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空间
吱呀声响起，鱼冬禧好奇地转过头，从楼梯间出来的那男人也抬头，两人就这么对视上。
不对，鱼冬禧和对面男人蒙着的双眼对视上。
宋玉隔着绷带看着站在电梯前面的女人，惊讶片刻，而后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道：“啊，我知道你。”
鱼冬禧看着面前这个陌生无比的男人，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难不成大众脸竟是她自己？
还有哥们，你真的能看到我？鱼冬禧不敢说话，她怕对方是特殊人群。
“你死了？”宋玉走出楼梯间，围绕鱼冬禧走了一圈，而后啧啧道，“秋绥这嘴绝对是开过光，你瞧瞧，天天说说说的，好家伙，把人念叨死了。”
鱼冬禧歪头看着宋玉：“你说秋绥天天咒我死？你要知道一点，天天在外面说前任死亡是一种造谣行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宋玉没绷住，笑出声来：“确实有意思，怪不得能把秋绥圈住。”
鱼冬禧做了一个打住暂停的手势：“好了，我和秋绥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全网无前任，有也不承认。”
“这么说秋绥可以是现任喽？”
“哥，您真是顶级理解。”鱼冬禧正正脸色，“我来是有正事的，你知道这栋楼管事的是谁吗？”
宋玉左右转动脑袋，似乎是看了看，而后道：“你觉得除了我以外，这栋楼里还有别人吗？”
“它是管事的？”鱼冬禧甩了甩还黏在她小腿上的黑色小狗，小狗看起来很兴奋，吐着舌头，时不时哼唧两声。
宋玉故作难过地捂住绷带，道：“这次是真的伤害到我了~”
“那你还是蛮脆弱的。”鱼冬禧学着台剧里女主角的调调回复道。
“你要知道就算是钢铁般的的男人也是会受伤的。”宋玉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表情。
“好的，那请这位钢铁般的男人来核对一下工作吧。”鱼冬禧瞬间转换成公事公办的口吻，将纸条从卫衣前面插手手的口袋里拿出来，刚一展开纸张，一排金色的字体浮现在半空中。
“20xx年x月x日，在我部生死簿上凭空少一个人，此人名叫宋大全，其轮回被调转到隔壁部门，此条款是在宋大全生前签署，他自愿下辈子投胎转世为牛马，注：宋大全与隔壁部门部长为叔侄关系。”鱼冬禧慢慢读出第一行金色字体，读完后看向隔壁部门的部长，“好荒谬，地府终于颠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是这样的。”宋玉点点头，赞同道。
“你和你侄子矛盾还挺深。”鱼冬禧评价道。
宋玉摆摆手，道：“他是我叔叔，我俩哪有矛盾啊，是我四叔他托梦告诉我，他下辈子不想当人了。”
“我方便问一句吗？”
“问。”
“你和你四叔谁先死的？”
“当然是我，我英年早逝。”宋玉理所当然地回答。
“然后你四叔给你托梦？”鱼冬禧深吸一口气，最终得出结论，“简直是倒反天罡。”
“别这么说，我这一生行侠仗义，最是见不惯一些个垃圾货色，尤其是这个四叔，他的人品糟糕透顶了，我属于大义灭亲，要不是因为我公正严明，不愿动用特权，我早就把人怼到猪圈那轮去投胎了。”
鱼冬禧闻言，悄悄凑近宋玉耳边，道：“不是哥们，你跟我细说说，他人品有多完犊子。”
“我只能说，很难绷，对外他是个渣男，对内他是个败家子。”
“啊？没人能管得了吗？”
“有啊。”
“那怎么不管管？”
“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宋玉回答。
“为什么？能管为啥不管管，就这么看着他误入歧途？”鱼冬禧不解。
“你说有没有可能，能管得了他的那个早死了。”
鱼冬禧：？
“别用这种疑惑的表情看着我，他从小到大就怕我一个，但没办法，天妒英才你也是知道的，像我这种天才死得早也是应该的。”宋玉摇摇头，叹口气，一副天不容我、我亦独尊的样子。
“他是你四叔，为什么会怕你？”
“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被我抱过吧。”宋玉理所当然地说。
“啊？你说你四叔小时候被你抱过？”
“是啊，在他小时候，我还总给他买玩具来着，不过也没少揍他。”
“等会儿，你四叔和你谁大？”
“当然是我年纪大，他出生的时候我都上学了。”
“那你辈分也是够小的。”鱼冬禧听说过辈分小的，就是没听说过辈分能这么小的，“那你为什么要动用私权把你四叔弄到你这里？”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叔叔，算是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我又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我只是有点私事，需要单独和他说。”宋玉耸耸肩，一副你懂得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只一点，要是我没完成工作，就会给我可爱的同事们留下更糟糕的印象。”
