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随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密集的箭羽,从道路两侧的树林中嗖嗖地射进车厢。
阮娇娇和齐思远贴着地板不敢乱动一下。
齐思远小心地撩开车帘一看,前面的路都被刺客们堵上了。
不用想后面也应当被围住了。
被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施展不开手脚,一时阮娇娇也慌了神,“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眼看马车越来越慢,九叔不但要应对对方射来的箭羽,还要驾驭马车。
齐思远斩钉截铁说:“九叔,劳烦你把马车尽量往树林边沿靠。”
九叔和阮娇娇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往树林跑,就能多一线生机。
趁着刺客们把重心全放在车厢周围。
九叔见机行事。
外面的刺客们,根本不会给车厢里两人喘息的机会。
随即数人纷纷围上车厢,刀刀向车中刺去。
阮娇娇不得不出手,她拿起余朗为她早已备下的长剑挥剑而出,狠狠地还击回去。
阵阵哀嚎声后,她身形一闪长剑翻飞,再次出击精准地刺中齐思远背后一人。
刺客们如潮水般涌上车厢上,阮娇娇一人牢牢抵挡着不给对方留一点机会。
齐思远便在阮娇娇看不到地方,当作她的眼睛。
一声声的提醒,让阮娇娇无后顾之忧越战越勇。
九叔他内力深厚,几掌下去便击落了围在车厢上的刺客。
“阮姑娘,快带大人下车,我来拖住他们。”
阮娇娇不敢耽误,拉起齐思远迅速跳下马车。
下车后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阮娇娇脸色惨白,脚步有些凌乱。
这一次齐思远主动拉起她的手,两人快速躲进树林中。
九叔则在路口拦截。
刺客们步步紧逼,也不退缩一步。
恐此次刺杀计划再次失败。
就在这时,一黑夜人骑着快马赶了过来,她听到下面的人汇报后,带着两人直接越过九叔,向山林中追去。
阮娇娇今日身上来了月事,或许是因方才激烈的打斗,此时她小腹处传来阵阵疼痛。
痛得她脸上起了毛毛细汗,后面的追兵也越来越多。
阮娇娇看到一个能藏身的山坡,轻声道:“大人,……你在此处先藏起来,奴婢去引开他们。”
“你怎么呢?”齐思远看出了她身子不适,开口问道。
“奴婢……”
话还没说完,一把短刀就直直朝两人飞了过来,阮娇娇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齐思远。
齐思远不想拖累阮娇娇,迅速找地方隐藏自己。
一人直接跃到阮娇娇身前,手中的长剑快速刺出。阮娇娇手上无力回击,围着大树一个转身躲开了那人的正面攻击。
可那人如何肯放过阮娇娇,剑气狠辣逼向阮娇娇。
一味地躲避也不是办法,她只能再次强撑精力出剑攻向那人,金属碰撞之声在树林中回荡。
随着小腹处越来越痛,呼吸急促,应付得也有些吃力。
对方也看出了她的破绽,攻向她的招数愈加急切。
突然一股强劲的疾风袭来,一人几个起点就到了阮娇娇跟前。
一剑便削掉她头上的帽子。
阮娇娇一头乌发全都散落下来。
对方看到阮娇娇的真容后愣在当场。
阮娇娇小腹痛得连握紧剑身的力气都没有,以为自己今日必交代在此时。
齐思远却出现在她身前,他扬起一大把沙土,趁两人遮挡之时,拉起阮娇娇就跑。
反应过来的黑衣人怎会罢休,继续紧追在两人身后。
九叔和衙役们也进了树林中,宋捕快应付刺客的同时,还不忘喊话警示:“大胆狂徒,尔等屡屡刺杀我们大人,均未得手,此次也会一样,还不快束手就擒。”
几句话岂会吓退刺客,他们紧逼着到了山林边缘的齐思远和阮娇娇。
眼看就要得手,齐思远却拉着阮娇娇当机立断纵身一跳,落入下面的水塘。
刺客们也要下水紧追时,方才刺掉阮娇娇的帽子的那人却挥手止住。
“不用追了,他们的人来了,撤。”
“凌飞姑娘这……”刺客们不愿放手,也想跳进水塘。
却被叫‘凌飞姑娘’的人阻止,他们只能听令快速撤出山林。
等九叔和宋捕快带人找过来时,早已不见了人影。
而阮齐思远拉着阮娇娇跳入水中后,就发现了异样。
水中一片血迹晕染开来
阮娇娇羞得满脸通红,她推开齐思远自顾自地游到水塘边。
把脸埋在膝盖处,不敢看齐思远。
齐思远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怜惜骤起。
他缓缓走到阮娇娇身边,脱下已湿透的长衫盖在阮娇娇身上,才遮住了她身上的血迹。
而后慢声道:“你在此处等着,我去车上拿件干净的衣衫给你先换上。”
“大人,你别管奴婢了,奴婢自己稍后就回去。”阮娇娇开口已是泣音。
此时她不但小腹处疼痛难忍,最让她难堪的就是让一个男子看到这样的场面。
沉默半晌后,齐思远柔声说道:“你不用害怕,本官身边也有亲眷,女子月事本是自然之理。”
齐思远不但没有嫌弃,反而出声安慰。
想起方才危急时刻,她小腹疼痛来不及反应,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会和往常一样被人抛下。
母亲病逝舍下她,舅母困苦时卖掉的也是她,苏沉玉因为自己的名声,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她。
她已经习惯无用之时被人丢弃。
谁知,齐思远却不顾自身的危险返回来救自己。
她只是他的一个侍卫呀。
阮娇娇的冰封的心口微暖,慢慢地像是裂开了一条细纹。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一双眼像是被水洗过清澈明净。
