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官
第11章2
大理寺少卿的来意，就是想要问清楚十皇孙受刺杀一案的经过。
如果是原本的李世羲再此，那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应该能说的很清楚。
但是，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已经以假换真的李明昭，后面的李世羲死前经历的事情她还知道一些，前面李世羲被追杀的细节逃跑变换的路线她完全不清楚。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早就慌了，但李明昭并不是一般人。
她虽然不能完完全全说清楚这件事，但表情丝毫不慌。
李明昭先让人摆了一些茶点，又让人焚香，接着神情自若的准备招待大理寺少卿。
这件事情在来的路上她就考虑过了，对此早有一番准备。
东宫西殿待客室之中，一幅绣着山水和竹子、怪石的精美屏风静静地立在一旁，那针线细密，绣工精巧，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赏心悦目。
屏风把内室和外室分割开，外间，来自东宫精心豢养的吹箫的郎君前来献曲待客。
这艺郎自小就被教导过礼仪，跪坐的姿势很挺拔，他面容清俊，手持长箫，轻启朱唇，将箫管凑近吹奏，下一瞬，一缕悠扬清越的箫声在殿中响起。
那箫声如潺潺溪流、轻柔婉转，让人不禁联想到山间的静谧与清幽，给人宁静祥的感觉。
这箫声并不高亢，殿中的众人也都没有沉浸其中，还是各说各话，但这闲情雅致的氛围中，说什么话题也都不紧凑了。
李明昭要的就是这种闲适的氛围。
内室里，她一副主人做派，与客人一番寒暄客套，互相见礼。
吴泗水笑着入座，一边赏着曲子，一边喝了一点茶水。
待到这位年长的大理寺少卿一杯清茶见底，吃了几口点心，开始询问：“皇孙殿下，还请您说一说被追杀的细节，下官方便查证找出歹人。”
这时候，李明昭面露难色。
她叹了口气，说：“其实此事说来简单，我手里有人见过那些刺客的装束、听到他们的口音，沿着我被刺杀那一路的客栈寻找，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抓到行凶的刺客打杀了容易，但……吴大人你若要仔细追究这刺客背后的人，怕是水太深，有碍你的仕途。”
吴泗水见到李明昭一副苦恼的模样，表情似乎写满了“我为你好不想说”，就感觉有点好笑。
在他看来，说到底十皇孙现在才不过十一岁，算一算年龄，和他家里的重孙一般大小。
他们这个年龄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只怕是一件小事，都被他们想成了天大的事情，其实天子脚下，哪能有什么大事？
不过就是小孩子夸大其词的习惯罢了。
吴泗水不以为意，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讲话一副老成持重的架势：“殿下，圣上竟然将此事交代与下官，定然是信任本官能将此事办好。
也请殿下相信圣上的眼光，将知道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知于我，这样本官才好查案……”
李明昭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副非常为他惋惜的样子，语气很认真的说：“本殿下活了十一年，见过许许多多的人才，都因为不慎参合进不该参合进的事件里，官途受损。”
“吴大人，您在京都可曾听闻，有乡野刺客带的剑，削金如铁？几乎比得上羽林军的神兵长枪了。”
此话一出，大理寺少卿脸上的稳重淡然挂不住了，他眼底写满惊讶：“殿下此话当真？”
李明昭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遮遮掩掩压低了声音：“还能有假？我的下属就有从几个刺客尸体搜查出来几柄匕首，现下就可拿出来，与您一观。”
说完这句话，李明昭曲着腿半往后一靠，双手交叉轻轻拍了拍掌。
立刻有人问声前来，举着托盘，将几柄收缴上来的匕首呈上。
吴泗水伸手去托盘上拿，他握住刀柄从刀鞘里拔出来。
这把匕首不长，乍一看外观十分质朴，但木柄打磨的及其细润，刀脊略厚，吴泗水把它举起来，正对着阳光看去，只见刀刃闪着冷冽森寒的光，有些刺眼。
吴泗水说：“看起来是把锋利的好刀。不过，下官见过羽林卫的神兵，那可不是一般的锋利，这柄匕首能否比得过还需要试一试。”
说到底，吴泗水并不相信这样普通的一把刀真能削铁如泥。
他漫不经心的拿着刀柄绕着手挽了个刀花，反手拿着，然后问李明昭：“殿下可否借您的茶桌一试？”
李明昭自无不可，她目光坦然的看过去，轻轻点了点头：“请便。”
得到主人家的首肯，吴泗水不再迟疑，当即拿着那刀柄对着胡桌刺去。
只一瞬间，木桌的桌腿应声裂成两半。
用完之后桌子腿少了一条，桌面瞬间倾斜下去，桌上的茶点茶具都下滑跌落，砰愣怕啦的几声脆响。
立刻有有眼力劲儿的宫人前来收拾。
李明昭看了一眼那断腿的桌子，心下惋惜被糟蹋的糕点。
