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二十六 公寓
小镇靠山的方向，建了一座十分现代风格的高级公寓。
虽然总体依然和其他地方的地中海风格和谐，但是这块地方一看，就有一种“钱”的气息。的确很多彭格列的高层会租或买一套作为宿舍。
沢田安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很早很早以前住的地方也就是镇上某处的旧公寓，但沢田纲吉将这套公寓送给了他，加上原来的公寓租金越来越贵，他“勉为其难”搬来了这里。
用钥匙打开了门，空气中充斥着灰尘的气息。最近太忙，她好久都没有来了。
公寓一室一厅，里面陈设简单，但每一样东西都摆得十分整齐。进来的第一感觉就会让人怀疑主人是否有强迫症。
客厅的中央，最显眼的就是几个大柜子。一个横着的矮柜，摆在电视机下面的墙上，是一个CD架；两个竖着的高柜靠在对面的墙上，是摆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架。架子上，CD和书全部按照作者姓名首字母排列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比店里还要规整，甚至过于死板了，也符合这个房间里强迫症似的基调。
围绕在柜子中的，是一张老式摇椅，许久没有人坐了，椅面上也积了一层薄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三个柜子和一把椅子，构成了这个房间中最重要的区域。
和以往一样，沢田安简单将各处的灰擦了一下。然后从架子上找了一张碟片，放进了CD机里。
Al Bowlly的Heartaches响起，沢田安不懂音乐，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分类的曲子，但喜欢那种复古又优雅的调子。这张碟还是她之后买的。她只要听中什么千禧年代之前的歌，就会买一个专辑放到这里。反正他也不挑。
然后，她在书架里抽出来一本书，翻到三分之二处，坐到了摇椅上。她轻轻前倾了一下身子，椅子立刻缓缓晃动起来。
沢田安挺喜欢这种摇晃的感觉。
手上的推理小说，她是上次来看到这里的。他的藏书很丰富，她总能找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就像这本，她上次读到了最精彩的部分，一直忍耐着到这里再继续读完。
听着上世纪的歌曲，在摇椅上时不时地摇晃，读着小说，这是公寓的原主人最爱做的事情，他真是会享受，她学着他的习惯，在这个房间中延续着这样的动作。
他没有其他的亲人，在他死后，他所有的遗物都归属于她——虽然按照流程来说，是全部归属于沢田纲吉，然后他全部送给了女儿——包括这间公寓，还有公寓里所有的东西。
曾经“制裁者”的队长，也是“制裁者”真正的冠名者，那个名为“里奥”的黑发黑眼的男人。
沢田纲吉曾经让他来保护三个孩子的安全，但他最后也只和沢田安关系好，现在想起来，是因为她最像沢田纲吉吧。
不过，当时被里奥偏爱，她还是有一些小骄傲的。里奥不仅比沢田纲吉有更多时间陪她，还不像Reborn那样严厉。沢田安在那段时间和他关系特别特别的好，所以，当他死在她面前的时候，给了她无与伦比的痛苦。
他的死毫无疑问地改变了她的成长轨迹，就是那一天，她第一次那样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怎么残忍的世界。就是怎么不想看到，也不会削弱它的残忍。
然后，她开始染黑头发，戴黑色的隐形眼镜，穿黑色的衣服，戴着他的十字架，进入了他的队伍，然后在他的公寓里做着他最感兴趣的事情。
这些模仿都是沢田安在无意识之中进行的，似乎就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变成了这样，就像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里。
这本书很快就看完了，她把它合起，放在腿上，她的脚踩在摇椅的横杆上，稍稍用力，让它摇动得幅度更大一些。
很早以前，就有人和她说过关于彭格列十一世的事情，毕竟她是彭格列十世唯一的女儿，在这个推崇血统的家族里，说闲话的人一直不少。
虽然现在想想，说闲话也只是说闲话吧，沢田安真的不太相信有那么多人会像里昂一样，把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放在眼里。
但她小时候可真怕当十一世，听到那些话就像听到一个鬼故事一样，她吓得一个人跑到后山的树洞里躲起来哭，里奥找了好半天才从这里找到了她。
