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时光荏苒 转眼到了1989年 八趟房胡同里
“坤哥哥，把你的玻璃球给我两个，行吗？”冉冉两个又大又圆的黑眼睛，长而密的睫毛眨巴眨巴的看着吴曜坤，眼里闪闪亮亮的，像星星一样，带着期待。头上梳着两个小啾啾乱乱的，也不对称了，圆圆的脸蛋本是白皙粉嫩的，此时挂着不知道在哪里蹭的灰，跟个花猫一样，下巴略尖。樱桃小嘴微微噘起，粉嘟嘟的。个子比同龄人略矮了一些，属于摸起来不胖，但给人的赶紧是肉嘟嘟的。整体像个精致的粉白肉包子。
对面比她高5、6公分的吴曜坤又白又瘦，梳着寸头，极其精致的小脸上已经能看出他父亲剑眉桃花眼的影子，眉头紧皱，高高的鼻梁，小口薄唇紧抿，上下扫视着林冉，清脆有力的问：“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谁欺负你了？”
实在不是他多心，冉冉天生就爱干净，平时嗑瓜子都得边磕边把瓜子皮划到一堆，家里的鞋都要整整齐齐的摆放好，洗手洗脸就更不必说了。现在脸上像花猫，身上穿的衣服裤子也全是土，，膝盖处还磨了毛。虽然能看出来拍过灰，但印子还是在。冉冉从小到大从没这么狼狈过。
其实不是冉冉没这么狼狈过，实在是没有机会这么狼狈。
从林冉会说话开始，吴叔叔不是把吴曜坤放在自己家，就是把自己抱回吴家，所以照顾林冉的事从来没有过缺口。
还有吴曜坤这个竹马，不说形影不离吧，也差不多了，那是一天比一天会照顾人。为此，邻居都说林冉是吴曜坤的小媳妇，就连家里也这么说，呃....除了爸爸。
林冉一愣，紧张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奶声奶气的：“哪里脏啊？”
吴曜坤小大人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左手捧起林冉的脸，右手拽了下袖头轻轻的擦。知道林冉皮肤又白又嫩，所以手上的动作非常轻柔，可即便如此，擦过的地方还是有了红印。
好像怕吓到林冉似的，看着她的眼睛，用着温柔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和沙哑的声音哄着：“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你的玻璃球呢？”林冉眯着眼睛乖乖的仰着头，好方便吴曜坤帮他擦脸，两人动作中的默契与自然就好像做惯了似的。软糯糯的说：“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摔了一跟头。玻璃球是被王泉赢走了。”
吴曜坤惊了一下，赶紧蹲下身子，捏捏林冉的腿又拿起林冉的两只小手翻来覆去的看看，又把着林冉的身子转了一圈，除了手上脏了一些，手肚有小石子硌出的印子以外并没有看到伤口，担心有什么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伤，紧张的看着林冉问：“摔哪了？受伤了吗？疼不疼？”
林冉点点头，委屈的说：“嗯，膝盖有点疼。”
吴曜坤赶忙站起来，拉着林冉的手皱着眉头就往林家走：“走，回去看看，顺便换衣服。”
这时候隔壁的陈婶出门看到两个孩子的样子，笑着打趣：“呦，小曜坤又哄着小媳妇儿玩呢？”
两个孩子对这话也不在意，打了声招呼，就快步走了回去。
林冉一岁半的时候就被爸爸送去北屋和哥哥住了。
炕上中间拉了一道帘子，晚上基本都是林羽在带，帘子林冉是不让拉上的。除了吴曜坤偶尔过来住，那照顾林冉的事儿就归他了，虽然他也不过和林冉一样大，但是从小就有做人家老公的自觉，用林羽的话就是：“他自己的媳妇儿，他不管谁管？”然后把帘子一拉，自己一个人睡一边，随便那俩小的怎么折腾。
吴曜坤把林冉带进屋子：“把衣服裤子脱了，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伤了？”说完就出去拿着小盆打水去了。
别看吴曜坤也才两岁，照顾人这一块有时候大人都比不上。
曾经有一段时间抢着给林冉洗小手小脚，从打水，连洗带擦必须亲力亲为。为此张小莉兴高采烈的给买了个小盆方便他端着。
类似这样的事，家里刚开始是分两个阵营的，一个是张小莉和林羽，娘俩觉得这可太好了，有人给带孩子，省老心了。还一个是林逸轩，觉得照顾女儿的权利被剥夺了，后来媳妇儿让他全天带了两天，林冉可能是跟白天跟爸爸没玩够，晚上说啥都要在南屋和爸爸妈妈住，毅然决然，觉得还是有人分担更好一些，儿子或者吴曜坤都行。从此阵营统一了。
对了，为这事儿，吴曜坤再来家里住都比以前顺眼多了，但也只是吴家小屁孩，不是女婿。
至于吴庆宇和李雪两口子，吴庆宇从小教育儿子就是要有疼媳妇儿的观念，李雪教的是怎么疼媳妇儿的做法。这么说吧，俩人对林冉那是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吴曜坤就跟个上门女婿似的。只怕吴曜坤做的还不够好，从不会觉得做的多。
吴菲呢，那是个疼弟弟的，爱屋及乌的也疼林冉。反正比林羽有当老大的样，护着弟弟妹妹，也因为是女孩儿的原因，比林羽要细心很多。
