是当时我妈出钱盖的,还有大舅子你的工作也是我妈托关系给你找的。哦,差点忘记了。”

“上次你在酒店的事不也是我妈托关系给你摆平的,如果你们是这个态度的话我不介意旧事重提一下。”

“酒店。”大舅妈敏感的捉住了这个词质问大舅子,我无聊的下了楼任凭里面的人在那里吵。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我刚同意一张大脸就冒了出来,是跟父亲走的弟弟。这个时候他已经初中的吧。

“姐姐,新年快乐。”颜佑还没到变声期声音还略显稚嫩,整个脸肉嘟嘟的屏幕都快装不下了。

我勉强扬起一个笑容:“你也是。”

“姐姐,你今年回家吗?”

我的意识忽然有点恍惚,那已经不能算作是我的家了。实际上,自从父母离婚以后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我今年待在外公家。”

“又不回来啊!”颜佑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将手机屏幕对着家里一些陈设摆件:“你也很久没有回来了给你看看这儿都没有变 。对了,我给你买的乐高应该到了我一会儿把收货码发给你。”

“你怎么总给我买玩具,一年到头也不见你人只能偶尔偷咱爸的手机给你打视频。”

“下次,下次一定。”

颜佑撅着嘴不满的说:“去年你也说今年会来看我。”

我原本的笑容一僵:“这不是突发情况,本来是要去的但外公外婆催的紧。你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一年在家里也没有人陪。要不这样,等你升高一我就去看你。”

原本闷闷不乐的颜佑立马扬起笑脸:“好。”

颜佑今年初二也就是说还有两年时间,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忍不住红了眼眶,声线也变得有些发抖,怕颜佑听出来匆匆找了个借口挂断。

母亲是下午六点多回来的,这个时候外婆正在炒菜见母亲回来就指挥她去切菜,我跟在后面默默将母亲的行李箱放置在她的房间里。

大舅子一家早就围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厨房里只剩下外婆和母亲仍在忙碌着。看着这一幕,我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接过母亲手中的菜刀。

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抱着电脑转身离去。

或许,在这个家庭中,我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局外人吧!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继续切菜,但由于分心,我不小心割伤了手指。我用力挤了挤伤口,让鲜血流出来一些,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菜。

当最后一道菜终于完成时,大舅子一家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我匆匆扒拉了几口米饭,便独自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起了春晚。

此时,餐桌上洋溢着欢声笑语,就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外公也破例小酌了几杯。母亲手持酒杯,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与往日的她相比,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小枝,你过来一下。”母亲忽然朝我招手。

我缓缓地放下手机,心中有些迟疑,但还是朝着那边走去:“怎么了?”

母亲拉起我的手,眼神温柔地凝视着我,轻声说道:“明天把你的房间收拾一下,让给你的大舅妈住吧。”她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然而,我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涌起。那双本应温暖的手此刻却如冰锥般刺骨寒冷,似乎要将我的心脏冻结成冰,然后再用铁锤无情地击碎。我看着母亲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理解或同情,但只看到了一片冷漠和决然。

大舅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菜,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我的脸色渐渐变得冰冷,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从母亲的手中抽离出来,没有丝毫留恋之情。

“如果我不呢!”

“我是你妈我还管不了你了,听话明天就搬出去咱家又不是没有其他房子。”

“但那间本来就是给我留的,我住惯了。”

外公将酒杯狠狠地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叫你搬你就搬,如今连你妈妈的话你都敢不听了吗?”

我闻言,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要搬你自己搬去,反正我绝对不会搬!”

“啪!”突然间,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踉跄,一只手撑住桌子,另一只手捂住脸颊,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非得这样,那好,就算我出去租房子住,也绝不会搬出来!”说完,我抱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迅速将钥匙塞进兜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我没有回头,不知道此刻母亲的表情究竟如何,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犹如繁星点点,照亮了整个村庄。村子里的小道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通向无尽的远方。

月光如水洒落在小道的尽头,泛起耀眼的白光,宛如银辉般夺目。我独自一人在这寒冷的冬夜中游荡,身体不禁瑟瑟发抖。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如猛禽展翅,强劲的风力瞬间吹走了我挂在脖子上的围巾。我急忙伸手去追,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刺骨的疼痛让我站不起身来。

好不容易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来,正准备揉揉摔疼的膝盖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喂,颜枝。”

电话那头传来宋泽宇熟悉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想要开口回应,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半天发不出一丝声响。我只能默默地蜷缩在雪地中,感受着寒风的凛冽和内心的痛苦。

“是颜枝吗?我没打错啊!”