“更糟糕？你跟我说说，你做什么了，让他们对你深恶痛绝。”宋玉好奇死了。
“这不重要。”鱼冬禧面无表情，“我不管，你必须把人还回来。”
“啧啧，咱俩取个折中的方法，你和我一起去办事儿，办完事儿你直接把人领走。”宋玉商量道。
“你要办什……”
还不等鱼冬禧问完，宋玉一只手虚虚搭在鱼冬禧肩膀上：“空间回转，兹婳。”
瞬间，鱼冬禧只觉得周围似乎变成一片虚无，强烈耀眼的白光顷刻间覆盖于茫茫天地之间，大脑不再思考，五感全部停止，唯独那双覆盖在自己双眼上的手掌所传递的温度清晰可感。
“睁眼。”宋玉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含着笑意，他的声音深沉，让人顿时充满安全感。
鱼冬禧拍开宋玉的手，宋玉难得的没有摆上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他们周围早就不是刚才的景象，星空点点，夜幕降临。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一片荒废的大院子，前面是一坛干枯的喷泉，周围的草木干枯，一眼望不到头，在鱼冬禧的背后是一幢中世纪的大宅院，鱼冬禧抬头往上看，这宅院很高很高，虽然斑驳的墙上爬着密密麻麻的青藤，却依旧雄伟壮观，即使已显出衰败之相来，但不难想象，当年这里是何等繁华。
长廊寂静，古刹萧瑟，苔藓盈院，高蓬满径，惟有萤火之飞灯，只留蛙声而代漏。
“这是哪里？”鱼冬禧转回头，看向宋玉，宋玉的视线也在那栋古宅之上。
宋玉闻言勾起唇角，转回小半张脸正对着鱼冬禧，道：“这大概是我祖上的家吧。”
没想到，宋玉还是个少爷。
“你家里这么有实力？”
“过奖了，也不行，就是个一般般的普通家庭。”宋玉谦虚道。
你是普通家庭我是什么？贫困户嘛？
“咱们来这里干嘛？”鱼冬禧不觉得宋玉是为了装/b才带自己来这的。
好吧，其实她有这个怀疑。虽然两人认识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但是鱼冬禧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可能真的是那种为了显摆而干出一系列很离谱的事情的人。
“唔……”宋玉苦恼似的摇摇头，“实不相瞒，我真的很想让你带走我四叔，但问题是，现在我也在找他。”
鱼冬禧呆愣片刻，缓缓挤出个充满疑问的“啊”。
“不是哥们，你的意思是，人丢了？！”鱼冬禧震怒。
“是这样的。”宋玉竖起大拇指，对鱼冬禧优秀的理解能力表示夸赞。
“你他妈……”鱼冬禧背过手绕了好几圈，该死啊，“你真该死啊，你小子，什么都做不明白！！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说我回去怎么交代？你让我怎么面对同事们期许的目光？”
“既然交代不了，那就不回去了。”
鱼冬禧：？
这是重点嘛？？
鱼冬禧震怒到了极点，照着宋玉的手臂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西巴！八嘎！尼玛！该死！
宋玉“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臂，表情夸张，可怜兮兮地说：“好痛啊。”
说罢，宋玉移开手掌，露出通红的一大片。
“红这么大一片，好牛逼好少见啊。”鱼冬禧面无表情地鼓掌夸赞道。
“不是，你倒是先关心关心我啊。”宋玉仰天长啸，“这个世界没有人关心我，我好可怜。”
“伤害关心你，沪cares you。”鱼冬禧随口将死前看到的一句谐音梗说出来，她保证，她真的是顺嘴说出来的。
宋玉一愣，随机反应过来，然后发出一阵惨无人道的爆笑。
鱼冬禧表情嫌弃地立马后退两步，好他妈让人丢人的笑声。
“别笑了哥，我害怕。”
宋玉狂笑不止，荒凉的大院子里回荡着宋玉惨绝人寰的笑声。
好他妈恐怖。
妈妈，我想回家，我害怕。
“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不笑了哈哈哈哈......”宋玉断断续续地说自己不笑了，实则笑到直不起腰。
“你妹，菊花出气也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的嘴。”鱼冬禧绕到宋玉身后，一手掐住宋玉脖子，一手堵住宋玉的嘴，“信我，快把你生前死后的伤心事都想一遍，算我求你。”
宋玉笑得咳嗽不止，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终于停止了这看似再也停不下来的笑。
