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但上了马车又能怎么样，渌州外的穷乡避壤，女子独身去了等同找死，而如果在渌州城内，她跑了又有什么用？
华挽月灵光一闪。
好像还真有个地方，秀桃去了就能打个翻身仗。
华挽月叫上黛衣和温大，“备马！去普灵寺。”
普灵寺在渌州郊外，离渌州中心约一个时辰的车程，是整个渌州最大的寺庙，也是整个大郦国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之一。
李随昱也是为了在普灵寺精进修持才会来到渌州。
如今，普灵寺成了秀桃能留在李随昱身边最后的机会。
午饭前的闲谈，楚王妃问了华挽月与李随昱在一起的缘由。
无论其中有多少巧合和危机，在秀桃听来恐怕一句话就能概括：华挽月和世子有了肌肤之亲，于是华挽月获得了被世子庇护的资格。
所以秀桃想要继续留在李随昱身边，有且只有一个办法——和李随昱发生些什么。
依李随昱那悲天悯人、天塌下来他先死的性子，只要他碰了秀桃，必然就会让秀桃进他的后院。
华挽月看上李随昱的原因之一就是后院足够干净，如果秀桃真成了李随昱的通房侍妾，那她以后就甭想有个消停日子了。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普灵寺山下时已经快到傍晚。
寺庙坐落于丰华山的半山腰，千余级台阶沿着山路盘桓而上，此时天色已晚，下山的人络绎不绝，华挽月一行人逆流而行，格外突兀。
黛衣拉过一个路过的妇人：“请问你见过一个穿着白色侍女服的女子上山吗？她长得美艳，梳着少女发髻，身材丰腴。”
妇人听前面还没什么反应，一听到身材丰腴，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见过，我下来的时候她都快到寺庙门口了。”
黛衣放开路人，到华挽月身边急道，“小姐，我们再快一点，她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华挽月呼哧带喘，两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你看你家小姐是能爬山的人吗？”
黛衣急道原地蹦着小碎步：“那我先上去！帮小姐打听。温大，你护好小姐。”
华挽月大喘气挥手，“去吧去吧。”
台阶建得很陡，华挽月最终爬上去的时候腿都在打颤，暗骂李随昱蓝颜祸水，等她找到他一定要……
哎，也要不了什么。
总归是李随昱救了她，她欠他人情。
罢了，李随昱喜欢佛珠，以后她还是再给他搜罗搜罗一些好看特别的佛珠吧。
普灵寺依山而建，建筑层层高攀，站在寺庙门口就已经能看到它后方最大最豪华的主庙。主庙金碧辉煌，房顶有一尊金灿灿的佛像。
那佛像华挽月记得，当初造它的时候华家还出了不少香火钱。
华挽月向来对这些教派信仰无感，原地歇了会儿，找到一个扫地的童子，问他他们的住持在哪。
小童尚未回应，黛衣从远处跑过来，身边还跟了一个青年和尚。
“小姐！在这边！”
华挽月朝她走过去，“是找到世子了吗？”
“没有，但是我问到世子在哪里闭关了。”黛衣指着青年和尚道，“他是住持的大弟子文智，住持犯了戒在修闭口禅，问不出话，让他的弟子文智可以带我们过去找世子。”
温大看着黛衣和文智两秒，迈开步子，双开门的宽厚肩膀直白而坦荡地挤进两人之间。
黛衣微微红了脸，杵他一下。
华挽月双手合十，对文智颔首行了一礼，“劳烦文智师父了。”
文智回礼道：“华施主是本寺贵客，又是世子未婚妻，算不得麻烦。”
华挽月便不再和他客气，“世子的母亲楚王妃来了渌州，我来寻世子回家去见王妃。”
“施主随我来吧。”
文智带着华挽月三人拾级而上，路过能看到菩萨像和童子像的小殿，进到主庙房后的一段山路，一排排平方瓦舍显现出来，房前田垄菜地阡陌交错。
文智介绍道：“这里是平日寺里师兄弟住的地方，一些香客若是想来寺庙修行也宿在此处。世子闭关之处还在后面，山路崎岖，施主们小心脚下。”
绕过宿舍，她们彻底进了山林范畴，脚下只有人踩出来的泥土小径，弯弯绕绕大约又走了一炷香，几人才到达一处地势较高的山洞。
文智道:“世子殿下就在里面闭关。”
山洞里乌漆嘛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最近多雨，山洞石壁上还挂着水珠。
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不会风湿吗？
华挽月问，“世子吃什么？”
“僧人每日会送来斋饭。”文智道，“附近还有其他山洞是其他师兄弟闭关之处，再往后有野猪出没，施主切记不要再往后面去了。世子就在里面，华小姐自便。”
文智将她们带到此处已经算是完成任务，做完最后的叮嘱就自己一人朝着树林更深处去了。
