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
“来了班长。”
“好久不见啊小寸头，几年不见头顶怎么更光了。”
“得改叫小光头了吧哈哈哈。”
逐渐来到聚会地点的同学们看着酒店门口当活指路牌的班长，纷纷打趣道。
小寸头名为林远，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高中时候就常是大家开玩笑的对象，他自己倒也乐在其中。于是笑着一一回应，接着把大家指引进包厢。
这时候班长的领导力就出现了，毕竟这是他攒的局他定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老同学们招待好。
林远在门口待了一会儿，眼见没再有熟悉的面孔，决定先回包厢清点人数。
他伸手点下按键，等待电梯下降。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开启，林远向一旁走了几步，让里面的人出来。
顾景鹤站在最后，又因腿脚不便走慢了些。林远以为人都走尽了，正准备进去，刚好跟他对上眼。
“鹤哥！”林远瞬间认出他来，惊呼一声，“你现在能站起来了？”
顾景鹤轻点头。
林远不着急上去了，帮他按着电梯门等他出来，又拉着他问东问西：“哥你什么时候好的？怎么在这？没有回鹤城吗？我以为你会回去的。”
顾景鹤也是江景一中的，只不过比林远大一届。他在学生会任职，小寸头是纪检部部长，平时经常见面，所以高中那会儿他们俩的关系不错，彼此很是熟悉。
虽说顾景鹤的目的不纯，但相处久了，总能发展成真朋友。
“有一阵子了。朋友约吃饭。在这工作，就没回去了。”顾景鹤回答。
“能看到你恢复真的是太好了！”林远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后面的话，林远知道他过去的事，便没有多问，只是转移了话题：“我们在这校友聚会呢，鹤哥你也来吧。”
“别了，你们高中同学好好聚聚。”顾景鹤拒绝，作势向外走。
“人多才热闹，”林远挽留，“本来就没多少人留在江景，位置都坐不满。”
“而且咱高中同学哪个不认识你，你来大伙说不定更高兴呢。”
话至此，顾景鹤再拒绝就不够意思了，便和林远一起上了电梯。
齐莞和商瑞在酒店门口碰面，一起上了楼。原本她还大笑着和好友聊天，在走进包厢前收了收。
高中还没有完全脱离父母，齐父齐母也频繁飞来江景看女儿，那时候的齐莞还不能暴露，所以也就后来还有接触的商瑞知道她的本性。
走进去，当看到顾景鹤的那一瞬，齐莞双眼瞪大，一颗心怦怦狂跳，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表情管理，站姿忽地也端正了些。
到点开演。
…
萧岺这人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就送来了齐莞要的情报。
“我打听过了，顾老师没女朋友。他喜欢……”他说一半，忽然停顿。
齐莞把手机移到面前看了一眼，确定通话没结束才问道：“喜欢什么？”
那头还是沉默。
“知道了，等会儿给你转钱。”齐莞哪能不知道这臭小子在想什么，遂了他的愿说。
“喂喂，刚刚信号不好啊。”萧岺终于开口，“我说到哪来着？”
装。
齐莞翻了个白眼没应声。
萧岺一个人的独角戏：“哦哦想起来了，顾老师喜欢什么类型的对吧。”
“姐，我说了你别……”
话没说完，齐莞猛地打断：“别废话直接说。”
…
商瑞察觉到齐莞的状态，低声问她：“怎么了莞莞，不舒服吗？”
“他是……怎么会在这？”齐莞回想起昨天碰面时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难道觉得熟悉是真，他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吗？！
她这个对自己万分满意的人，又觉得这想法十分荒谬。如果是真的，那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又或者说，他怎么会对自己毫无印象。
“你不知道顾景鹤？”商瑞虽也觉得他的出现奇怪，但转而一想坐在他身旁的林远，那点感觉便消失不见，“江中风云人物诶。”
齐莞捕捉关键词：“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好奇……”商瑞话锋急转，“你上学那会儿都不在意这些事，没听说也正常。”
她俩还在门口咬耳朵，林远从叙旧氛围中脱离出来，注意到了她们。
“你们俩怎么不进来，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知道你俩要坐一起，特地给你们留好了位置。”有人说。
