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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入地府谁入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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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低头一看,她随意脱在门外的鞋,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门外的鞋柜上,而那件原本被随意丢弃在门外的外套,也挂在了202门口的衣架上。

鱼冬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昨晚,对面男人和自己说的话。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强迫症,看到脏乱无秩序的东西就想整理好。”

鱼冬禧下意识地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房间,此时她惊讶地发现,对面的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就被关上了,可她明明记得,就在自己上楼的时候,灯都是开着的,于此同时,对面的房门正在慢慢地关上,就像有人在门里面轻轻地推门一样。

门轴发出“吱呀”声,随后,“啪”地一声重响,门彻底关上。

这一声重响仿佛砸在鱼冬禧心底一样。

鱼冬禧的双脚在那一刻,就像被灌铅了似的,动不了分毫。待鱼冬禧缓过神来以后,她崩溃地用尽全身力气,跑进自己的房间,拿起收拾好的东西,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电梯的方向跑。

体测从来没合格过的鱼冬禧在这一刻显现出了超强爆发力,鱼冬禧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操你妈,有鬼!!救命!!”

鱼冬禧进到电梯以后,依旧心有余悸、浑身发抖,电梯门一打开,鱼冬禧就冲到了旅馆外面,整张脸上都糊满了冷汗。

鱼冬禧跑到大马路对面,蹲在马路牙子旁边喘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终于缓过气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此时此刻,鱼冬禧真的很想给自己点根烟,可惜了,她一来手中没烟,二来本身不会抽烟。

鱼冬禧抬起头,看向这栋旅馆,她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的窗前,似乎正紧紧盯着自己,察觉鱼冬禧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时,那道身影缓缓举起一只手,朝着鱼冬禧的方向挥了挥手。

这熟悉的机械感,让鱼冬禧顿时炸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鱼冬禧即将吼出来的那一刹那,房间灯突然关上。

鱼冬禧捂住嘴巴,还没缓过神来,再下一秒,汽车鸣笛声音响起,鱼冬禧下意识转过头,可车子距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间了,车子将鱼冬禧撞飞二十多米远。

在鱼冬禧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并没有经历传说中的回顾整个人生的走马灯,相反,她看到的片段,全部都只有三个人,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了。

那是她的学生时代,有爷爷、有朋友……还有他。

鱼冬禧笑了笑,随后闭上了眼睛。

鱼冬禧死了。

每个人在死后都会进入地府,而进入地府时的样子,就是本人死亡时候的样子。

所以说啊,化妆师确确实实是个伟大的职业,帮活人化妆的时候,帮活人缓解外貌焦虑;帮死人化妆的时候,让人下地府也能留个体面。

鱼冬禧现在很庆幸,自己死的还算体面,当然了,这也是相比较来的,长长的奈何桥上,两边都是小商贩。

左边的大妈:“梦丸子梦丸子!三元五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个丸子进一次亲人的梦里,只要三元,你能在梦里见五次亲人啊!”

右边的大爷不逞多让:“小成本民宿!十五一晚,允许后补啊!刚来地府没地方住的来看一看啊!绝对物美价廉!”

死后,人的五感会消弱很多,直到消失,可现在,鱼冬禧依然能敏锐地感受到大爷大妈的吐沫疑似喷在了她脸上。

鱼冬禧面无表情地擦了把脸,微笑着看向前面的队伍。

这个笑很勉强,毕竟人都死了,哪有真开心的,敲锣打鼓欢送自己进入地府,实在是不现实。

鱼冬禧看了看周围的人。

瘸腿的大哥、脖子上套着绳子的少女、浑身湿漉漉的少年……

好他妈长的一支队伍啊。

鱼冬禧仰天长叹,等到自己的时候,可能孟婆汤都省了,毕竟时间才是记忆最大的敌人。

太无聊了,鱼冬禧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哲学。

鱼冬禧忽然无端地联想到,前几年,就生育问题,大家都担心世界会发生人口大爆炸的悲剧,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人口应该不会爆炸,你看,每天死的人数,不见得比生的人少。

把这个当成课题,做个研究,说不定会是一份优秀的报告。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死了,在她小时候,老师常常强调,现在不学习,等你死了,就来不及了。

现在看来确实来不及了。

就在鱼冬禧快要困晕过去的时候,队伍终于排到了鱼冬禧,天杀的,最后一切顺利,不负鱼冬禧所望,来接待鱼冬禧的是一个小帅哥。

嗯,至少第一步是顺利的。

幸好是个小帅哥,不然鱼冬禧真的会破大防。

鱼冬禧和几个人一起跟着这位走路姿势很嚣张的哥进到了一个房间。

男人坐在对面,问第一个大爷,道:“爷们怎么死的?”