吴曜坤端着打好的水进了屋子，看到林冉已经把自己脱的就剩个小内内了，放下水盆过来检查，原本就提着的心直接到了嗓子眼，只见林冉的膝盖有个汽水瓶盖大小的伤，不深，还在往外渗着血，蹙紧眉头，满脸心疼的：“疼吗？”
冉冉是个会看脸色的孩子，看到坤哥哥担心心疼的眼神反过来安慰吴曜坤，摇头说：“坤哥哥，我不疼。”
实际上此时已经快入夏了，晚上虽会凉一些，但像现在刚过了中午，艳阳高照的，她只穿了单衣单裤，摔一下虽说不及光着腿，但也疼的厉害。刚才脱裤子的时候，膝盖上的布料沾在了伤口上，揭下来的时候扯的伤口刺痛，好在林冉长的娇却不娇气，也不是个爱哭的孩子，这要换个爱哭的，早已经嚎上了。
吴曜坤的眉头自打看到小花猫似的林冉以后就没舒展开过，他也知道林冉是不哭不娇气的，可这并不影响他心疼，别看只有两岁，该有的情绪一点也不比大人少：“我给你洗洗，再上点紫药水，过几天就好了，行吗？”
林冉点点头，笑着奶声奶气的说“好，谢谢坤哥哥。”脸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尽显，眼睛又黑又大，像闪耀的水晶一眼。
吴曜坤拧了毛巾抹了香皂，擦了小脸又擦小手，到了腿避开伤口擦了一遍。换了一盆水，把伤口周围又轻又细的擦了一圈，那真是犹如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又给擦了身子，洗了脚。从头到脚的，翻来覆去，全下来，光换水就换了四、五回。
把冉冉洗的恢复香香白白了以后，看看她的小啾啾问：“冉冉，我现在还小，不能给你洗头发，等林大娘回来再洗行吗？”
“嗯”乖乖的糯糯的。
“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找药。”
“坤哥哥，你知道药在哪吗？”
“大概记得。”
吴曜坤跑到南屋的地柜前，他记得上次林大爷给他擦药就是在这取的。呃...抽屉有点高，虽然吴庆宇长的比同龄人个子高一些，也才不到一米，抽屉得有1米2左右，他扫了一眼四周，没别的，屋里只有一把椅子，他搬不动。眼珠转了一下，到椅子那，左边蹭一下，再跑右边蹭一下，就这么蹭来蹭去的，蹭到了抽屉前。
爬上椅子，拉开抽屉，眼前一亮笑了：“真在这，没记错。”取了棉签和紫药水就爬下椅子跑回了北屋。
“我找到了。”吴曜坤边跑边高兴的清脆嘹亮地喊着，到了林冉面前。
林冉也高兴的乐，眼睛弯弯的，梨涡深深的：“坤哥哥真厉害。”
吴曜坤打开药水，用棉签沾了一些，对着林冉的眼睛“会有点蛰挺，你别怕。”
林冉上过这个药，记得那种感觉。两岁的孩子即便努力伪装不怕的样子，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控制表情，只见林冉眼睛瞪的溜圆，水汪汪的，长长直直的眼睫毛抖动，眼神不安，咬着上唇，小拳头攥着，紧紧盯着伤口：“我不怕，坤哥哥。”总是奶声奶气的声音里都带了丝颤抖。
吴曜坤心疼坏了，干着急也不会劝，只能学着大人给他上药的样子连哄带劝：“你别看，闭上眼睛。一会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嗯，坤哥哥，你上吧。”林冉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伤口，那样子，是一定要看着自己上药。
吴曜坤也没有继续劝，举着棉签凑向伤口。
他没有给人上过药，林大爷是大夫，冉冉和自己以前受伤几乎都是林大爷给处理，即便林大爷不在家，也会有别的大人。今天不一样，林大爷和林大娘出去了。爸爸妈妈也出去了，爷爷...现在再喊太麻烦了。
林爷爷林奶奶虽然在家，可是他不想去找他们。也许是孩子对于大人的情绪天生就敏感，他总觉得这事儿被林奶奶知道了会挨骂。也不能跟林爷爷说，因为林爷爷知道了林奶奶也就知道了。他听过林奶奶骂人，虽然很多词他听不懂，但是看其他叔叔阿姨的反应还有说的话里大概知道那是妈妈总不让爸爸说的脏话，虽然用词跟爸爸不一样。脏话...他还没整明白啥意思，反正知道不好。哥哥姐姐又都出去玩了，所以只能自己解决这个事。
拿棉签小心翼翼地擦过伤口，边擦边学着妈妈的样子，轻轻的一下一下吹着，直到擦完，长叹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上完了，还疼吗？”
说实话，还是疼，但是不像没擦药时候，因为知道一会要疼，心悬着，这会擦完了，这点疼，也不是不能接受，冉冉乖乖的：“不疼了，谢谢坤哥哥。”
“不客气，这两天别乱跑，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把玻璃球赢回来。”
说到这个，林冉可太开心了，毕竟玻璃球好贵的，喜笑颜开高声说：“好。”
等药水干的时候，吴曜坤爬上炕，去柜子里给林冉取了衣服。别看这是林家，吴曜坤对林冉的东西可是太熟悉了，就是选衣服的品味实在一言难尽。呃...毕竟两岁，可以理解。只见吴曜坤随便抽了个绿色带白碎花的布裤子，又拿了件红色黄圆领的布衣服。
俩人笨手笨脚的把衣服穿上。
呃...怎么说呢，幸亏林冉的长相是抗打的，换个人的话，那是惨不忍睹啊。
不过两个孩子美滋滋，忙乎完对视一眼咯咯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