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古人的夜里总是格外的消静，院中偶有虫鸣声传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尖锐，程今陌依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明。

陈氏看着倚窗而坐的小娘子出口道：“二娘子，已经亥时了。”

“乳母，你且去睡吧，莫管我了。”

陈氏沉了一息终归再次启口：“我听白日里你同尹氏话外的意思是，宋府的事情你是要帮上一帮了？”

“我若是不知便罢了，可此事已摆在了我眼前。幼时，我曾见过那秦老夫人，是个和善人。”

“当年宫乱之时，宋祖和是被抬回宋府的，他人未死，身份摆在那又是当年的参与者。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可眼下都城中关于玉玺之事沸扬成这般，即便众人面上不显，可这关乎宫中，关乎皇权。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宋府，此番虽是好心，可就怕引火上身。”

“乳母，总归是事在人为。”

陈氏突然急道：“这么多年来，怎会有人不知尹氏如此锉磨秦老夫人与宋祖和。只是想管的人怕引祸上身，不想管的人自是随它去。”

“忠良之家落到今日这般何其唏嘘。若不论何时何地，人人只求自保，乳母以为是好，是坏？”程今陌侧身看了眼陈氏有些生气的脸，不由的软了语气，“乳母，我心中自有分寸。说不定那秦老夫人糊涂起来不让我救呢。此番便借着移花的由头去扫听扫听，说不定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陈氏一副我说不过你就摆烂的架势落在程今陌眼中，她便有些心虚。程今陌自知陈氏是为自己好，便没话找话的问问这个，说说那个想要陈氏开怀些。

二人说着说着，话头便拐到了程立章的身上去：“知春功夫何其了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程府之内。如今阿爷不想着查明此事，倒想着息事宁人。”

陈氏听了程今陌话中的埋怨劝慰道：“知春死后，家主至今未归，怕是……”

程今陌不待陈氏将话说完便截道：“旁人不知，乳母难道还不知吗？有些话若真摊开了说……”说到气愤处突然停口的人，泄气般的自我厌弃：“说来说去，终归都是我的错。”

“若真要算个对错，便扯开了往前算。”

“知春的死已无需再查，阿爷这番成算亦是为了我。即便扯开了往前算，阴曹地府内知春最怨的人也该是我。”程今陌看着眼前人的脸再次启口道，“乳母，你也该怨我的。”

“二娘子这是说的什么浑话。”

“若不是为了我，乳母怎会落了这满脸烧疤，又怎会有子不能……。”

陈氏断了程今陌的话：“我并非你想的那般好，起初我是存了私心的，只是与你一起的这些年，我渐渐从你身上得到了些旁人不曾给予过的东西。没有血亲牵绊的人若想彼此朝夕，要么彼此得利，要么彼此真心，我只是从前者走到了后者罢了。”

听到这话的程今陌不知想到何事，整个人有些放空并未接话。陈氏看了眼自家小娘子再次催促：“都这个时辰了，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听着催促声的人哈欠连连的上了床榻，陈氏熄灯前便听见榻上的人说道：“乳母，明日你去趟城外。”

陈氏应声后便掩门而去。

次日一早，天色微芒院中便有叽叽喳喳的鸟声传来。昨日晚睡的后果便是今日头痛。

程今陌躺在榻上按了按自己有些昏沉的头，吩咐道：“阿夏，今日需得多备些吃的了。”

阿夏惊惧：“你今日要去惹夫人不快？”

某人皱眉：“什么叫我要去惹母亲不快。”

阿夏小小声的嘟囔道：“此前你每次吩咐我要多备些吃食时，便是夫人罚你不许……”越说越小声的人最后收了声，只在心里想着得紧着时辰赶紧屯粮了。

程今陌看着阿夏那副呆愣模样笑了笑，继续吩咐道：“冷秋，你今日便在这三水院里守着，哪都不要去。”

听吩咐的人自是应是，冷秋虽有不解但也未曾出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