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后来政策下来，可以回城返乡林逸轩决定去学医，于是选择了中医院的药房，边工作边学习医学知识。
工作期间跟张小莉搞了对象，说到这插个话，这对象咋搞的呢。
康怡县不大，一条主路从南到北，东西各一条辅路，称东西环路，县里以居中的供销社为基准，供销社以南叫南头，以北叫北头。
县政府在北头往东环路去的那条路的道北，八趟房在县政府的北面，过了八趟房再往北走就不属于县内了。
八趟房之所以叫八趟房是因为这片一共八趟房子，每趟八户，一共八条胡同，胡同都是死的，大门全朝南，各户大小不同。
老林家是最大的，位于第三趟最东侧。
东南角是两扇2米多高黑色铁皮对开大门，门侧一排倒坐屋，共三间屋，东侧靠近大院门的是厨房，中间是餐厅，西侧是仓房，共三个房门，各走各的，厨房和餐厅中间有一扇对开木质窗户，平时传个碗筷和饭菜就从这里。
屋外院内，正北以及东西各三间房。西南角有两个茅房，东北角另有一个茅房，西北角是车棚，院内种了几棵果树，正房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一片小园子。
老两口住正方，大儿子林逸轩带着媳妇张小莉、儿子林羽住东厢房，二儿子林逸哲带着媳妇单丹凤和女儿林爽住西厢房。
内院空场宽阔，摆酒席的话能放十张十人桌，宽宽松松不挤不碰的。
院内没养任何家禽牲口，秦玉两口子有三个儿子，老大林逸轩在中医院骨科做主任，大儿媳妇张小莉在县供电局查电表，二儿子在饲料厂做保安科科长，二儿媳妇在新光小学做育红班的班主任，都有正式工作，也没时间精力养走兽飞禽。
三儿子林逸书，大学毕业后直接分配在新阳市的铝建建筑院做设计师，娶了市里本地在供销社做销售的媳妇许微，一年到头回不来几趟。
县政府对面，也就是道南，是一家供销社，张小莉家就住在供销社后面的胡同里。
如果说政府前的马路是一条分界线，那就是道北八趟房住的都是干部家庭，而供销社那侧就是工人阶层了。
职位不同，工资自然不一样，那时候还有很多是单职工家庭。
张小莉家就是单职工家庭。
张小莉的父亲叫张子澜，在造纸厂工作，造纸嘛就得做刨木头、造纸一系列工作。
母亲秦凤慧，不识字，只会写简单的数字，碰到成百上千的数字就费劲了，会写自己、丈夫和儿女的名字，歪歪扭扭的。
家里原本五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张小莉，老二儿子张小浩，老三也是女儿张小梅，到这都相差两岁。
生了张小梅以后再两年生了老四，也是女儿，取名张小艺。
这时候老大已经六岁，能跑能跳爬树翻墙了，她就哄着这个最小的妹妹，经常在炕上坐着伸直双腿，把还是婴儿的妹妹躺放在两条大长腿中间悠来悠去，嘴里还哼着儿歌哄着妹妹。
后来教着说话，扶着走路跑步，直到张小艺两岁时候发烧。
那时候条件都差，孩子还多，养孩子还不科学，张小莉自己本身还是个孩子，这种情况下，除了夜不能寐抱着妹妹哭，偶尔再给喂点药也不能做太多。
结果烧成了肺炎，去医院没治好人没了。
张小莉从小哄到大的妹妹感情自然深，张子艺住院的那几天她天天在胡同口等着。
直到有一天她远远望着张子澜和秦凤慧拿着一床绿色带花的棉被子，双眼通红的走过来，知道妹妹没了,瞬间红了眼眶。
那年代医院后边的土沟子里满沟都是孩子的尸体。
大人都吃不饱饭呢，养孩子也没那么精心，家里有没了的孩子太正常了。
张小莉为这事哭了好几天，半年多还没缓过来。
言归正传，又过了一年，最小的儿子赵小军出生。
排行里不算张小艺，共四个孩子。
转眼间18年后，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张小莉26岁，到了早该成家的年纪。
那时候，买东西都得去供销社排队，一来二去的秦玉就和秦凤慧认识了。
秦玉有次去供销社正好碰到秦凤慧带着大女儿张小莉在排队，秦凤慧让张小莉喊人，张小莉大大方方的喊：“秦姨”。
张小莉长的美，随父母优点长的，老张家几个孩子除了张小莉，不说长的貌赛潘安，貌比天仙吧，但五官绝对出色。
再说这张小莉，这要不是那个年代，屁股后面追着跑的小伙得一卡车。