“咳咳，好了，办正事。”宋玉正了正衣领，让自己看起来正经点。
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吧。
鱼冬禧决定了，等到她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的时候，她就去给对方报个精神病院。
对了，把秋绥一起送进去，顺手的事儿。
希望团购有优惠。
“跟我说说吧，正事是什么。”鱼冬禧决定一会儿再和他算账，先把正事做了要紧。
“来找我四叔的灵魂，把他带回去。”宋玉正起脸色，一瞬间，鱼冬禧忽然觉得有几分陌生。
“怎么找？”
“按道理来讲，应该从他的出生地开始找。”宋玉说罢，率先朝着古宅的正门走去，“但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讲不了道理，算了，跟上吧。”
“你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但是，”鱼冬禧顿了下，“作用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宋玉没忍住笑了几声，为了防止宋玉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鱼冬禧赶忙在后面掐了宋玉一把，啧啧，自己真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啊，以德报怨，吾辈之典范！
鱼冬禧跟在宋玉身后，宋玉抬手将门推开，“吱呀”一声响，经年未被转动过的门轴发出骇人的声音，或许在多年前，也曾有幼童于门前嬉笑。
巍峨的古宅中，一股阴森冷意袭来，惹得鱼冬禧不住地颤抖。
宋玉挡在鱼冬禧身前，替她抵住了大部分的阴风，一头碎发在风中摇曳摆动。
彼时鱼冬禧说不出话来，荒宅之中，一切事物都显得萧瑟。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破败陈旧的景象，通往二楼的阶梯灰尘迭起，沙发、木椅东倒西歪，旧时候的报时钟表滴答滴答响着，忽然一只猫头鹰样子的报时宠从钟表里伸出脑袋，发出嘶哑的吼叫声。
这个猫头鹰的钟表……鱼冬禧大学时选过古董鉴赏类的选修课，后来在做鉴宝直播的时候，她更是密切关注国内外许多宝贝的来去踪迹，她清楚的记得，这个猫头鹰钟表大概是在1930年左右被神秘富商买走。
当时的标题是什么来着？哦，用了“价值连城”四个字。
奢侈，实在奢侈。
在二楼阶梯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画上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严肃，这大抵是一张全家福。
人死后，黑暗将不再像活着时那样让人如蒙迷雾，反之，死后，人将在黑暗中有着极好的视力，所以游荡于世间的鬼魂也大多时候是在夜间行动。
“砰”地一声巨响，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的灯坠下，玻璃炸裂，犹如花火。
鱼冬禧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下一秒，他们身后的门猛地关上，呕哑的嘎吱声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显得尤为突出，让人心头一震。
鱼冬禧只觉得仿佛背后站了一排贞子一般，恐惧在心间打转，连挪动一步都困难，那时那年看过的所有恐怖片在这一刻走进了现实。
“检测到周围有异样磁场波动，本次幻想空间代号为k40379，注意，在幻想空间死亡后，在现实世界也会死亡。”
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那声音低沉，还透着几分不耐烦，以及……半夜被拉起来加班的疲倦感。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鱼冬禧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说不害怕是吹牛逼的。
“这是什么意思？”鱼冬禧这才发现宋玉的手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鱼冬禧拍开宋玉的手。
“人死以后，可以制造幻术，死去的时间越长，所能造出的幻术空间就越逼真。”宋玉开口解释，下一秒，那不靠谱的劲又上来了，“啧，你也真是好命，上班第一天就有幸和地府最牛/逼的男人一起被关进幻术空间，但是你的搭档似乎不是很喜欢你呐。”
“谢谢，这福气我可消受不起。还有，你说的搭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脑子里刚才响起的声音，现在地府也在搞智能化，用个比较流行的说法叫……个人系统？”