大爷呆滞地看着男人,半晌,道:“啊?”

男人十分有耐心地看着大爷,然后低头翻了翻桌子上的一本文件,和善地微笑点头道:“好的,大爷,你可以投胎了。”

大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看了眼男人手指所指向的位置,然后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

男人将视线转向第二个少女,少女浑身湿漉漉的,男人温和地问:“你是怎么死的?”

少女抬起眼,头发贴在脸上,苍白地一笑:“我啊,跳河死的。”

男人点点头,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少女,柔声道:“你可以去投胎了,傻姑娘,别相信男人的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最会装深情感动自己了。”

“可你不也是男人吗?”

“就是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知道这些。”

少女抽抽鼻子,点头,哽咽地道谢,然后慢慢离开。

男人越过鱼冬禧,将目光放在最靠边上的中年妇女,道:“姐姐,你是怎么死的?”

妇女叹了口气,道:“病死的,哎,早知道离婚以后就再找个了,现在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人还是要找个伴侣的,不然死了都孤零零的。”

“可是如果不是同时死的,那也依然需要孤独的死去啊。”

女人叹了口气:“哎,到时候熬一锅老鼠药,大家路上也有个伴。”

虽然有点刑,但是是个思路。

男人点点头,道:“好,姐姐,你也可以走了。”

最后,男人将目光移到鱼冬禧身上。

“怎么死的啊美女。”帅哥翘起二郎腿,看起来不太像个领导,像是领导的亲戚——对,没错,就是拿着工资混日子的那种关系户。

怎么死的?

要是不问的话,鱼冬禧压根就不会思考自己原来已经死掉这件事。

鱼冬禧眯起眼睛,张了张嘴,脑袋却突然宕机,这个问题……

鱼冬禧叹了口气,道:“你稍等,我想想该怎么向你讲述这个光怪陆离、跌宕起伏的过程。”

鱼冬禧仔细回忆着自己死前的经历,她记得自己好像先是被盗/墓小/贼给阴了,然后住到了一家很操/蛋的酒店,然后……然后自己就他妈被撞死了。

等等,撞死了??

鱼冬禧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开始仔细复盘自己死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不对劲儿,一万分的不对劲儿,自己怎么可能会迟钝到这个程度。

首先这件旅馆位于郊区,郊区本身来往车辆就很少,而且也多数是以货车居多,就算自己点背,当晚就是有人非要开着辆私家车经过,那自己明明是站在马路牙子那里,而在自己的视角看来,车辆是直冲冲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的,这明显不对劲儿。

而且,牌照是外地牌照,如果鱼冬禧没记错的话,在那个地区,晚上八点以后,应该是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的。

所以说,那辆车似乎并不是我们常规意义上所说的正常车辆。

鱼冬禧“啪”地一拍桌子,惊讶道:“我勒个老天奶,那车明明就是突然出现的!!我真的是被莫名其妙地撞死了。”

撞死?

男人微笑的脸突然变得勉强又奇怪,片刻后才从喉间发出一声表示疑惑的“嗯?”。

“你再想想,你怎么死的。”

“被撞死?不是,那车我压根就没看到,怎么可能突然就飘出来一辆车呢?”鱼冬禧这次是真的破大防了。

鱼冬禧低头拽了拽自己的卫衣,道:“我这身衣服哪来的?”

鱼冬禧明明记得自己死前穿的不是这件衣服,怎么会变成这件?

难不成,人死后在地府穿的衣服,其实不是死时候穿的那件?

当然了,现在自己穿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又不是裸/奔。

换个角度想一想,死都死了,裸/奔又能怎样?

鱼冬禧叹了口气,曾经,她幻想过自己的各种死亡方式,哪怕是自杀也一定要惊天地泣鬼神,可是自己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窝窝囊囊地死了。

真应了那句生前云淡风轻、死后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呢?还记得吗?”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鱼冬禧,问道。

“12月22号,晚上九点多吧。”

男人看了眼生死簿记录单,上面是这么写的:鱼冬禧,死于医院,时年20xx年12月21号,十点三十四分。

那也就是说,其实鱼冬禧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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