吴泗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柄刀，神色已然呆住了：“当真是一柄宝刀。”
可这样一柄好刀，不应当在一个普通的刺客手上。
那只能说明这些个刺客的身份不一，只怕并不是民间的人。
李明昭见他信了，微笑着问：“如何，现在大人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这般提醒你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哪还有不明白的。
吴泗水半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来，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不想退缩。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既然圣上已经将此事交给我，那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下官都要将此事彻查清楚。”
“殿下莫要在劝，本官不是畏畏缩缩畏惧困难之人。”
李明昭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本殿不是这意思。
“吴大人，您误会我了。”
“因为此事牵扯很深，本殿下无意连累他人，准备亲自下场查案，只是因我年幼，怕皇爷爷不同意，所以才有这一番说辞。
还请明日我向圣上自请查案之时，吴大人当个说客，让圣上知道我不是胡闹。”
李明昭轻轻一笑，目光坚定：“我并不是在劝大人退出，而是想要加入其中。”
只有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的得到一个有实权的官位。
如今朝中多派林立，皇子众多，不受宠的皇子即使封王得到的也是一些虚职，并无实权。
皇孙一众更是如此，连最受宠的皇太孙，名义上板上钉钉的下下任皇位继承人都有虚职没有实职，更何况其他人。
若无其他实，李明昭本应该本本分分不争不抢的跟在皇太孙后面，等着太子爹上位之后挨个给他们封王加官。
只是，李明昭已经活过一世，知道接下来几年会发生什么事情。
——再过两年，皇爷爷想要收回给与官宦的特权，谋杀现如今的宦官头领赵九枝失败，反被赵九枝逃走反杀夺权，后来皇爷爷成了困于囚笼的傀儡皇帝，突然病重身亡，太子提前上位。
可她的太子爹，在当太子之时兢兢业业看不出错处，上位之后就原形毕露了。
他可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皇帝，相反他耳根子软，奸臣贪官说什么都信；他贪图享受玩乐，只要别人以他为尊，无论随口给出多少权利他都不心疼。
后来宦官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乱，再过几年，底层被压迫的民众怨声载道，间接导致民间反叛不断，边疆藩镇割据有人造反，更有外族入侵。
多方针对下，李明昭的生父被迫带领大臣妃子逃出京都。而后，为了平息叛乱，他竟想出一个烂主意——那就是联合漠北汗国的异族一起平叛，代价是帝都收回后，任由漠北异族之人随意劫掠半个月，这半月之内，他们异族抢到的钱财女子牲畜都可以带走。
甚至劫掠那些还不够，漠北汗王还要求皇帝必须嫁给他一个公主，上一世那个倒霉的和亲公主身份被推来推去，最后落到了无力自保的李明昭的头上。
如今她已经变成皇子，有身份有能力去改变很多事情，自然不想再见到这种悲剧发生在别人头上。
李明昭不仅不想看到有公主和亲，她更不想见到京都家家户户挂白帆被劫掠杀人的惨剧。
她需要往上爬，需要更多权力去做实事，只有这样，才有改变那些惨剧的可能。
所以，李明昭并不准备按部就班的等太子上位之后给她封王，她现在就要去谋取一个实职。
而现在，恰巧就有那么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摆在面前，李明昭没理由不利用……
对于李明昭的提议，大理寺少卿吴泗水有些震惊，然而细想一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身家性命受到威胁，十皇孙担忧之下想要亲自查案很正常，
他点头：“既然殿下考虑如此周全，那便按照十殿下的意思来吧。”
这话一锤定音。
翌日清晨，上朝的时候，李明昭出列，面对皇帝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圣上，为保公正，孙儿想要亲自去大理寺，参与查案一事。”
“恳请陛下恩准！”
吴泗水适时的带着同僚出列，为李明昭说情：“臣以为，此事再好不过。”
“若是有十殿下这个亲历者从中帮忙，下官查案定然快速许多，一定能顺利布好天罗地网，将那些歹徒一网打尽。”
坐在高堂上的老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俯视着这二人：“也好，此事朕准了。”
“便封小十为大理寺代少卿，即日起，前往大理寺协助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