即便作风再保守,她也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美女。
到了年纪以后，上门说媒的说是踏破门槛也不夸张。
秦玉看着对面亭亭玉立的比她还高出一截的姑娘眼都直了。
小姑娘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柳眉杏眼，美目流盼，鼻梁高挺，樱桃小口不点而赤，嘴角挑起时眉眼弯弯，腮边还有两个深深的小梨涡，肤色赛雪，浓厚的黑发编成两股及腰大辫子，尾端红色的头绳扎着，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圆领齐颈，显得脖颈修长白皙，往下腰线收紧，更显得楚腰纤细，裙摆微蓬长及小腿中处显得双腿修长，袖口到上臂中间，袖子蓬松到袖口处收紧显得双臂更加纤细，整体凹凸有致，实在让人惊艳。
她不禁心中惊叹；“这姑娘可太漂亮了。”
当时就想到自家27岁的大儿子林逸轩，心中暗自合计；“家里老大年龄正相当，长的丰神俊逸，186的身高，身材颀长，皮肤挺白的，脸型瘦长，浓眉大眼，也是高鼻梁，薄唇尖下巴，面相显得淡漠高冷。心里暗暗一拍手，太配了。”
这一面以后就回家开始打听张小莉家里的情况。
打听完，回到家跟林守勋一叨咕，林守勋说他认识张小莉的父亲张子澜，这一听可来了劲，之后隔三差五就去秦凤慧家串门，话里话外还总提林逸轩。
谁家也不是傻子，咋回事心里都明白。
秦凤慧就和张子澜提这事，张子澜说见过林逸轩，外表是不错，再打听打听别的。
后来这一打听觉得确实各方面都挺好，尤其还是在医院上班的。
秦凤慧晚上跟张子澜戏称；“你说你这刨木头的，一天埋了八汰的还认识那么大一领导呢，还让人家愿意跟咱家噶亲家。”
张子澜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嚎道；“刨木头咋了，我闺女差哪了？”
“哎呀，我说你这人死驴脾气，林家说了三响一转配齐，还给小莉400块钱呢。”秦凤慧小着声的说。
那个年代刚上班工资也就在26、7块那样，好一点的像林守勋这样的工资能在100出头，400彩礼加三响一转，属实不低。
张子澜听了这话，脖子一梗，更大声道“等他俩这事定下来，我给我闺女打一组合家具，再打两个木箱子，他家条件好，我给我闺女的陪嫁也不能差太多。”
秦凤慧忙透过门上的玻璃往走廊的过道瞅瞅，再从窗子往南院子的墙外瞧瞧，也不知道看啥呢：“你喊啥喊，你个虎玩意，这要让别人听见不得遭贼惦记，再给姑娘遭了祸。”
“我在我自己家，哪来的贼。”张子澜双手叉着腰从炕边上站起来喊道。
秦凤慧坐在炕对面窗户下餐桌边的椅子上，瞅着张子澜这护犊子的德性，想着八成他以为我是觉得他的宝贝疙瘩高攀了，噗嗤笑了下，点点头；“可也是。”
就这样，两家开始安排林逸轩和张小莉见面相亲。
那时候虽然也有自由恋爱的，比如林逸哲和单丹凤、林逸书和许微再比如老张家的老四，但是家里安排相亲的更多。
两人见面以后都为对方的外表惊艳，再相处的合的来，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话转回来，说到林逸轩进入屋内。
此时秦玉坐在正厅圆桌边的椅子上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嘴里还一声高一声低地“呀、呀”的逗着躺在红色棉被裹成襁褓里的丫头。
林守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紧挨着秦玉，眉目慈祥，满脸带笑的看着孩子，时不时还拿手指轻轻点点孩子的小脸蛋。
说来可能孕期没遭罪，营养也充足，张小莉不怎么爱吃肉，蔬菜水果一直供应不断，孩子生来比老大就重，具体多少斤不知道，家里生的也称不了。
孩子大多生下来的时候都褶褶哄哄的，大儿子二丫头就没有。
不仅如此，刚生下来的丫头头发茂密，一指长，又黑又硬，立立着，那会儿林逸轩刚从刘主任手里抱过来的时候还压了压，硬没压下去。
此时丫头胖嘟嘟的脸上白里透红，像半熟的水蜜桃，发浓但眉浅，弯弯的像新月，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两颗大黑色水晶葡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小嘴一嘟一嘟的，一笑有两个浅浅的梨窝。
