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汪夏无声地“哇”，打趣地拍了下李随昱的肩膀，“是华挽月吧？！是吧是吧！”
李随昱没搭理他，继续听。
华挽月道：“世子在猎场救过我的命，还帮我拖住了方知府一家，我以身相许都不为过，区区三条佛珠算什么。如果可能，我宁愿把我自己赔给他！”
华逐辰悲痛道：“姐！你就这么喜欢他？！”
华挽月高声喊回去：“我就是喜欢他！”
底下的竞价持续升高，价格已经超过了五百金。最终以五百三十金，被华挽月拿下。
汪夏激动地说不出话，乐得一连好几拳打在李随昱手臂上，“诶诶诶诶！这下你直接求娶吧，还绕什么圈子啊！”
那边华夫人发话了：“我不许！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你就老老实实嫁给方公子，华家不能白养你十七年，你要承担起华家儿女的责任！”
汪夏笑容一僵。
华挽月又说了什么，但已经听不太清，隐隐能分辨什么“世子”“感情”“京城”……
两人继续听了一会儿，直到再没有声音穿过来。
李随昱离开隔墙，坐回原来的地方。
汪夏挠挠额头，把假发挠了个翘边，一边整理一边问，“殿下？”
李随昱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秀桃和院里另外两个最近有异动吗？”
“曾经有一个试图放过信鸽，被截下了。”汪夏道，“但不保证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有过疏漏。殿下，您最近没什么异常，不用怕。”
李随昱嗯了声，道，“今日华挽月可能会到敏德小筑给我送佛珠，你去想办法和她谈，暗示她对我用些手段。”
汪夏对他家世子的谨慎感到骄傲，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他们这边一室安稳，隔壁的三个人却都在焦躁中。
华逐辰没演过戏，紧张地把台词手稿对攥湿了，每说完一句话都要趴在华挽月耳朵边问她行不行。
华夫人倒是得心应手，说到气愤之处还会站起来拍个桌子应应景。
一场大戏演完，华逐辰不安地问，“姐姐，他们能听见吗？”
能是肯定能的，就算一开始没有听到，在她频繁举旗拍下佛珠以后，李随昱也会意识到他们的隔壁就是华家人。
只要他意识到，她们的吵闹声又这么大，他就不会忽视。
华夫人演戏演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道，“阿月，世子真能因为这个就对你产生感情？”
华挽月不知道如何和她们解释现代心理学中的“恋爱补偿效应”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而她和世子之间甚至经历过“吊桥效应”，理论上来说，他们之间应该会比别人更容易产生感情。
但感情这个东西玄而又玄，要是两人不来电，把所有爱情效应都体验个遍也不一定有结果。
好在母子两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深究，很快又担心起别的，“楚王府能接受你吗？他们天潢贵胄，咱家只是商户。”
华挽月道：“楚王爷和楚王妃巴不得有她儿子身边有个女子，为他们家传宗接代。”
她压根就没考虑过楚王府那边会有阻碍，只要搞定了世子，就能进楚王府。
世子矜重，她一直担心自己做的太过，会引起李随昱的反感，反而将他推远，或干脆逃出渌州。
可事到如今，再不重拳出击她就要玩儿完了。有了拍卖会上的这一出，世子就算被强制大概率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呃……应该吧。
“世子要是我的儿子，我也愁。”华夫人感慨道，突然想起自己也有个吵着要认别人当爹娘的儿子，转过头狠狠地剜了华逐辰一眼。
华逐辰往他姐身边缩了缩。
华挽月在他耳边悄悄说，“姐姐支持你。”
再次换来华夫人的一记飞刀。
华逐辰小声的笑。
拍卖会最后一个拍品结束，底下拍卖师的感谢声传上来，华挽月道：“你们先走。”
华逐辰拉着她，“姐，你呢？”
“我有我的事情。”华挽月把弟弟推到华夫人那边，“娘，你带弟弟走，我想和世子说话。”
华夫人轻轻抚摸了华挽月的脸，“阿月，别把自己逼太紧。”
华挽月将她推了出去，“知道了。”
华挽月关上门，贴到隔墙去听对面的动静。
李随昱应该是想最后再离开，下面大厅的人走光了，他们那边才开始有走动的声音。
华挽月立刻准备，使劲揉了揉眼睛，把两只眼睛都揉得发胀发酸，狠心将凉了的茶水泼到自己脸上，看准时机，打开门冲了出去。
