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中之物
黄昏之际,季皈驱车返程,途中雾气渐浓,开了很久的路程丝毫未动,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叠着的五角星,将它扔进水杯里摇晃几下,拿起水杯喝了几口后,才接着上路,慢慢的雾气逐渐消失,她也回到了那所庄园。
别墅内寂静无声,唯有季皈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她开灯后,倒是多了些温馨感。
季皈轻声问道:“恶鬼先生,你睡了吗?”
“我买了奶茶哦。”
“我把它们放在餐桌上了,有需要的话,请自便吧。”
和他打完招呼后,季皈背着包准备放到楼上的卧室中,当她走到电梯前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个角落弥漫着异样的氛围,她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思忖,奇怪,那里似乎有着不属于他的其他能量。
季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她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四周,“砰——”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楼上的盆栽如炮弹一般砸落,与她的后背近在咫尺。
季皈转头一愣,盆栽…?
“恶鬼先生,是你吗?”
“抱歉…看来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低垂着头,眼眶里闪烁着泪珠,挂在她清秀的脸颊上,摇摇欲坠。
“对不起……”
“是我不该出现……”
灯忽明忽暗,季皈还在故作难过,她知道这一招定能将他炸出来。
正如她所想,别墅内突然涌起了一阵薄雾,头发是御纳戶色的背头,右耳也戴着和头发同样颜色的耳钉,戴着墨镜,面容被薄雾遮住,看不清真实模样,但那股阴冷邪恶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的,气质清冷,举止优雅,给人一种不可侵犯之感,他就像是从森林里走出的精灵一般。
他站在那里眼神淡漠的看着季皈,薄唇轻启:“……”
他的嘴微微开启,但随即又缓缓合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他的内心正陷入一场激烈的挣扎之中,季皈可不会让他有纠结的时间。
这台戏的男主角已经出现,她哪有不将这场戏继续下去的理由。
季皈一愣,她眨着眼睛,破涕为笑,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夙先生?是你吗?没想到这里的恶鬼居然是你。”
“抱歉,失礼了。”
“夙先生,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向你道谢呢。”
这下轮到夙归逸愣住了,他分明出现在外的形象和现在大相径庭。
面前的这个女孩不仅轻而易举地就认出了它,而且脸上竟然没有流露出半分惧色。
他不禁感到十分费解,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尽管如此,夙归逸仍然决定要试图迷惑一下季皈,说不定她只是碰巧猜到,其实她也不确定呢。
于是他开口说道:“我不是什么夙先生。”
听到这句话后,季皈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怀疑的神情,反而轻声问道:“难道说......夙先生您觉得是我给您添麻烦了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的非常抱歉......”说完,她低下头去,似乎有些愧疚不安。
“咳,没有。”夙归逸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盆栽…盆栽好像是因为这里阴气重……”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离开这…”像是想到了什么,夙归逸突然噤了声。
季皈当然知道盆栽摔下不是夙归逸做的,但不是他做的反而才更加糟心。
这里变得不再安全,她必须得加快时间找到不属于这里的能量的来源。
季皈敛下了眼眸中的汹涌,转而笑道:“夙先生,谢谢你。”
她望向夙归逸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所以夙先生今天是特意跟着我然后保护我的吗?”
“……不是。”
“抱歉,只是我太久没有离开这座庄园,偶然间发现跟着你我居然能离开这里,但我却不能离你太远,所以才跟着你……”他顿了顿,接着说:“但请相信我,你今天处理事情的时候我绝对没有看些不该看的。”
“我只是想再次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毕竟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无聊了。”
季皈的眼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她温柔的笑着,“没关系的,我相信夙先生,夙先生一看就是个好人。”
她本来也没有想要隐瞒夙归逸她的本来面目。
对她来说,夙归逸现在遗忘一切,外表单纯无害,这样反倒更利于获取他的信赖。
只是邀请他来演一场以他为主角的戏,她相信他自然是乐意的。
他从一开始便是她的猎物,是她的囊中之物。
季皈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与此同时,夙归逸则正襟危坐于她的对立面。
“夙先生倒是与我想象中略有不同。”
“夙先生…想和我说些什么呢?我很好奇。”
“这里并不安全......”夙归逸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忧虑和提醒。
“夙先生叫我过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吗?”季皈笑了笑,“那怎么办,我不懂,夙先生有何高见?”
夙归逸皱着眉,缓缓说道:“人鬼殊途,我们…不该住在一起。”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是鬼,而你是人。”
“阴阳两界,终究有所不同,长此以往,对你不利。”
季皈的神情自始至终毫无变化,她饶有兴味地看着夙归逸,“是吗?那夙先生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夙归逸想了想,提议道:“还是换一个房子居住吧。”
季皈捂着脸迟迟没有回答,她怕自己下一秒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当夙归逸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在心里慌忙找补的时候,季皈重新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
“夙先生,实不相瞒,我其实……很穷的,我全部的积蓄全都用来买这座别墅了。”她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啊,有你在这里……我也不用害怕危险了,夙先生还可以陪我聊天解闷。”
夙归逸犹豫道:“可是……”
季皈顺势提出,“难道夙先生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外面吗?”
她低着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颤动,“还是说夙先生讨厌我?不想和我住在同一片屋檐下。”
夙归逸连忙挥手,“…没有。”
季皈抬头,此刻她的泪水正沿着眼角滑落,她胡乱擦掉下落的泪,微微一笑,“那就好,不讨厌的话,可是要明确说出口啊,不然我会怀疑自己,然后内疚到无法入眠,整夜辗转反侧……”
“夙先生想看到这样的场面吗?”
她将问题抛给了夙归逸,只见他连忙摇头加挥手,“…我不想…我也不讨厌你…”
“只是这里…真的不太安全。”
“是啊,夙先生怎么会讨厌我呢?”季皈边说着边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向着夙归逸一步步逼近。
当季皈走到他身边时,一瞬间猛地伸手,两只手顺势压在了他所坐的沙发背上,将其紧紧困住。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夙归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季皈,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她缓缓低下头,贴近夙归逸的耳朵,轻声笑道:“我也不讨厌夙先生。”
季皈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他只觉得一阵酥麻传遍全身,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并不存在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夙先生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夙归逸感到有些不对,又想不到哪里不对,他鬼迷心窍似的点头,缓缓开口道:“……好。”
季皈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其上扬的弧度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令夙归逸倍感熟悉。
未等他细思,只听季皈轻声说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去休息了,夙先生也早点休息哦。”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脚步慢慢地向后挪动,最终回到了自己原来所坐的地方。
她的目光在笑意中跳跃,“夙先生……”
此刻,夙归逸的脑海中正陷入一场深度思考之中,听到季皈叫他,他猛地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季皈,然后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愣愣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想问问夙先生还有其他事吗?”
夙归逸沉默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么,晚安。”季皈微笑着说道,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晚安。”
夙归逸回应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刚才的笑容。
像是干坏事得逞的笑容,夙归逸摇了摇脑袋将思绪甩出去。
她笑容温婉,言辞谦和,眼神也柔和。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可脑海里一直有道声音传来,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