鱼冬禧大概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逃离这个幻术空间？”
“是这样的。”
“那该怎么逃出去？”
宋玉摇摇头，道：“不好说，每一个亡灵的执念不同，逃出去的方式就不同，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就够了，活到最后。”
“那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是这个幻术空间的代号啊。”宋玉话音刚落，一道强烈的白光亮起，霎时间，鱼冬禧的眼睛像失明了一般。
鱼冬禧：“……”
在鱼冬禧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听到宋玉的声音响起：“游戏开始了，一定要活下去哦，不然秋绥会找我麻烦的。”
鱼冬禧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哥们嘴是真的碎。
鱼冬禧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想起了过往的事情。
是她生前的事情。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秋绥是在她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秋绥的父亲刚因为违/法运输被革/职抓起来，秋绥的母亲不知去向，秋绥举目无亲，最后被送到了孤儿院。
这家孤儿院就在鱼冬禧家附近。
孤儿院院长是鱼冬禧爷爷的好朋友，也因此鱼冬禧和秋绥得以相识。
当时的秋绥和谁都不说话，对谁都摆着一副冷脸，鱼冬禧最不怕的就是拒绝，她像一只热情的小狗一样，哪怕对方推开自己无数次，她也会摇着尾巴回到对方身边。
告诉对方：“别怕，你还有我，你永远不是孤单一人。”
鱼冬禧每每回想起两人小时候的日子，都不免会想到物是人非四字。
有些相遇注定就是为了离别。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是非非难忘怀。
晨曦透过窗子打在鱼冬禧的脸上，鱼冬禧被这阳光刺痛双眼，她举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角一点点湿润粘在鱼冬禧的手腕上。
鱼冬禧擦擦眼角，她现在已经波澜不惊了，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丢条性命。
更何况她现在连这条命都没有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鱼冬禧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这是个复古中式风格的房间，看起来很有年代感，鱼冬禧本人躺在一张床上，床单被罩以及这张床都很有民国时候的感觉。
窗户外面有一个露天小阳台，鱼冬禧将被子推开，这才发现自己身穿一身白色长裙睡衣，质感蓬松，很像鱼冬禧小时候看的外国电影里那些公主们所穿的睡衣。
鱼冬禧赤脚拉开小门，走到露天阳台上，这里大抵是四楼的位置，往下看去，整个院子都能尽收眼底，让人心胸顿时开阔，空气清新，没有现代社会的雾霾，一切都自然到使人心旷神怡。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不过那些枯枝烂根变得生机勃勃，和鱼冬禧的想象几乎无差。
可是，那座古宅有这么高吗？
院子里的树木郁郁葱葱，那簇喷泉周围的花圃里栽着红色的玫瑰花，或者说，这个院子里大多数花束都是玫瑰。
或许主人是个玫瑰爱好者。
就在鱼冬禧出神之际，敲门声突然响起，外面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苍老：“小姐，到用早餐时间了。”
鱼冬禧被这声音惊醒。
鱼冬禧不敢说话，她突然想起来在自己醒来之前隔壁管事那位对自己说过的话。
每个幻想空间的破解方式都不一样。
“就来。”鱼冬禧高声回答。
说罢，下一秒，那人苍老而又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声音听起来很像……ai生成的声音，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人类说话时该有的情绪起伏。
“小姐，衣服在沙发上，都是为您提前准备好的。”
然后，外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在幻想空间中，你需要做到的就是推动剧情发展，然后找出幻想空间真正的主人，特别要注意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一旦被幻想空间的主人察觉出他自己身处幻想空间，那么幻想空间就会开始崩塌。”这个声音是鱼冬禧在进入幻想空间前，所听到的疲惫打工人声音。