“是……是我。”我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正常,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是你就好。”宋泽宇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终于在零点的时候开口:“新年快乐,小枝。”

此时此刻的我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当听到宋泽宇那诚挚而温暖的新年祝福时,内心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电话另一端的宋泽宇也在这时发现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宋泽宇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焦急。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是默默地哭泣着。

“我……没事。”

“都哭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没事。”宋泽宇在电话那头着急的说。

在他一声声急切的关怀问候中,我挂断了电话。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脚步沉重而艰难地向前走着。

迷迷糊糊走了很久,但似乎永远也走不到这条路的尽头。强烈的晕眩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不清。

远方的烟花冲出天际将夜幕撕成两半,随即又在黑夜之中炸开,一簇一簇的,让人移不开眼。

今晚的烟花可真好看啊!我在心中感叹着,随即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乡村的小道上。

【3】

接下来一连空了好几页颜枝都没有写什么,其中有几页被撕毁的痕迹,还有一页被用黑色的油笔画上了两只飞舞的蝴蝶,线条流畅却有一种残破的意味。

宋泽宇捧着日记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半蹲着身体,面色苍白地凝视着颜枝的墓碑,嘴唇嗫嚅着却始终未能发出一丝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靠在玉兰树上的身躯摇摇欲坠。

随着夜幕的降临,天边泛起了一抹与日记相同的幽幽的蓝。秋风瑟瑟,吹的枯枝败叶四处飘舞,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颜枝的墓上。

宋泽宇缓缓地弯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地将落在墓碑上的落叶拨开。指尖触及到墓碑上的冰冷时,身体猛地一顿,仿佛被电击一般。随后又迅速恢复了镇定,若无其事地将脸转开。

手中紧握着的日记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他想要再次翻开,但手指却如同僵硬了一般无法动弹。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哪里只是和家里人吵架那么简单!

回想起那个除夕夜,他兴致勃勃的订好早就安排好的烟花,向颜枝打电话时却怎么也接不通,好不容易打通时却是她不停抽泣的声音。

那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饭也顾不得吃就想去找她,但又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打电话问了张诗雅才知道她回了外婆家。

新年除夕夜,父母正在陪家里的小老头下棋,他不动声色的从二楼翻出去订了最快到颜枝老家的机票。

年少的时候就是这么莽撞,完全不顾后果。

待他下了机场才发现周围的人寥寥无几,当地的方言把他搞的问明白晕头转向问了好几个人才清楚大概位置。

寒风不断往他的衣领里钻,一路上荒无人烟。除夕夜哪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工作,他打了一辆本就要回去的黑车连夜赶到了颜枝的村口。

那条路真是跟颜枝日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星星点点的月光撒在路上覆盖的积雪,很白,白的泛着冷气,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大雪纷飞,他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往村里走去。一路上没有路灯就连手机也没有电了,他借着月光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

待他找到颜枝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只见颜枝栽在雪地里像睡着了一样脸上带着红晕,睫毛上还粘着小雪花。纷纷攘攘的大雪早就在她的衣服上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叫了颜枝好几声颜枝都醒不过来,他没了办法只好将颜枝背起来,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往村口走。

那是他第一次哭,没办法,那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苦了。

他不知道颜枝还能不能醒来,也不知道他们会走向哪里,他甚至没有办法保证他会不会也倒在这冰天雪地里。

月光一步一步跟随着他们,黑夜中树影婆娑处处泛着幽暗,单独那条窄窄的小道上不一样的白。

好在上天是眷顾他们的,黎明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家医馆。

这时的他已经冻的说不出话,发紫的手敲了敲门后就再也抬不起来,背上的颜枝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越来越低的体温让他的心凉了一次又一次。

好在门很快就开了,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两人将颜枝合力抬上床,这才发现颜枝的胳膊上腿上全是被皮带抽打的痕迹,有几道的血已经凝固了。

两个大男人不好给颜枝上药,最后还是老头请邻居家的大姐帮忙才放下心来。

那个晚上颜枝病倒了,他也病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房间里,他想问问颜枝怎么样了但他没敢问。

父母对他这种行为只是教训了两句,后来他从叶笙那里了解到,是他姐姐给他打电话被老头接通这才把他接回来。

至于颜枝,叶笙说她也不知道。

风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雨水打湿了宋泽宇的大衣不停的敲打着颜枝的墓碑。

不知是怎么想的,宋泽宇竟就那样傻傻的站着,手中的日记本被他裹在大衣里,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盯着颜枝的墓碑看。

“哎!小伙子,下雨了快回去吧!”看门的大爷打着伞招呼宋泽宇回去。

宋泽宇有些僵硬的转向大爷的方向木然的冲大爷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颜枝的坟墓才转身离去。

夜幕里宋泽宇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踩着小水洼,同那个雪夜一样的沉重,一样的不知所措。

风夹杂着绵绵细雨一同灌进宋泽宇的脖颈,像是要从里到外将这个人浸透,将他的体温同雨的体温融合到一起。

宋泽宇低着头看到雨滴落在水洼炸起的水花,脚步微顿,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雨季颜枝扬起笑脸兴奋的看着雨扬起笑容。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雨天。

将日记本裹好不顾越下越大的雨脚步缓慢的走出了墓园,刚一抬头又看见了下午拉他来的出租车。

“老弟才出来啊!就等你了。”司机师傅口中叼着烟冲宋泽宇说。

宋泽宇抬头看有些吃惊:“您还没走啊!”

“这不是等你嘛,这荒郊野岭的你一时也打不到车。”

宋泽宇钻进车冲司机师傅说:“开慢点先绕着这儿跑一圈吧!”说着掏出手机给司机先扫了几百块钱。

“小伙子,是亲人走了吧!看开点……”

宋泽宇苦笑了一下,他们或许连男女朋友都不算。但他们明明是有机会的,是自己,是自己亲手推开了她。

怪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偏偏去招惹她,也怪他执迷不悟招惹她又想着要放开她的手,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

小心翼翼打开日记翻到颜枝再次动笔的那一页,借着车里昏暗的灯光宋泽宇又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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