商瑞笑笑，忙应：“就来了就来了。”
她们俩之间，齐莞常充当那个沉默的角色，现在也只是微笑着和商瑞一同走过去落座。
此时的话题中心在顾景鹤身上，估计也才刚到不久。齐莞听着内容，算是搞清楚了顾景鹤的在这场聚会中的身份。
现下又有人加入，话题自然也被引到她们身上，齐莞在谈话间，能感觉有道视线时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大抵能猜到主人是谁，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寻找了一番，最后和她正前方的顾景鹤对上眼。
他这么注视着自己，是为什么？齐莞想。
是因为昨天那不太完美的初见，还是也像自己一样，想起了那句觉得他熟悉的话，开始回想他们是不是，不经意间也曾在校园里见过一面。
顾景鹤不知她心中所想。对视那刻，他想，看来昨天那场从没预料过、突如其来的见面后，他给她留下了些印象。
在她眼中，看到的不再是陌生，而是好奇和探究。
这样就很好了。
与她有关的，顾景鹤总是很容易满足。
忽的一阵笑声将两人暗接的思绪打散，视线错开，不知发生何事，齐莞轻声问身旁的商瑞。
原来是聊到了学生时代的搞笑事，齐莞回忆被勾起，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她的视线又飘到了顾景鹤的身上。他毕竟不是和大家在一个班级，所有人共同的回忆他自然是不知道，会不会融不进来。
虽处中心，却依旧是个局外人。
好在身边坐着的是林远，他像是细致地将趣事告诉了顾景鹤，他的唇角也浮现出笑容。
菜上齐，一群人边聊边吃饭，期间有人提到齐莞：“我们齐大小姐还是跟之前一样，温温柔柔的，高中三年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听说你现在做网红，就你这长相会有不少粉丝吧，一个月能赚多少啊？”
齐莞听着不太舒服，但这人没有恶意，或许真的只是好奇想问，所以她还算是礼貌地回了话。
看她不愿多提，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说的话也不太好听，便干巴地笑了几声后闭嘴吃菜去了。
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凝重，齐莞适当地开了个自己的玩笑，也算是在给那人台阶下。
林远适时插话：“等会儿吃完饭咱转场呗，去KTV开个包厢。”
“好啊。”
“我就算了明天要上班。”
顾景鹤打算先听齐莞的想法。
她不在，他也没有想待下去的理由。
“明天上午有工作，我就不去了。”齐莞夹在中间说。
“啊，那真是可惜了。”林远听到这么多人不去，有些失落地说，“那鹤哥，你去么？”
顾景鹤说：“明早还有课，就不去了，大家好好玩。”
最后一行人分成两拨在酒店门口等车。
转场的一拨先走了，几个早休息的不是打车就是开车也回去了。
剩下齐莞和顾景鹤。
人一走光，齐莞挺直的背略微放松了些，但想起顾景鹤还在身旁，瞬间又挺了回去。
她余光偷瞄着沉默站着的男人，忽然想起萧岺在电话里说的，他喜欢的类型。
“顾老师喜欢，你前十几年一直在扮演的那种，乖乖女形象——”
那不是很简单？毕竟刚刚可没少演。齐莞想着，决定先开口：“你站久了会累吗，如果累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撑一下。”
“好。”
“你别……啊？”齐莞以为他会像昨天一样拒绝，反应过来后她说，“我站那边去，你那只手方便些。”
等她站好后，顾景鹤才试探性地将手臂放上去，只是占了边缘很小一块位置。
“谢谢。”
齐莞还以为他没站好，先道了谢，而后却发现他不再动了。
本想让他可以再用些劲，想想又觉得不太好。人家说不定出于礼貌没拒绝，但也不可能真把全身力量都撑在一个姑娘身上。
自己这么主动，也显得不太矜持。
两人就静静地，以不远，像是靠在一起的距离并肩站着。
齐莞几次想扭头看他，又被这过分近的距离击退。
她克制着，连吞咽声都尽可能地让它不那么明显。
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顾景鹤紧张地握紧手杖，和齐莞一样目视着前方，脑海里却有无数阴暗偏执的想法冒出来，每一个的目标都有关身侧这个女孩。
直到女人开口说话，压制住了他胡思乱想的大脑。
“我昨天说我记性不好，好像是真的。”
“但不是因为觉得你熟悉，把你错认成了谁。”
“可能我们，过去在江中偶然见过一面。”
或许是一次擦肩而过，或许是瞥过一眼的公告栏上表彰的相片。
齐莞扭头看向他：“会吗，顾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