华挽月对温大道，“山洞里不会有事，你就在外面看着吧，如果看到秀桃就控制起来。至于黛衣……”
华挽月在他们两人之间暧昧地看了看，“你是想和我一起，还是和温大待一会儿？”
黛衣低头戳手指，“闭关之所私密，奴婢不便深入。”
华挽月笑了声，“知道了，那你俩就过一会儿二人世界吧。”
温大憨笑：“多谢小姐。”
山洞里很黑很静，直到再也看不见外面的天光，山洞里传来微弱的哭泣声，哭声伴着“哐当哐当”的动静，回音一刻不停。
华挽月快走几步，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秀桃那标志性的凹凸身段。
她正小声啜泣，捡起石头扔到里面，石头落地便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轻声呼唤，“殿下你在吗？世子殿下……”
这人也是奇怪，敢联合知府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害华挽月，却害怕连只老鼠都看不见的山洞。
华挽月生出点坏心思，在黑漆漆的甬道里面找了个能藏人的地方凹陷处，藏好后清了清嗓子，幽幽出声：
“还我命来~~”
秀桃的身影一下子僵在原地，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方向，“谁！”
华挽月偷笑：“还~我~命~来~秀桃~~~”
一个字抖三抖，配合上山洞里幽静渗人的氛围，就算放在华挽月自己身上，这一瞬间都得把上辈子做的亏心事拿出来盘一盘。
秀桃显然被吓到了，哭腔明显起来，抽抽噎噎的道：“你是谁？！做什么装神弄鬼！”
“秀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拿命来~”
“啊！！”秀桃突然大叫起来，“不是我！是贵妃让我做的！是容贵妃让我做的，你去找她，不要找我啊！”
华挽月一脸懵：？
秀桃心理防线全然崩溃，朝着华挽月的方向跑了过来。
华挽月以为她会直接跑出山洞，秀桃却猛然停下，而后竟然扭头就往山洞更深处撒丫子窜了进去，边跑边大声嚷嚷：“世子殿下！！有鬼啊！”
华挽月一直认为，做人不要试图理解自己以外其他生物的脑回路，不然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同化。
但此刻，她神奇般地和秀桃共情了。
有鬼，要找世子，因为世子会超度，可以消灭恶鬼。
理解归理解，但华挽月不可能真的让秀桃这么顺利地扑到李随昱怀里。
她快步朝着秀桃的方向追去。
山洞里极黑过后又有了点光亮，橙金色的光从洞顶细细碎碎洒进来，一些细密的雨丝落进来，坠入山洞地面一汪幽静的深潭。
潭水旁边有个石头块垒起来围住的区域，勉强能被称为“屋子”，因为里面有张床和一套木桌木椅。
秀桃闷头闯进这个一眼能打量到所有细节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世子。
别说世子了，这地方连个住过人的痕迹都没有，唯一一堆看起来是柴火堆的遗迹，都已经被洞内潮湿的环境浸得透透的。
秀桃无助地环视，“世子……”
还世子呢！
世子明显是借着闭关的由头，溜出去做别的事情了啊！
华挽月无语。
很明显，自己这是白跑一趟。
她无心多留，回头想去找黛衣，却突然听见身后破水之声，随后略显聒噪的声线吵嚷起来：“秀桃？！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秀桃见到了亲人一般哭道：“汪大夫，世子呢？这里有鬼啊，你让世子来把它超度掉。”
汪夏的白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泡在谭水里，远远地朝着华挽月所在的地方看了眼，“华大小姐？您怎么也来了？”
华挽月莲步轻移，款款而出，对汪夏颔首道：“汪大夫，是王妃叫我来带世子归家。”
秀桃这才知道华挽月在她身后，怔楞过后脸上燃起愤怒的红晕，“是你在吓唬我？！”
华挽月对着她温和地笑笑，“秀桃姑娘说笑了，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竟然反应这么大，还说出一大堆我没听懂的话。”
秀桃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哑声道：“你……”
华挽月看向汪夏，“世子呢？”
汪夏指了指水底下，“下面有个气室，世子在那念经呢，你们要过去看看吗？”
华挽月虽然挺好奇水底下的气室是什么样，但她不会游泳，也不想弄湿衣裳，便摇头道，“不了，你叫世子上来吧，楚王妃在敏德小筑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