在听她诉说跑来这里的原因后，里奥也没有责怪他，他只是笑了笑。
“没关系，就算万一以后公主当了十一世，我那就做你的云之守护者，这样就好啦！”他双手抱在膝盖上，尽可能地凑近她，用他不曾对别人用过的温柔的语气说道。
公主和骑士，是他们相互之间游戏一般的称呼，虽然现在回忆起来有点羞耻，但当时的沢田安特别喜欢。
里奥的话让沢田安抬起了头，眼泪还挂在脸上，但她的眼睛因为吃惊瞪得圆圆的：
“骑士真的愿意当我的守护者吗？”
一想到会和喜欢的人有这样紧密的关系，沢田安也就忘记了害怕，但她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愿意。里奥笑着向她伸出手：
“相信我，如果公主真的当上十一世，那我就是你第一个守护者，我们来拉钩吧！”
“嗯！好！”沢田安破涕而笑，她立刻伸出手，小指与他勾在了一起。
眼泪划过了她的脸颊。
那句话到底是不是里奥哄孩子的戏言呢，她实在是不知道，但是她对此坚信不疑。
每一次说到十一世的话题，她都会想起他，说到守护者，她第一个想起来的还是他。十一世云之守护者的位置理所应当是他的，她不想把戒指交给除了他的任何人，可是她怎么能把戒指给一个死人呢？
但她依然清楚，她必然是没有这个魄力让云守的位置空出来纪念他的。她可不敢拿还活着的伙伴的命来开玩笑。
当时不想接受戒指，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该怎么办呢。
突然，她的手机震了两下，沢田安拿起来一看，蓝玛回了她的信息。
一目十行地看完，她的身体狠狠地往后倒下，摇椅弯出了一个巨大的幅度，她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蓝玛拒绝了她。
趁着椅子因为后推力向前猛倒，沢田安顺势跳了下来，并扶住了椅背。她的缅怀时间结束了。把东西收拾好后，她火速回到了家，和妮娜与罗西哀嚎起这件事。
“嗯，说实话蓝玛会拒绝也一点都不奇怪。”妮娜心态良好，很快就接受了。“那小安还有别的人选吗。”
沢田安想起了六道彼岸，可是她更是死死捂住了脸。
“我记得，安娜不是说彼岸来救她的时候，冒出了绿色的火焰吗？”罗西提醒道，“我猜，其实她的主火焰是雷，要不要问问她的意思？”
既然罗西都这么说了，沢田安就没办法装鸵鸟了，她慢慢抬起了头，弱弱地说：
“其实……彼岸和我说过，但是我拒绝了……”
“啊！？”正如她所料，妮娜惊呼起来，“为什么要拒绝？”
沢田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小一点。
“可是，我都已经拒绝她了！这一下再去拜托她好像把她当成备胎一样……”
“你再说什么呢！”妮娜难以置信地一把把她抓起来，“现在可不是我们出去玩讨论车上的座位的问题！我们可是要去打指环战诶，可不是退缩的时候！你是怎么拒绝小彼的？”
“就是……”
听沢田安支支吾吾地说完之后，妮娜捂住了额头。罗西也抱着手臂，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
“你真是对小彼说了很过分的话呢。”妮娜评价。
“诶！对不起！！我不应该说得那么直白……”
“这是直白的问题吗！你想表达的意思无论怎么说都很过分诶！”妮娜生气地戳着沢田安的额头，“说来你到底是怎么感觉小彼就没资格当守护者的呢？”
“……嗯……”沢田安更说不出口，她努力挑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因为蓝玛君很强……？”
“蓝玛君能答应我们的概率估计都不到一半诶……”
“呜……”
“因为直觉吗？”罗西问道。沢田安听出来他在给她台阶下，但她还是叹了口气，否定了这个说法。
“不是直觉，只是因为……刻板印象吧。小彼小时候生过病，而且没怎么接触过社会，她的幻术也不是很稳定……”所以她主观地觉得六道彼岸战斗力不强，但这个话她说不出口，只能委婉道，“而且小彼的雷之火焰，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强弱……”
“啊……你真是……”妮娜都听不下去了，“你小时候不是也经常生病吗，说起体弱，你比小彼可弱得多，但现在不也是要去夺权吗？你都没有见过，怎么就判断别人一定很弱呢！”
“对不起！！”
“安娜的本心也只是想保护彼岸啦。”罗西又在此时帮沢田安说话，他拍了拍妮娜的肩膀，让她不要继续生气，“不过彼岸既然来找安娜，那就说明她其实是有底气的。安娜你还是找彼岸再谈谈吧。”
“好……”
“啊，真是好话都给你说了。”妮娜摇了摇头吐槽罗西。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