李随昱走在汪夏身后，低着头出神，忽然面前的门被打开，一阵熟悉的清凉香味扑鼻而来，一抬眼，就看见娇小纤细的女子朝着汪夏闷头撞去。
李随昱瞳孔猛地一缩，抬脚蹬在了汪夏的屁股上，自己大胯一步，挡在了华挽月身前。
怀里扑进一只温香软玉，李随昱心脏随之一颤。
汪夏向前趔趄好几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李随昱，李随昱抱着华挽月，朝他使眼色。
汪夏对他的见色忘义嗤之以鼻，无声地鄙视过后麻溜地离开。
华挽月盈盈抬头，露出一张潮乎乎的小脸，秀气的眼皮压着杏眼，委屈无以言表。
她眼眶潮红，泪眼朦胧，额头上挂着一片棕红色的茶叶，见到李随昱先是一顿，眼底闪过迷茫，而后泛起更厚重地氤氲水汽，喃喃出声，“是殿下？”
李随昱低声应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带离自己一些，看向她额角的茶叶片，声音带着淡淡的凉薄疏离，“怎么回事？”
华挽月顺着他的视线，摸向额角，摸到茶叶的时候，脸色涨得更红，“没什么。”
李随昱瞥了眼她身后空荡荡的房间，“是令堂？”
华挽月心中大定，他听到了。
“殿下怎么知道？”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听到了？”
李随昱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华挽月狼狈柔弱的模样，他竟有种是自己害她至此的感觉。或许当初自己没有在猎场设下英雄救美之局，她就不会喜欢上他，也不会因他和家人闹到这种地步。
“殿下……”华挽月上前一步，仰头望着他，清丽柔美的脸蛋染上淡淡薄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媚态。
“殿下，”她眼中迷惑又无助，“我该怎么办啊……”
“我知道殿下不会动情的，我明知道的，我明知道我要为家里尽一份力的。”华挽月的声音娇娇软软，像是要哭出来，“可我忍不住……”
李随昱垂眸看着她，表情晦暗不明，长袖下的手心捏紧。
长久的沉默过后，华挽月嘤嘤嘤得都快干巴了，李随昱终于有了反应。
“华小姐。”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华挽月略有不安，“……嗯？”
“我的佛珠呢？”
华挽月一愣，“流、流金舸的人，会在换衣服的时候，送到码头小院去。”
李随昱将一张丝质手帕按到华挽月脸上，“送到敏德小筑。”
“啊，好。”
他力道有些重，华挽月被他按得闭眼，再睁眼的时候，李随昱只剩一个宽肩窄腰的高大背影。
华挽月回到码头换装院子时，佛珠已经送到。
她与白衣侍女交付了厚厚一叠银票，换回自己的衣服后，直接把佛珠戴在了身上，将佛珠藏在皮肤与衣服之间。
两串珠子沉甸甸的挂在手腕上，华挽月随手摩挲，想着世子刚才的状态，越想越觉得今晚自己成事儿的概率很大。
华夫人和华逐辰门外等她，一家三口一起上了马车，启程回家。
码头离华府有段距离，中间还要途径一座人迹罕至的石桥。三人整场拍卖都精神紧绷，很快被马车颠的昏昏欲睡。
华挽月阖着眼，感受胸前冰凉凉的佛珠被她的体温逐渐温暖，手上默默盘着持珠。
但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下，三人因惯性一齐向前倾倒，马匹发出长长的嘶鸣，马夫沉声道：“夫人小姐，有人劫车。”
华夫人瞬间变了脸色，将两个孩子挡在身后，“几人？”
马夫：“约二十，前后都有。”
华夫人掀开帘子一角，发现她们马车此时的位置正在那座人迹罕至的石桥正中心。
华挽月冷静道，“是奔着人来的还是奔着东西来的。”
虽然是这么问，但华挽月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流金舸的拍卖会整个流程设置了七道关卡，用以保证客人的隐私不暴露。在每一位客人马车驶出换装小院的时候，换装小院的工作人员同时也会驾驶出相似马车，朝不同方向分散而去。
劫车者挡在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八成是奔着人来的。而渌州和华家有过节，还敢大张旗鼓劫人的人，华挽月只能想到方家。
华夫人道：“温二跟来了吗？”
华挽月道：“只有温二和温三跟着。他们没出现，应该是一个人回府搬救兵，另一个人藏起来了。”
“那拖时间等他们来。”
外面的马夫和劫车者已经开始交涉，劫车者道：“交出女人，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