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宴之六:歌
紫鹃端上来一碗雪梨银耳羹,道:“小姐,刚熬好的银耳羹,快趁热喝了。”
叶子凡被紫鹃这一打岔,突然想起来明天轮到展示的第三场,歌喉展示!
她抬眼看了一眼紫鹃,紫鹃对她微微点头,随后便抬起手接过紫鹃手中的玉碗,用汤匙搅了搅,吹散了热气,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了。
屋外夜色微凉,月光皎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院落中偷偷跑了出去......
第二天,所有的画艺均展示结束,投票环节不出所料的仍然是镇国公府嫡女叶子凡的画作被评为第一,对此,堂下的任何人都没有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探春宴第三场:歌喉展示~”
来到第三场展示,大申朝女子擅歌,男子们也喜欢擅歌的女子,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若有一副好嗓子往往注定着未来会有一个好姻缘。
据说前朝时,歌姬的地位很低,认为正经女子就不应该像卖艺为生的歌姬一样抛头露面。
来到大申朝之后,百姓们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连同很多世家大族都非常赞成自己的子女学习唱歌跳舞。
因为在很多关键时刻,是女子的歌声和舞蹈抚慰了许多人的心灵。
曾有一个歌女流落偏远之地,偶遇负伤倒在路边的一位小将,那小将身上满是伤痕,像是刚从战场逃脱的。
在歌女的悉心照顾下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但是他的精神仍然遭受着很大的创伤,经常会无缘无故的陷入狂躁之中,只有歌女的歌声才能让他平静下来,时间一久人也慢慢恢复正常了,待到回京之后,没想到此人竟然是靖王。
靖王感恩歌女,便想将歌女娶了,但是那歌女不知怎么的竟然誓死不从,有一天,下人突然发现歌女不见了。
从此以后,就流传出来有关歌女的神话故事,称赞歌女是神仙的化身,她的出现就是为了拯救濒死的靖王。
长安的城外还有一座专门为她而建的歌女庙,相传十分灵验,这就让大申朝的百姓们更加崇尚歌舞,会唱歌跳舞的女子的地位也达到了空前的地位。
而探春宴用来展示的歌曲,既可以自创,也可以改编自任何诗词、名曲,范围扩大了很多,选题也非常自由灵活。
刚上场,几位公主的歌喉堪称精妙绝伦,气息充足,余音绕梁,在座的众位纷纷议论道今年的第三轮展示看来难度相当的高。
轮到白晨时,她选择了一首古诗《石壕吏》,自创曲调,由她哥哥白温为她伴奏,她唱道:老翁那个逾墙走喂,老妇那个出门看哎......悲伤凄婉的曲调传遍了大堂的每个角落,有的闭目细细品味,有的皱着眉观赏着他们的展示。
白晨的嗓音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魔力,她仿佛是田间的采茶女一般,嗓音绵软甘甜,曲调更加符合百姓平时喜欢听的民间小调,更具备民间特色。
而这首曲子最终以悲剧结尾,她续写了接下来的诗句,原来老妇的三个儿子往年全部都被征兵了,现今音信全无,今年又到了征兵的时节,这次轮到了年迈的老翁,二人被迫分开,最后伴随着老妇绝望地一声哭泣,此曲落幕。
众人也纷纷对出自北平侯府的二人刮目相看,掌声不断!
没有人喜欢战争,尤其是连年不断的战争,不仅会让百姓没法休养生息,每年繁重的赋税让百姓不堪重负,征兵又将百姓家中的青壮年劳动力全部掠夺去,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
哪一个朝代的百姓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北平侯府出身于百姓,自然对百姓的处境更能共情,二人弹唱完之后纷纷起身,坐在旁边的北平侯也站起身,走到堂下,三人一同对着上首帝王跪下,道:“臣愿助陛下一统南北,愿陛下轻徭役,免赋税,仁爱民。让少有所依,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死有所葬,方能成就千古帝王霸业,保我大申朝千秋万代,永世长存!”
