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签到地点：纸箱子（5）】
他们出发得早，天边氤氲着一团黑雾般的云，挡住了初生的太阳，天色昏蒙，似乎在酝酿一场灾难。
江意春躺在纸箱子内，命令机械手臂跟着机甲兵们走。队长的腿扭断了，但是机甲修好后，让机甲带着他走，看起来还能像个普通人似地走路。
越是接近深渊，周围的场景越是空旷，一座废旧建筑都没有。
江意春终于看到了深渊的模样，那是星球上一道巨大的裂口，黑色土地寸寸干裂，裂纹处冒出股股黑烟。
这黑烟大概是有毒的，因为江意春看到机甲兵们带上了防毒面具，她目前没有出现中毒现象，中级家庭防御系统应该有防毒功能，只要她不出纸箱子就没事。
站在深渊旁边，江意春往下看了一眼，居然不是想象中的黑暗。
深渊壁上长着各种发光植物，像一根根小蜡烛，给危险重重的深渊增添了些光亮。
“在那里看什么？想让我把你推下去吗？快走。”
队长冷眼，不耐烦道。要不是他和江意春组成了短暂的盟友关系，队长真的想把她连带纸箱子一起踹下去。
江意春哦了一声，令纸箱子走在队长旁边，维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她熟络地搭话：“叔叔，深渊是咋出现的，里面都是星兽吗？”她的语气就像是邻居女孩在好奇地向某位关系好的叔叔讯问。
队长翻了一个白眼，但是为了不破坏本就岌岌可危的同盟关系，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你以为侃格尔星球为什么会在百年时间内，从一个低级星球变成高科技星球，又为什么遭到异星的屠杀，变成废土？还不是因为这个横跨了一整个星球的深渊内藏着无数矿产和星兽资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能让一个小星球快速强大起来，那深渊里面得藏着多少宝贝啊，贪婪的大星球能不对侃格尔星球下手才怪。
尤其侃格尔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想要屠杀掉一个星球，对具有强大势力又有历史沉淀的大星球来说，易如反掌。
队长的话语中没有提及到战争的细节，但是江意春靠脑补也能想到那是一场多么惨无人道的单方面屠杀。
“既然异星胜利了，那这里岂不是早就被异星搬空了，还有什么东西好找的。”
队长沉默了一会，然后不屑地冷哼：“你以为战争胜利了，所有的东西就都是胜利者的吗？”
江意春反问：“不然呢？”
说话间，一群人走到了一个台阶入口处，台阶上零星长了些发光苔藓，顺着台阶往下，地表上鲜有植物，深渊中倒是不少，想来深渊内湿度很高，不像地表干燥。
队长：“错！宇宙所有的星球都属于联邦，星球之间的战争，只要有‘正义的理由’联邦不管，但是如果以战争之名掠夺其他星球的资源，就是联邦法律中的重罪。所以赢了又怎么样，想要资源还是得走流程。”
正义的理由？江意春觉得好笑，战争还有正义的吗？荒唐，可笑。把正义跟战争挂上边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走流程也是走个形式吧？”
对于大星球来说，打都打了，联邦见人说人话见狗说狗话的，还能拦了大星球的路。
“如果是二十年前，确实是个形式，但是联邦新执政官上任后，什么程序都要一板一眼地走完，一套流程走了二十年还没有走完。”
原来这场战争是二十年前发生的，还以为过去百八十年了呢。
江意春继续问：“那是不是说没有联邦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来侃格尔掠夺资源？只要来了就是犯法？”
像佣兵和机甲兵都是非法入侵，是可以追究责任的。
队长压低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我们既然来了，上面就打点好了关系，你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要乱想。”
江意春摊摊手：“放心，我没有门路，不会举报你们的。”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她一个废土弃娃，都不晓得通过什么途径去举报。
江意春的话语，没有让队长放下警惕心，接下来不管江意春怎么问，他都含糊了过去。
在昏暗的环境中，时间仿佛没有了意义，只是没有机械地顺着台阶往下走，永无止境似的。
莫名的烦闷涌上心头，江意春抓了抓手臂，用些微的疼痛赶走负面情绪，终于，众人走到了一个从峭壁上延伸出来的巨石上，一落地，上面奇形怪状的星兽齐齐朝他们看来，都是些低等级的星兽，队长开了几枪，星兽们便四下逃散了。
剩下一些小星兽躲在岩石后面，跑也不敢跑，瑟瑟发抖。
