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秦欢的劝说下,桂花婶子一家才敢坐下来用餐。
赵文娟也主动给几人夹菜吃,特别是年龄小的大丫,碗里的菜就没有空过。
秦欢炒的回锅肉一入口,桂花婶子才知道为啥她能开这么大一个饭馆。
这回锅肉是真的香!比自己过年的时候炒的肉可香多了!
肉片在高温刺激下收缩成了一片片灯盏窝,窝里挂满了调料香,一口下去,脂质破开,油香调料香一起在嘴里爆开,随后继续咀嚼,瘦肉的鲜香也慢慢渗出来,快把人都香迷糊了。
也不知道这豆瓣酱怎么腌的,就是比自家多了一股浓醇香气,被热油一激,香气也更加复杂浓烈。
还有这配菜里的青椒也炒地刚好,被油煎出了一层漂亮的虎皮,吃起来一点都不辣口,甚至还有一丝甜味儿。
再吃一口素菜,桂花婶子更发现了秦欢的了不得。
这普普通通的空心菜居然也这么好吃!
虽说比自家的油放得多,但这翠绿的颜色,清脆的口感,炝炒出来的锅气,那是一点儿都不简单。
一顿简单的接风宴,桂花婶子就被秦欢的手艺俘获了。
更别提大丫这个小丫头了,脸都差点埋进了碗里。
就连一向倔强清冷的冬梅也忍不住破了功,把肚子填了个溜圆。
难怪秦欢能开饭馆呢,这么好的手艺,留在家里做活反而是耽误了。
……
吃完了饭,秦欢就主动提起了拓展业务的事情。
“我想着反正都要揉面,不如再做一些白案点心,可以在铺子里卖,也能走街串巷地卖,甚至以后能同别人合作,骑着自行车往每个村子里卖。不过这些就要看后面有没有合适的分销商了。”
这种商业模式也是秦欢以前见惯了的,以前去村里度假的时候,常常能听见卖馒头馓子的吆喝声。
那些骑着摩托在村子里卖馒头花卷的人,一年也能赚不少钱。
只是出去跑太累了,女孩子骑着自行车串村子又太危险,秦欢打算把这一块业务交给分销商们做。
当然,在这之前,还得先在店里出售,检验一下各种点心的市场前景。
“点心?是生煎包和酱香饼这种吗?”赵文娟提出了疑惑,“生煎包一放那脆底肯定就软了,倒是酱香饼说不定能这样卖。”
“不止酱香饼,还有普通的包子馒头花卷,馓子麻花,绿豆饼一类的东西,这些都可以放一会儿,装进箱子里,用棉被盖上保温,卖到附近村里去也有市场。”秦欢扳着手指头数着能售卖的东西,只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
“会有人舍得买这些吗?”桂花婶子十分担心,在她看来,这些不顶饱的零嘴,应该很少有村民会有闲钱购买。
“当然,过两天就该交粮了,剩下的粮食还能卖出去一些,卖了粮食,大伙儿有了钱,自然不会吝啬这点钱给孩子买点零嘴。”
“文娟姨说得对,而且我们周边几个村子都种了竹林,供竹子给造纸厂用,他们也不差钱。这附近几个村子就是最主要的客户来源。”
“而且这些东西价格也不会定太贵,我们这片会揉面发面做点心的人很少,大家吃个新鲜,总会有人愿意花钱的。”
听秦欢和赵文娟这么说,桂花婶子也开始觉得这件事有前景了。
最主要是附近从没有见过做这种生意的,供销社的点心又难抢,而且大半都是贵价的饼干,可以说这一行的竞争压力极小。
“那第一批先做少一点,等后面名声打出去了,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分销商去附近村里卖。”赵文娟一边说,一边整理起粮票,做点心可最费粮票了。
“我看要不这段时间去村里收些粮食回来吧,这粮票越来越不够用了。”秦欢看着赵文娟手里的粮票,道。
“村口的金大嘴家应该有粮食卖,他们家今年娶媳妇儿,说是要卖了粮食再起一间新房。”桂花婶子也赶紧贡献出自己的情报。
得到了这个消息,秦欢就琢磨着要多收一点粮食了,要是有个稳定的粮食来源就更好了,城里发行的粮票不算多,每次去兑粮,秦欢都觉得不够用。
正好现在年景好了,悄悄去村里收一点粮也没问题。
“只是这事要保密才行,得找个嘴巴严的。”赵文娟也十分忧心。她可是切切实实过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的,最是谨慎不过。