陛下很高兴,代表着百姓的北平侯府实际上也是民意的传达,他之所以不顾太后反对也要提拔他,是想真实的听一听民意,况且现在太后一党一手遮天,他不得不多做一些打算。
没想到参加了一场探春宴,让他更加深入的了解了当朝武将们的思想动向。
轮到纪凌姝时,她选择了一首《木兰辞》,改编为歌曲,由她哥哥纪凌宸弹琵琶伴奏:琵琶声刚开始低沉,暗示着兵书的到达,纪凌姝嗓音清甜,女声前期柔和清脆,缓缓唱道:“从此替爷征~”花木兰不忍年迈的父亲上战场,便替父从军,转而琵琶声变得高昂,激烈,隐隐暗含刀剑之声,女声又唱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又十年归呦!”战争之残酷激烈,瞬间便被她悲怆的嗓音放大了数百倍,嗓音之中饱含深情。
后面琵琶声的音色逐渐变的柔和润美,女声又唱道:“同行那个十二年来哎!不知,不知,不知木兰是~女郎!”显示出花木兰既是矫健的勇士,又是娇美的女儿。
曲毕,二人同时向陛下跪下,道:“臣女自小便向往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像花木兰一样的女子,为国出征,成为巾帼英雄!祖父已经奔赴战场,我哥哥纪凌宸与臣女也愿为陛下,尽忠!”说罢,二人齐齐像陛下磕了一个头。
众人忍不住纷纷点头称赞:“果然虎父无犬子!”
果不其然此曲也受到了帝王的赞赏,但是重活一世的叶子凡可是非常了解这位小姐的秉性,她对平民阶级非常不齿,尤其是像平民出身的北平侯府这种,在她眼里依旧是没读过什么书的粗鄙武夫,估计不知道腹诽了多少次,怎么会向往平民出身的花木兰替父从军,估计只是投其所好罢了,叶子凡远远看着二人洋洋自得的神色,心中只觉得无趣极了。
但是慢慢的有些人在后排开始议论了起来,众人也纷纷觉察出来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若说北平侯府出身平民所以才尤其体谅百姓,委婉的劝诫陛下,向陛下表忠心这也是合理的。
但是武清侯府的嫡女纪凌姝却选了一首《木兰辞》,谁不知道纪凌姝出身武清侯府,要想上战场表忠心,完全有机会跟从她祖父一起随军南下,可是现在呢,不仅她没去,她哥哥自诩武功不错也没去,却还在此说自己向往花木兰,要做巾帼英雄,这未免有些前后矛盾了。
有些文人墨客性情耿直,窥探到其中缘由,直言不讳的在大堂上说道:“众官员的为官之道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若你们说的真如做的那样多,我大申朝估计早就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一统南北了吧?不过是一场宴会,不必如此违心吧!”
这一句话搞到武清侯府的所有在场的人纷纷红头了脸,有人呵斥道:“尔等安敢出言不逊?”
叶子凡抬头一看,竟然是袁准,即袁氏娘家弟弟的大子,也就是纪凌姝的表哥。
后他又说道:“来人呐!将此人押下去。”
“怎么?难道拆穿了你的真面目,恼羞成怒啦?”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袁准恼羞成怒,起身跪到堂下对陛下言:“陛下,此子太过放肆,想来定是看本朝官员与陛下一心,心中不忿所以才出言离间,说不定此子为他国奸细,请陛下降罪于他!”一句猜测便将罪名硬按在了那人身上。
只见那位帝王笑了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都是玩乐,何必认真?”便让此人退下了。
坐在后排的人,听到帝王此话,顿觉陛下果真眼明心亮,他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番昏聩。
叶子凡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她疑惑地抬头注视着那位帝王,或许他是知道此人是袁氏之子,与武清侯府同气连枝,或许陛下也察觉到了展示的不对劲之处。
这些统统说明了眼前的这位陛下,并非前一世众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庸碌无能,他眼眸清亮,明辨是非,拥有一统南北的野心,但是却被太后暗害。
叶子凡转念释然的想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或许这位年轻的帝王也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时光吧!
上首的帝王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他一转头便和那双眸子直喇喇的撞上了,叶子凡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立即低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那怜悯的目光!什么意思?”
到了下午,终于轮到李晴岚了,她的性格本就是天真活泼,所以选了一首与自然景观有关的古诗《山居秋暝》,并改编为歌曲,由她哥哥李玉轩为他弹琴伴奏。
“空呀山呀喂,新雨后~”李晴岚开始歌唱,曲调灵活,声音甜美。
眨眼间众人便徜徉在宁静的自然风光之中,抬头是明亮的月光,远处是一大片荷塘,水面上的莲叶随着渔舟缓缓荡开,溪流从岩石上流过,没有一丝杂质,竹林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众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浣纱归来的少女们。
曲毕,众人纷纷顿觉神清气爽,好似周身都舒畅了。
这首歌曲标新立异,众人正是听惯了有关战争类的曲目,情绪怎么都调动不起来了,又突闻此曲就好像口渴了很久的行人,突然喝上了一口甘泉一般。
瞬间满堂都投来了赞美的目光,掌声也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