队长下令原地休整，机甲兵们用仪器测了空气质量，显示良好后，摘下防毒面具，脱了机甲头盔，围成圈坐下来补充食物。
江意春见此也从纸箱子中出来，坐在上面，方便她随时躲进去。
突然感觉自己像一只王八，纸箱子就是她的王八壳，有啥风吹草动，她就缩进壳里面，仗着壳子坚韧耀武扬威。
脑海中浮现自己变成王八的样子，江意春乐了，心头的的烦闷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深渊都顺眼了些。
机甲兵吃她也吃，取出几块桂花糕和一瓶矿泉水，腿耷拉着摇晃起来，一派悠闲自得的架势，看得机甲队长连连翻了几个白眼，非常不爽。
他在这里警惕地看着周围环境，休息都是竖起耳朵大气十足的精神，人家倒好，简直是来春游的，偏偏他无可奈何，把不爽咽进肚子里。
食物的香味吸引了躲在岩石后面的小星兽，那是蚂蚁星兽，大概有人的手指长短，对食物的贪婪本能战胜了对危险的恐惧，蚂蚁探出脑袋朝江意春看来。
准确来说，它们看的是江意春掉在地上的桂花糕碎屑，十几只蚂蚁排成一队，快速跑过来，夹着碎屑离开。
江意春起初看到蚂蚁过来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蚂蚁，结果蚂蚁只是来捡东西吃的，蚂蚁在岩石后面吃完东西后，又探出脑袋看江意春。
江意春前世有段时间喜欢看蚂蚁，似乎也是六七岁的样子，但是每当她蹲在地上看蚂蚁时，家里人都很紧张地把她抱回病房里，不让她接触一切跟细菌有关的东西。
将手中剩余的桂花糕捏成小块，江意春做了前世最想做的事情，把桂花糕扔在地上，看蚂蚁过来捡。
正当蚂蚁重新出来捡吃的时候，一个黑影笼罩在蚂蚁上方，一只半人高的变异鼠妇一口一个咬死蚂蚁，低头狼吞虎咽地把桂花糕吃完，眼睛发出了贪婪的红光，直直地看着江意春。
早在发生变故的时候，江意春就躲进了纸箱子里，隔着窗户，一人一兽对上了目光，江意春背后发凉。
她让机械手臂伸出去，扔下一块桂花糕，鼠妇一口吞下，但是没有离开的样子。
在它未经开化的原始目光中，江意春看到了无尽的贪婪。
桂花糕还能吸引星兽过来？
为了验证这一点，江意春又扔出几块桂花糕，但是没有等鼠妇吃到，只听“嘭”的一声枪响，鼠妇头上爆出黏稠的绿色液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是队长旁边一个机甲兵动的手。
队长不问缘由地无脑开喷：“星兽都打到你家门口了，你还在喂它，你是在祈祷喂饱了它，它不就吃你那二两肉了？”
江意春没有理他，没有了实验工具，地上的桂花糕没有了意义，江意春也有再管。
但是就当机甲小队休整完，准备继续往下寻找宝物的时候，一只体型足有一层楼高的甲虫跳了上来，机甲小队警戒起来，子弹不要钱似地发射。
江意春被甲虫的翅子扑了一下，机械手臂一个照面贯穿了甲虫的身体，机甲兵子弹穿不透的甲虫外骨骼，对机械手臂来说像是豆腐般脆弱。
队长看得目瞪口呆。
甲虫来势汹汹，好像是莫名其妙地攻击他们，但是江意春有注意到，甲虫一上来就吃了一块桂花糕。
江意春：“……”
桂花糕人见人爱，兽见兽爱，魅力大得很。
还没等几人松口气，几十只甲虫蜂拥而至，将小小的一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江意春不害怕虫子，但是这么多甲虫，看得人心里瘆得慌，尤其甲虫是变异过的，口器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脓包，像是长了一堆尖锐湿疣。
“什么恶心的玩意。”
江意春都不想说话了。
队长大喊：“小型C级星兽群，不要浪费子弹，我们撤。”
C级好像是星兽中等级最低的档次，江意春问道：“你们是什么等级？”
不就是C级吗？这群人敢来深渊，应该是有点本事，不能连C级都干不过吧。
队长沉默了一会：“……C级。”
江意春：“C级还敢来深渊，你们是真的敢啊。”
她的话语触碰到了队长敏感的小心脏，破防了：“你以为我想啊？上面有命令我就得来，来是条死路，不来也是条死路，我能怎么办？”
上面给他的命令是来接雇佣队，但是话里明里暗里都是威胁，要是他不在深渊带件宝贝回来，他就别想混了。
枪林弹雨不断，甲虫吃痛进攻越发激烈，一会的功夫，战争声音大，吸引更多的星兽，原本被吓走的奇形怪状星兽都回来了，它们天生弱小，没有等级，但此时此刻，为了在甲虫嘴下抢点吃了都不要命了。
江意春悄悄移动到边缘，只差一脚就会掉下无尽的深渊，她命令机械手臂夹着桂花糕出来摇晃，桂花糕的香气果然吸引了星兽，纷纷朝她看来时机差不多了，江意春将桂花糕扔下去，一大群星兽跳了下去。
她如法炮制，星兽越来越少，就当她快要成功的时候，一只甲虫的翅子扇到了纸箱子，纸箱子一翻，翻下了深渊。
失重感裹挟着江意春，江意春失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