犹如一泓清泉不见一丝尘埃,带着一丝懵嗔有些撩人心弦。
齐思远不敢多看,害怕沉溺其中错开了视线。
“大人,此次都怪奴婢拖累了你。”
“此事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下次若是遇到此类情况,你定要事先告知本官。”
话落,齐思远便起身往小道而去。
阮娇娇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心中生出一丝依赖,“大人,你可要快些来。”
齐思远脚步一停,转过身来,看她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也知此时阮娇娇身子不适。
不放心让她一人在此,便对着林中开口唤了几声。
听到九叔回应后,齐思远让九叔回车中拿衣衫,自己则守在一边。
一番折腾,回到县衙已是申时。
阮娇娇回了自己院子歇息,齐思远则去了衙房处理公事。
一安静下来脑中也越发清醒,今日那黑衣人看到阮娇娇时的眼神,定然是认识她的。
不然两人今日就没这么幸运了。
虽然那一眼很快,可他还是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从身形上看是个女子。
晚上四更天,文旭和余朗回到府上。
虽然劳累,总算是有了收获,找到了静心寺到牛头山的那条路。
“爷,我们何时动手围剿?”余朗兴奋问道。
齐思远穿着长袍,撩开床幔坐起身子,轻描淡写说道:“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此事还得再次请示殿下才能行动。”
而后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上次查探阮娇娇身份时,可知她相熟的人中,有没有会武艺的女子?”
余郎不解,“爷,属下记得,阮姑娘身边经常接触的人中除了明月楼的人,就只有苏沉玉一家。”
“而后就是……”
“你说的苏沉玉,就是她的未婚夫。”齐思远冷不丁打断余朗问道。
余郎一怔,“正是,此人有何问题吗,可要属下再去查探一番?”
齐思远有些心不在焉,“与此人无关,这样看来,我说的那女子应该就在明月楼。”
次日晚膳后,阮娇娇到文清阁来还齐思远的衣袍。
想到今日晾晒在院子时,就惹来柳芳芳等人好一通询问,阮娇娇支支吾吾解释了半天,也没人相信。
甚至看阮娇娇的神色都带着质疑和不善。
她来时齐思远不在,她便把衣袍交给阿柯。
走到月华苑和文清阁的交叉的路口时,就碰到从后院而来的余朗,“阮姑娘,我们爷让你去荷塘凉亭,他有事寻你。”
阮娇娇到凉亭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以为齐思远找她有正事要办,谁知,他却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垂钓。
旁边还放着一空出来的鱼竿。
“鱼竿替你备着,鱼饵也有了,还等什么?”
阮娇娇瞪大了双眼,“大人,余侍卫说的正事就是钓鱼吗?”
齐思远淡淡一笑,“若是今日你赢了本官,可是有赏的。”
这句话无疑激起了阮娇娇的胜负欲,她神色一喜,“大人这可是你说的。”
“赏什么?”
齐思远思忖一息,温声回道:“赏银子五两。”
有银子赏赐,对阮娇娇来说就有了动力。
挂上鱼饵,把鱼竿一摔全身心投入。
一侧的齐思远视线却落在了阮娇娇身上。
就连鱼竿动了几次,他都没察觉。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轻声问道:“你上次说,相救莲花村的那三个姑娘可是真的?”
阮娇娇一心全在鱼竿上,顺口答道:“自然是真的。”
“那若是你发现,掳她们的人中有你相熟的人,你当如何?”
这问题让阮娇娇有些意外,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鱼竿上移开。
笑道:“大人,你这个问题只怕是问错了人。”
“我相熟的人中几乎都是女子,更不可能到牛头山上去行凶。”
齐思远依然不愿松口神色有些严肃,继续问道:“那倘若有,而且还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该如何?”
“本官想知道答案。”
看齐思远非要逮住这个问题不放,阮娇娇认真想了想,“若牛头山上真有我亲近的人,我定当不会包庇,她做的是错事。”
齐思远对这个答案好似很满意,脸上也有了笑容。
片刻后,阮娇娇鱼竿微微一动,她用力一拉,钓起一条半大不小的青鱼。
放进后面的木桶,再一看齐思远身后的木桶一条都没有。
她正暗自庆幸自己赢了时,齐思远却说道:“半个时辰为限,最后一刻方能见输赢。”
阮娇娇也不气馁,她自信能赢过齐思远。
很快第二竿稳稳地垂到水里。
这时,齐思远又继续掰扯开来,“上次你骗余朗说是有秘密任务,实则去了明月楼可对?”
阮娇娇手上一颤,目光有些闪躲。
“无妨的,本官早知道你是从明月楼出来的人。”
“不是照样信任你吗?”
“大人,我……”阮娇娇脸露诧色,
“不过,既然出了明月楼,日后还是少去,对你的声誉不好。”
“倒是,可让你楼里的朋友到府上来寻你,本官也不会阻拦。”
阮娇娇惊讶道:“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前几日,我芸姐姐听说我们府上出了事,担心得不得了,来看奴婢。奴婢只敢让她在侧门外坐了一会儿了。”
齐思远目光一沉,双眼微迷眼神中有了几分狠厉,问道:“可是我们遇刺的头一日?”
阮娇娇老实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