“这些可以先从长计议,咱们明早就先做一批点心出来,看看有没有人买账再说。”秦欢盘算着铺子里的存粮,拍板决定道。
吃完饭后,还有一点儿活没有干完,几人在电灯下一边忙活一边闲聊,冬梅也主动留下来帮忙了,就连大丫和林佳豪都在忙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忙活到了晚上八点的样子,能备好的菜就已经备好了。
秦欢催促着林佳豪快去睡觉,招呼着桂花婶子也快些回家去,大丫年纪小,早点睡觉才能长高。
回到了出租屋,娘仨趁着唐老师一家还没有睡觉,赶紧洗了个战斗澡。
铺好被褥席子,窝进舒服的床上,桂花婶子只感觉今天一天简直如梦一般。
谁能想到,前两天还在发愁今年的粮食能不能换够大丫读书的钱,今天就在城里有了工作,还能住上这么好的屋子,用上高科技的电灯。
“娘,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了吧。”二十三岁的冬梅像是孩子一般窝进桂花婶子的怀里,喃喃道:“明天我去市场逛逛,换个老板,我的绣活明明可以换更多钱,等赚到钱了,我要开个缝补铺子……”
念叨着念叨着,冬梅就没了声,大丫也早就睡着了,母女俩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让桂花婶子的心也化成了一片。
是啊,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
第二天一早,桂花婶子就轻手轻脚地起床,踮着脚出了门,早早来到了铺子外面。
敲门后只等了一会儿,赵文娟就开了门,凌晨四点半,铺子的忙碌就已经开始了。
生煎包和酱香饼两样菜已经可以全部交给文娟姨了,秦欢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新品上。
她昨晚琢磨了一晚,打算只做麻花、馓子、豆沙小馒头、红糖馒头和白菜粉丝包、猪肉大葱包几样点心。
这些点心做起来不算麻烦,而且许多步骤都很相近,可以同时制作。
这次是实实在在要大干一场了,秦欢腾出来一大块地方,和面、发面、醒面、团豆沙、剁馅……
一样样工序有条不紊,桂花婶子也在后面学着帮忙。
果真如文娟姨所说,桂花婶子是个麻利人,不仅两次就学会了肥皂的七步洗手法,跟在秦欢后面也十分有眼色,看了几眼就能上手帮忙了。
这样的好员工,就算是15年后按约定解除了合同,也能靠着自己再打拼出一间铺子来的。到时候就该自己当老板了。
有了桂花婶子的帮忙,忙活了两个小时后,蒸点都摆上锅了,多亏了李大爷的货源好,这满满当当的馒头包子也勉强挤进了那几层蒸笼。
蒸点上锅,赵文娟那边也包够了生煎包,揉够了酱香饼的饼胚,开铺子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秦欢把早就准备好的新版价格表贴到最显眼的地方,而后就把铺子大门打开,热好油锅就开始炸麻花馓子了。
这霸道的油炸香味儿飘满了一条街,差点勾得附近住着的孩子们都被扯出梦乡。
更别提早起起来讨生活的打工人了,本来就饥肠辘辘的,现在更是忍不住了。
就连一位酱香饼深度爱好者都忍不住询问起了新品的消息。
桂花婶子很快就适应了当前的身份,发挥出自己村里小灵通的本领,嘴巴十分甜,不一会儿就招呼着这位顾客买了一份馓子和一份豆浆。
馓子和麻花费油,秦欢也不想卖太高价,所以一份的量并不算多,但是那独属于油炸食品的香味儿,却足够摄人心魄。
“嗯!脆!真香!”馓子一到手,那人就忍不住大口咀嚼起来。
被炸得酥脆的馓子轻易被牙齿嚼碎,下一刻,油香就顺着喉咙探进六腑,一下子就把闹腾了一早的五脏庙安抚好了。
在缺少油水的年代,这一口油香就是最好的良药。
随后,随着牙齿的研磨和唾液的侵入,馓子的麦香也渗了出来,这是最纯粹的,粮食的味道!