“崩塌？崩塌以后会怎样呢？”鱼冬禧好奇死了。
系统哥沉默片刻：“不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崩塌的幻想空间中活着回来，所以谁都不知道幻想空间崩塌后会发生什么。”
鱼冬禧点点头：“那就别让他崩塌呗。”
系统哥：“……嗯。”
“其实崩塌了又能怎样。”
系统哥突然严肃起来：“你要知道这不是游戏，如果你在幻想空间死亡，那你在现实世界也会随之死亡。”
这句话给鱼冬禧逗笑了：“喂，我早就死了啊。”
“不，是指灵魂死亡，你现在的死亡只是□□上的死亡，如果你的灵魂也死亡，那就将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
“哦，不能就不能吧。”鱼冬禧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实话，我生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我认识到人会死亡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要不后悔地、无保留地度过有限的一生，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什么天杀的下一世。而且……”
鱼冬禧顿了顿：“人心太险恶了。”
系统哥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但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不让你死亡。”
“懂了，为了你的荣誉证书，我也会努力地活下去。”
系统哥绝不会承认他刚刚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所以，咱俩算是搭档关系呗。”鱼冬禧听着系统哥回荡在自己脑子里的话，回问道。
那人在鱼冬禧脑子里轻叹一口气，道：“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不出意外，我们大概是要合作五十年，当然了，我希望这中间能出点意外。”
“兄弟，别这么消极，跟着我混，只要有我一顿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你小点声，这听起来不是很光彩。”
“so，你作为我的搭档，你能做什么？我又该做什么？”
“你们人间有个东西叫度娘，我除了帮你感知幻想空间外，还可以起到百科全书的作用，尽量帮你顺利解决在职期间所遇到的一切困难。”
“知道了，度哥。上厕所没带纸可以联系你嘛？”
度哥：“……”
“我不叫……算了，你想怎么叫都行。”度哥忽略了鱼冬禧的问题，并选择闭嘴，但在完全闭嘴前，度哥得先把工作交代清楚，“你只需要用心灵和我共鸣就好，不需要说出声音来。”
“哦，懂了，你小子啊，还知道咱俩说的话十句里有八句是见不得人的。”
系统哥决定彻底闭嘴。
鱼冬禧一边朝着沙发走去，一边说道：“放心吧，小小挫折而已，待我查看一番，必杀的他个片甲不留。”
系统哥：“……”这位搭档自信的让他害怕。
“啧，你说这些衣服会不会隐藏着什么线索？还是说他们会在衣服里放银针什么的，不行，我不能轻举妄动，必须打起精神来。”根据多年的推理（剧本杀）经验，鱼冬禧直觉这些衣服不会这么简单。
“倒也不需要这么小心。”系统哥提醒道，“幻想空间不是密室逃脱，倒也没必要设计那么多关卡。”
“你说得对，所以我决定了，我就这么出门。”鱼冬禧不再看沙发上的衣服，谁又能保证这一定没有机关呢？与其一开始就选错不如不选。
鱼冬禧推开门，决定出去，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声音从鱼冬禧身后响起。
“你是谁？”
系统哥心里一紧，坏了，忘记和鱼冬禧说这件事情了。
就在系统哥打算开口的瞬间，鱼冬禧从容地转过身，微笑看向对面从楼下翻上来的男人，道：“你们家对待客人这么没礼貌吗？”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的西装，能看出来，年龄不大，应该是正在读书的年纪，一身未褪的学生气，面皮白嫩，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少爷。
“你……那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男人脸一红，支支吾吾问道，他明显没有想到鱼冬禧竟然能这么从容不迫地反驳自己，“而且你凭什么住在我姐姐的房间里！”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女孩见了自己会说话这么流利的！
