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孙家夜宴，宴请四方豪雄。
入院吴夫人便忙着招呼人们入座。
李长乐悄悄退至庭边花树后，一边想着如何能与元将军一众攀谈，一边计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离耕耤礼还有一日，时间紧迫，‘长公主’得赶在施礼前到来，她该如何脱身？
“你怎么在这呀？我娘说的话……你要是不喜欢……不用太在意。”
身后人出声，李长乐惊愕地回头，却看到少年挠着头，眉眼间带着一丝纠结。
“啊！没事，只是瞧着大家都是生人……”李长乐局促着笑笑，低下头盯着脚上的地砖。
孙樾抚上她的肩“放松！放松！我带你去认识他们好不好？有我在，没事的！”
“嗯。”李长乐笑着与他一同出去。
一深蓝宽袍的少年执羽扇“伯延，这位姑娘是？”
“周郎，她是我从扬州带回来的姑娘。这是我的好友周瑾。”
周瑾，他便是江东之虎的幕后神机，文武筹略，万人之英，谋得一手妙算。
李长乐行礼“小女子李长乐见过周公子。”
“姑娘不必如此拘谨，唤我周瑾即可。”周瑾亦行礼，暗自思忖着，李长乐这名字有些熟悉啊！
他们二人谈论引起他人小声言论。
“那个就是徐府的舞女……”
“我二叔就在那场宴席上……孙樾直接……”
“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
听着那些腌臜话语，李长乐僵在原地抿着唇，徐府那事闹得大。不过她现在的身份确实上不得台面，不如借此逃脱。
“喂！朱豪，你他妈今天漱口了没有！”
还未反应，身边人就一拳打过去。
那朱豪满身横肉“哎呦”一声，仰头倒去。
“啊！打人了！打人了！”周边的公子女眷躲闪开来。
元将军一行人也朝这边看过来。
“你……你……”那朱豪鼻血直流，他的侍从扶着他。
“我什么我，你脑浆摇匀了再和我说话，来人！把这嘴上不干净的给我拉出去。”少年拿帕子擦手“打你都脏了我的手。”
那边的吴夫人听着声响赶来“哎哟哟！伯延！这又是什么事？怎么还打人了。”
“夫人，此人出言不逊冒犯了姑娘。”周瑾扇着羽扇。
这朱豪平日是出了名的贪色，往日那些女眷也避之不及。
“真是蠢出升天的王八子，竟在我府上撒野，还不快把他拉出去！”吴夫人指挥着又回头瞪着孙樾“女娃娃面前还是要温柔些哈，手下没个轻重，怪哈人嘞。”
她又走来拍拍李长乐的手“囡囡别怕，你要是在这待得不舒服，让樾樾带侬出去玩。”
“嗯嗯，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今日宴席是给江东那头的人接风洗尘。我们出去玩吧，外头的花灯可美了！”孙樾挠着头倒是不在意。
李长乐点头，笑着与他出去。
午后在车里倒是看不出什么。
眼下出去走走也好熟悉路。
“嗯，我跟你说，这儿坐船可好玩了。我们明日去爬山好不好？我说了要带你去看花树的，你喜欢樱花不？七峰山的樱花开得最盛。”
七峰山。
李长乐暗中记下“好。”
出了府门便是街坊，人头攒动，烟火袅袅，这儿竟然没有宵禁！真真是比阳城还热闹！
来往的人们热情地和孙樾打着招呼。
“孙郎！买个糕点给姑娘尝尝！”
“孙郎买束花吧！”
李长乐见着温情心下温暖“大家都很喜欢你啊。”
“嗯！我爹说了这世间比刀枪战火更有力的是人心嘛。我将来可是要成为能为江东子弟遮荫的大树！”
橙黄的灯下孙樾俊朗，恍若明月皎洁。
“花环花环，孙郎给姑娘买个花环不？”一个老嬷嬷摇着拨浪鼓，手间是编的各式花环。
孙樾掏出铜币买了一个手链样式，拉着李长乐的手戴上。
恰好遮住昨日绳子绑着留下淤青的印子。
“这样子漂亮不啦！”
那花环清香，李长乐眉眼弯弯“漂亮。”
孙樾顺势牵着她的手，面上绯红“你……你跟紧我，今夜就我们俩个出来。晚间人多。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同我说。”
“嗯！”
他拉着她穿梭人群，为她开路。
河道上有人划船，月波荡漾，灯火明亮。岸边有着各式的饰品，只要是她点头说喜欢的，孙樾就去买。
不一会便提着大包小包。
糕点清香，糖人甜腻，花灯明亮。
抬头各式的灯栩栩如生，下头缀着话语，一堆孩童在下头猜着谜。
有着“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春去也，花落无言。”“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这是个‘门’字。”
李长乐指着高处一个小兔子灯，踮脚触之不及。
得了店主的同意，孙樾抬手就把它勾下来，把谜牌牌给店主，顺手把灯递给她“这小兔子精妙，就是小了些。”
茶馆里评弹的，说书的，声浪嘈杂。
另一头一行人逆行着。
街边有人表演着杂耍。
李长乐一手糖画一手灯笼站在石阶上看着杂耍，孙樾则松垮着搭着她的胳膊，与她低语嬉笑着。
那杂技艺人熟练巧妙地抛接玩弄丸铃，周边的小猴子穿着小衣服拿着碗讨钱。
一人含酒喷火“呼！”
火焰冲天，明亮舞动，点燃夜空，转瞬即逝。
“哇！”火光声色下，更显明艳。
笑若明霞。
孙樾一时怔住，心跳不止，撇头瞧见远处一个半人大的兔子灯，心下巧思，悄然离去。
“呼！”
又一火光喷涌，消失。
李长乐惊喜之余刹那间与一人对视，心跳漏了一拍，恍若火光跳跃，炽灼人心。
只见着那人眉间一蹙，似怒似怨，穿过人潮，大步挟风而来。
“长……”风！
陆长风方伸手要拉她，李长乐就被身侧一人一把拉至怀中用手臂抵挡。
“你是何人？”孙樾捏着他的手臂厉声，将李长乐揽在怀里。
他不过离开一会儿，便有不长眼的人上来！
见着那人的穿着，陆长风已然明了他的身份，想起来时扬州的传言——徐府的漂亮姑娘。
他不禁气笑，又喜又怒。
陆长风与他手间暗中较劲，二人青筋显露。
“吴郡陆氏嫡长公子——陆长风。奉命护、送、长、公、主前来施礼。”陆长风咬牙切齿道。
“你护送你的，方才胡乱伸手做什么？”
“本公子方才一时眼花认错人。”
见他眼角通红，下巴青茬。李长乐心下一软，捏着糖棍的指发白“没事，他就是一时认错人了。伯延，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
“哼……江那头的人就是莽莽撞撞不懂规矩。”
某个莽莽撞撞的人低着头不语。
孙樾见她兴致低落，便甩手放了陆长风，揽着她往回走“你要是累了的话，要我抱抱么？”
李长乐笑着摇摇头，晃着手间的兔子灯。
陆长风在后头看着那二人紧密走着，在熙熙攘攘人群间却分外醒目，一时心中沉闷地喘不过气。
孙樾又从身后拿出那半人高的兔子灯。
“噔噔！”
“你哪来的！好大的兔子灯！”
突然的惊喜让李长乐双眼晶晶亮。
孙樾得意着与她交换“嘿嘿，喜欢吧！我看了整条街这个灯最大！给你拿大兔子，我拿小兔子。”
李长乐提着那大兔子灯，走过街坊，引得一众孩子们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