等嚼地嘴巴酸了,男人又把馓子泡进豆浆碗里,醇白的豆浆顿时就浮起来一片油星子,男人爱惜地把油星子都嗦进嘴里,随后才吃那泡好的馓子。
泡馓子不像是油条一般软榻,而是带着一股子韧劲儿,嚼起来十分满足。
在男人心里,这份没有多余调料的馓子,竟然打破了酱香饼在他心目中的榜首地位。
有些人远远看到了蒸锅里的新品,又瞧瞧价格表,不免心动了。
走向隔壁早餐摊的脚也不免转了向。
这铺子的吃食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偏贵了,他平日都选择另外两家没有门面的早餐摊,虽说味道一般,但也能填饱肚子。
但是这猪肉大葱包就划算多了,个头那么大,还和隔壁的肉包子一样,都只要一毛二,用来当早餐再合适不过了。
白菜粉丝包和红糖馒头自然也有人青睐,这两样都只要五分钱一个,尝试成本最低,不少人都选择买一份尝尝。
至于小小的豆沙小馒头,一看就是孩子喜欢的点心,而且才卖一分钱一个,不少附近的家长都选择带一份给孩子尝尝。
秦氏出品,必然精品,不少人一尝试,就成了几样新品的粉丝。
“要是下午也卖包子就好了,我还可以带回去给我娘尝尝,她老人家住在城东,要走四十分钟才能过去呢。”
“你娘住在城东已经算好了,我娘还在乡下,这大热天的,想给她带这口吃的,就只能等哪天工厂不忙了,给咱放假的时候。”
“等这笔订单做完,我就去问李会计要一天假,我也有快两个月没回家了……”
“啧,这猪肉大葱馅的可真香!下次周天放假把我儿子带过来尝尝。”
工人们一边闲聊,一边吃着包子,整个铺子都热闹极了。
新品的火爆,让秦欢都有些意外,秦欢和赵文娟忙着收钱,上菜,还要包新一轮包子,桂花婶子更是忙疯了,她得快些收拾桌子,清洗餐具,把新一轮客人迎进来安排座位。
终于,早餐的忙碌巅峰总算是结束了。
忙了一早上的三人也感觉肚子有些空。
赵文娟熟门熟路地把剩下的几个包子和卤鸡蛋拿出来当做加餐。
“桂花,你去看看冬梅她们还在不?把冬梅和大丫带过来一起吃吧。剩下这些我们也吃不完。”
桂花婶子看着那白面肉包和卤鸡蛋,有些不敢伸手,这些可都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呢……
“桂花婶子,忙了这一早上了,你也知道我们铺子的工作有多忙了吧?你的劳累程度和你的工作福利肯定是相匹配的。”秦欢塞给桂花婶子一个猪肉大葱包。
“再说了,这些东西就算吃不完,也肯定不能再留下拿出去卖了,我也做不出那平白送给陌生人吃的事情,可别吃坏了肚子赖上我。与其浪费了,不如你带回去给冬梅姐和大丫吃,我以后有什么缝补的事儿也才好开口不是?”
秦欢都这样说了,桂花婶子自然不会再推辞,她接过那一碗包子和卤蛋,千恩万谢地往家里赶。
回家路上,桂花婶子忍不住再一次感慨自己踩了狗屎运,遇到了这么好的东家,以后可得好好干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