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府
翌日,不出许槿所料,淮南王妃并没有来。
昨日疑点不少,其一正是在淮南王妃身上。按理说,沈婉清虽未向安乐巷中人表明自己身份,但穿着打扮端庄大气,明眼人都瞧得出是权贵之妻,不该有人冒犯她。
那她嘴角的血丝,究竟因何而来?
思来想去,医馆的门被人推开,是涪陵酒楼的老板苏谌。
历经丧母之痛,苏谌眼底乌黑明显,但不似昨日咄咄逼人,他默默来到许槿跟前,沙哑地开口:“许医娘,抱歉。昨日是我过于冲动。”
许槿淡淡地笑笑。
“可我并不认为,苏老板今日来就是专门说这一句话的。”
苏谌的想法被许槿戳穿,他也不恼。
“既然许医娘这么说了,还请医娘随苏某去衙门走一趟。”
“好。”许槿爽快地答应了,苏谌神色略显诧异,但很快掩了去。
汴京城街人来人往,莺啼燕舞,岸旁依依杨柳随风而动,正是初春好时节。衙门守卫控制不住地打起盹来,眼看着就要睡去––
“大人,我要报案。”
守卫抖了一抖,方才的困意消散而去,打量起眼前的二人来。
男子疲态尽显,身后跟着一名衣着素雅的面纱女子。
“稍等,我通报知府大人一声。”随后朝里走去。
不久,从内走出一名年轻男子,许槿与苏谌皆是一愣,这位……知府大人?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这位是李知府大人。”守卫介绍着,李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随即朝二人笑道:
“劳烦二位走一趟,我们去里边谈。”
许槿跟了上去,身边的苏谌脸上满是诧异。
“苏老板,怎么了?”许槿轻声道。
“传闻李丞相追慕富贵,自持清高,很难交谈。”他顿了顿,“而这位李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知府,想必是李丞相之子。只不过……”
“他也太好说话了些?”
苏谌点了点头。
碍于身后守卫的催促,许槿和苏谌并没有作太多交谈。
三人落座后,李玦开门见山,迅速问完了案件详情及经过,神情无一丝波澜。不过在听到苏谌说怀疑许槿是凶手时,难得地挑了挑眉。
“你说怀疑这位姑娘是凶手,可有证据?”
苏谌无言以对,暗暗地朝着许槿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是,这许医娘瞧上去柔弱的很,愣谁瞧了也不会把她当做一个杀人凶手。
“既如此,”李玦站起了身,“二位先回吧,请给我……一旬时间,定给二位一个真相。”
没料到李玦对这案子如此上心,苏谌顿时起身欲道谢。
“大人,民女也有一事相求。”
突闻身侧女子出声,苏谌正要行礼的手悬在半空。
“说。”
“烦请大人准许民女一同查案。”
“许医娘!你……你胡闹啊!”苏谌在许槿耳边压抑着说,但还是控制不住声调,前方李玦脚步停下,“为何有此请求?姑娘可也是本案有嫌疑者之一。”
“正是如此,民女才必须要参与其中。”许槿笑着,“医者,最注重的就是名声,民女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直接参与查案,心里也安心许多。”
“好,准了。”
“多谢李大人。”
李玦径直回了内室,许槿也欲离开,感觉不太对劲,回头便看到了愣在原地的苏谌。
“苏老板,您放心吧,案件结果我不会干扰,只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也给您一个答案罢了。”
苏谌深深看了许槿一眼,随即走出了衙门。
嗯……这位李大人,还真是好说话呢,很多想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不久就能得到答案。
想及此处,许槿内心不由得泛起几丝涟漪。
––
“太后娘娘,京遥来陪您聊天啦。”
慈宁宫外,一抹俏丽的粉色身影欣然走来。
李太后面色无奈,挥手摒退了下人。
“京遥啊,你怎么年纪大了,心里反倒藏不住事儿了。”她示意彭京遥上前,“放心,谢琅那边我都提点过了,他没表态,但也没拒绝。哀家知道你出身江湖门派,内心不受约束。但你既想成为王妃,行为举止也要端庄一些。”
“京遥都听太后娘娘的。”少女绽放出无害的笑容来,看得李太后微微晃神。
像啊……太像了。
几年前彭邺进京入宫的那一日,她便一眼瞧见了彭邺的小女儿。
玉京初侍紫皇君,金缕鸳鸯满绛裙。仙宫一闭无消息,遥结芳心向碧云。
京遥,仙女之名,如仙之颜,偏生没有仙家的傲气,粘人得很。
一向鲜有人踏足的慈宁宫从那以后便热闹了起来,每每彭京遥来拜访,都能把她逗得开怀。少女纯真的笑容,似乎无一丝杂念。
哪怕是须臾奉承呢,李太后想。只要有一人常伴她晚年,就足矣了。
她透过这双眼睛,看到另一双目……凄艳、哀痛,充噬着痛苦的眼神。华服之上的纤纤”脖颈被大手紧紧禁锢,朱唇微张,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佳人静静躺在地上,粉衣染上了更深的色彩。
“太后娘娘?您还好吗?”李太后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似是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而后怕。
她抓住彭京遥的手腕。
“京遥,哀家想问你一个问题。”
彭京遥笑着道:“太后娘娘问就是了,京遥定知无不言。”
“哀家从未听你提起过生母,你的生母,是谁?”
……
“小姐!”流苏堪堪追上彭京遥,“您方才怎么不回答太后的问题,老爷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啊。”
彭京遥脚步一顿,环绕四周,右手中央凝聚光芒,唤来一柄风华剑,至她足下。
“上来。”流苏依言上剑。彭京遥轻踩剑身,二人以极快的速度御至宫外狭小路口中。
许久未搭彭京遥的风华剑,流苏颇有不适应,扶着墙才稍能站稳,却被人一把掰正了身子。
“流苏,你跟着我最久了。”流苏抬眸,彭京遥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爹爹说,阿娘是在我还未记事时染风寒去世的。那时你应在我阿娘那儿洒扫,你……对她可有印象?”
流苏乍闻此问,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
“小姐,奴婢并无印象。”
“说谎。”彭京遥微微触碰流苏的眉心,粉色光辉绽放,流苏的双目变得空洞无际,答道:
“奴婢……确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