两只还没拳头大的小手攥着小拳头挥舞着，时不时发出“啊、呀”的声音，那样子灵动极了也漂亮极了。
林逸轩轻轻的来到丫头身边。
这时林守勋抬头问他：“想好名字了吗？”
“嗯，怀孕时候就想了，如果是女孩就叫林冉。”
林逸轩盯着女儿，眉目温柔，薄唇微勾，平时喜形不于色的人此时也能轻易让人感受他的喜悦
说着话就伸手够向林冉，接着说：“你跟我妈忙了一天了，已经快九点了，早过了你们平时休息的时间了，回去睡吧。”
说完这话已经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吁、吁”的哄着。
秦玉两口子站起来，拍拍身子整理整理微乱的衣服：“那行，我们回去睡了，我让你二弟妹给弄了猪蹄汤，一会你给小莉吃了，生孩子亏气，之后还得喂孩子，多补补。”
说着就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秦玉转过身皱着眉头说“小羽该回来了吧，都快九点了。”
“嗯，快了，九点左右肯定回来。”林逸轩低声回道。
秦玉听了这话点点头抬步刚要往外走。
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随着敲门声是林逸哲轻声的喊：“大哥，是我。”
一听到这声音，林逸轩微蹙了下眉头，果然下一秒秦玉快走两步把门拉开：“怎么是你过来送猪蹄，你媳妇呢？”
林逸哲看门打开，以为是他大哥，憨笑着把装猪蹄的碗端起，往前微微一送，听见亲妈的声音忽然顿住，笑容直接僵住。
缓过来，抬头越过亲妈往后看，看见亲爹正在圆桌边，低着头两手拍打着衣服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就差脑门贴着“我啥也没听见”。
自己亲哥在桌子的另一边，抱着小侄女微蹙着眉瞪着他。
林逸哲收回视线，侧身看看天上的月亮，挠了挠自己的寸头，眨了两下眼睛，转过身，对着自己的亲妈讪讪一笑：“丹凤忽然肚子疼，这不她做好了猪蹄，怕一会凉了大嫂吃着腻，让我赶紧给端来了。”
秦玉一听这话，丹田一提气，眼睛大睁，嘴唇一抿，右手手指举起来直指着林逸哲。
就在这时，“哇、哇、哇”的嚎啕哭声从屋内林逸轩怀里的襁褓里传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林冉的身上。
南屋关着的卧室门内传来张小莉虚弱却不失甜美的声音传来：“是孩子饿了吗？逸轩。”
“是，我这就来。”林逸轩磁性的嗓音用比平时略高的音量回应道，又对母亲父亲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明天说，今天也晚了。”
这时林守勋赶紧把话接过来：“对对对，赶紧回去吧，孩子也饿了，小羽也快回来了，逸轩还一堆事忙着呢。”边说着边快步走到秦玉的身后，推攘着秦玉回屋。
临走，秦玉狠狠瞪了林逸哲一眼，一直没放下来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林逸哲，咬牙道：“你等着。”说着就让林守勋推着回屋了。
林逸哲目送着二老回屋，转过身低了个脑袋，悻悻的用左手挠了挠脑袋。
屋里林逸轩看老二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啼哭不止的林冉往南屋里去，边走边说：“把猪蹄汤放圆桌上，早点休息吧。”
林逸哲抬起头看了看林逸轩：“哎，大哥，一会让我看看侄女呗。”
“今天太晚了，冉冉吃完得睡了，明天的。”
“冉冉？是叫林冉吗？”
“嗯，对，林冉，明天给你抱。”
说着林逸轩推开南屋卧室的门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
林逸哲跨过门槛进到正厅，把装猪蹄的碗放到圆桌上，对着南屋卧室的门嘿嘿一声傻笑，转身出了东厢房，临走轻轻的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