“哦，是吗，我也没见过你，你是谁？”鱼冬禧看着男人，冷下脸来，“至于我为什么会住在这个房间里，滚出去问你自己的长辈。
“你……我不信，阿婆不可能把一个外来的陌生女人安排住进我姐姐的屋子！”
“嗯嗯嗯，所以呢？杀了我啊。”鱼冬禧的无语快写在脸上了，当年没选师范类专业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就她这耐心，很容易捏碎祖国未来的花朵。
“你……简直不可理喻！”男人，不，小男孩梗着脖子，似乎想骂人，却又不知道骂什么。
“小王八蛋，趁着姐现在心情还算美丽，你速速给我滚蛋。”鱼冬禧是个骂人很有粘性的人，说白了，就是一骂人就停不下来，在直播间，骂人会判违禁，所以鱼冬禧通常都是用表情骂人。
说罢，鱼冬禧反手将门拉开，一副送客的架势。
男人一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耳根通红，他抬头看了眼鱼冬禧，最后原路跳下去，鱼冬禧朝着露台方向瞪了一眼，道：“现在的小孩真没礼貌，未婚单身女性的房间是说进就能进的吗？”
系统哥沉默了片刻，道：“抱歉，是我的问题，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每一个人在幻想空间都会有固定的身份牌，你本次的身份牌是从国外来与宋家做生意的老板。”
“收到，”鱼冬禧顿了下，脸上表情严肃了几分，“但现在有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闻此言，系统哥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什么？”
“我没当过老板啊，靠，一个完美的coser至少也得在cos前先了解了解角色基本生平吧，来吧，身份简介给哀家呈上来。”
系统哥：“……没有，暂时没有，这个会在后续中逐渐给到。”吧。
“啧啧啧，好好好，提高游戏难度了。”
“别紧张。”系统哥决定给这个新人一点鼓励。
“紧张？”鱼冬禧笑了笑，“拜托，我这么牛/逼完美的人进入到幻想空间，该紧张的是那些npc。”
系统哥：“……”
他真是多嘴啊。
“好了，干活了。”鱼冬禧从一边的衣架上拿过很具复古感的长外套，潇洒利落地套在身上，长衣直抵小腿，鱼冬禧一手捏住衣服，长衣将自己的上半身遮挡得密不透风。
鞋架边搭着一副墨镜，鱼冬禧戴好墨镜，一甩头，道：“come on！”
一种蜜汁的丢脸感隐隐涌上系统哥心头。
系统哥：“……”
鱼冬禧穿过长长的走廊，很奇诡，长廊中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到近乎诡异。
鱼冬禧回身看向房门，在房门的把手旁边，印着几个手印，血色的。
鱼冬禧咳嗽了几声，在一片云淡风轻背后，是瞬间竖起的汗毛。
当然了，鱼冬禧表面看起来倒是很放松，似乎完全没有被这周围的环境影响到。
“餐厅在哪里？”鱼冬禧现在所在的楼层是四楼。
“在一层。”系统哥回答。
鱼冬禧点点头，来到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下走。
生前，鱼冬禧就是个体能废物，生病以后，体能更是废物到极点，没想到死后依旧如此，刚下了几层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度哥，我没开玩笑，你有没有什么外挂，能让我不用自己走路。”
系统哥：“……没有。”
鱼冬禧认命地继续往下走，她觉得自己死后的体力似乎还不如生前，哪怕是生前，自己也不至于菜鸡到走几层楼就喘得像牛一样。
除了快死的那段日子。
好不容易爬到了一楼，鱼冬禧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还好吧？”系统哥出声问道。
虽然鱼冬禧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看起来一副快见太奶的样子。
但是鱼冬禧摇摇头，表示自己很ok。
如果她的嘴唇不泛白、脸色不铁青，这句话的说服力就更强了。
“鱼小姐，这边请。”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个穿着围裙的婆婆，脸色晦暗，眼珠泛黄，一头银发板板正正地被她梳在脑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僵硬。
鱼冬禧看向一楼，那猫头鹰时钟还挂在墙上，不是那副陈旧的模样。
鱼冬禧顺着婆婆手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她就听到了女人吵闹的声音。
“奇怪啊，明明刚才还很安静。”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念叨着。
“嗯，幻想空间和我们所在的维度不一样，很多事情不能用常规的思想来解释。”度哥解释。
鱼冬禧站定在厨房外，厨房里，有三个女人穿着材质明显好于其他人的衣服，一个穿着蓝色的旗袍，一个穿着绿色的旗袍，还有一个穿着一身小香风式样的衣服的妙龄少女。其余的穿着打扮和刚才的婆婆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年龄看起来各不相同。
“蓝色旗袍女人是这家的二太太，张慧芸，绿色旗袍的是这家的三太太，文书君，她们是妯娌关系，那个女孩子是二太太的小女儿，宋可。”系统哥解释道。
鱼冬禧看着厨房里的忙碌景象，在心底道：“幻想空间到底是什么？”
“是死去的人基于生前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空间。”
“那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吗？”
系统哥沉默了片刻，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或许吧。”
“鱼小姐？”宋可看到鱼冬禧，先是有几分惊喜，在看到鱼冬禧的打扮后，表情变得古怪，但还是很快就收拾好表情，然后立马做出动作。
宋可先是挡住厨房里那几个女人的视线，宋可要比鱼冬禧高一点，骨架也稍微大一些，厨房的门不算大，好在厨房里聊的热火朝天，并没有注意到鱼冬禧的到来，宋可移在鱼冬禧前面，厨房里的人自然就更看不到鱼冬禧了。
“鱼小姐，厨房烟火味道重，我带你转转吧。”鱼冬禧跟着宋可往出走，宋可轻轻握住鱼冬禧的手腕，低声道，“鱼小姐，我带你去楼上换一套衣服。”
说罢，宋可快速带着鱼冬禧上楼。
宋可的房间在三楼，若按照格局来看，鱼冬禧和宋可的房间是上下相对的关系。
宋可在衣柜里挑拣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件白色纱裙，质感看起来就不便宜。
“鱼小姐，这是我的衣服，但是还没有穿过，你放心，我平时都只放在衣柜里，从来不拿出来，肯定是干干净净的。”
鱼冬禧笑着看了女孩一眼，接过衣服，道：“好，谢谢你。”
鱼冬禧假做要换衣服的样子，忽然，她扭过头，看向宋可：“不好意思啊，能借用房间换下衣服吗？”
宋可一愣，而后低着头快速走出房门，嘴里还低声碎碎念着：“好的好的……”
鱼冬禧看着这件衣服，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虽然很突然，但是我确实是才意识到……”
系统哥心里一紧张：“什么？”
“和我一起被拉进来的人呢？隔壁部门那位仁兄。”
“不用担心他，他强的可怕。”系统哥不咸不淡地说。
“我担心他干嘛？既然他强的可怕，咱俩更应该快速找到他，天杀的，就是因为他我才会被拉进来，结果他自己跑路了！”
说罢，鱼冬禧气势汹汹地将衣服三下五除二换好。
换好后，鱼冬禧打开门，宋可环抱胳膊靠在墙边，听到动静后，立马直起身子，看向鱼冬禧。
“谢谢你，很合身，我很喜欢。”鱼冬禧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俨然是个成熟女强人的样子。
“鱼小姐……”宋可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鱼小姐，可可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又是那位婆婆。
“阿婆，今天玉哥哥是不是要回来？”
被称作阿婆的人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僵硬，她缓缓将视线投到宋可脸上，语速缓慢，声音苍老：“玉少爷？玉少爷已经在餐厅等你们俩了，除了玉少爷，还有二老爷、三老爷、二太太、三太太、五少爷。”
话音刚落，阿婆又将视线缓缓转向鱼冬禧，声音毫无起伏：“鱼小姐不喜欢我准备的衣服吗？”
压迫感十足，主要是看着不像活人。
鱼冬禧呼吸一滞，道：“不小心弄脏了。”
阿婆点头，道：“那我一会儿再为小姐准备一套。”
鱼冬禧、宋可二人跟着婆婆往楼下走，宋可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鱼冬禧稍微放慢一点脚步，在宋可经过自己的时候，鱼冬禧听到宋可用几乎低到听不清的音量对自己说道：“不要喝阿婆为你准备的茶水！”
下到楼下后，鱼冬禧跟着阿婆往餐厅走，在超大双开门前，阿婆立住，下一秒，阿婆推开门。
背对着鱼冬禧的是一道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打在那人身上，光晕温柔。
那人双手交叠抵住下巴，闻声，转过脸来，勾唇一笑，一双眼睛被蒙住，却依然让鱼冬禧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