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说来也巧，莘凝刚进贾府的时候，身子还没好全。
贾母心善，特意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给莘凝看病。
来的那位正好是在钱嬷嬷家时给她看病的那个大夫！
虽说莘凝换了打扮，可那大夫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寻了时机，那位大夫说起被抵押了的玉佩。
“这位姑娘，你那哥哥当时抵给我的玉佩还在我那呢！本来我还担心可能等不到你们来赎回了，再过几日，我就要回桐县老家了。今日也是缘分，正巧遇见了！等明日，我就把那玉佩拿来给姑娘吧！”
当时莘凝已经烧的迷迷糊糊了，浑然不知湛钧做了什么。
从这大夫的三言两语里倒也不难猜出，当时两人身无分文，那块玉佩，想来应当是湛钧很重要的东西！既然莘凝知道了，就是借钱也得把玉佩给先拿回来。
“您说的玉佩是我……哥哥抵给您作诊金的吧？不知当时是欠了您多少银子？我也好还给您，总不好让您吃亏才是！”
晚些时候，莘凝找贾母预支了一个月的月钱，第二天交给大夫，拿回了玉佩。
莘凝还特意多问了几句，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推测出湛钧的去向。
可惜，大夫也只和湛钧见了那一次。
坐在窗前，莘凝拿出玉佩，对着月光细细打量着。
这块玉佩在她手里已经月余了，莘凝也看了不止一次。除了看出这玉佩玉质上佳，雕工精良之外，其它什么发现也没有！
掌心的玉佩触手温润，莘凝忽然想起白日里贾宝玉摔玉的举动。
幸好那块玉是补天遗石，想来成分也非同一般。要是换成了普通的玉佩，估计早就碎成八瓣了！
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怅惘，莘凝进入了梦乡。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莘凝又一次在梦里见到了湛钧。
次日醒来时，想到梦里湛钧好似对她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莘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骗子！
远在江南的湛钧莫名打了个喷嚏，一旁的人刚想调笑他一句，却见湛钧又打了一个喷嚏。
鼻子无缘无故的发痒，湛钧也闹不懂是因为什么。
这边，做了一晚上梦的莘凝眼底看着有些疲惫。
正好贾母让莘凝去库里挑些布料给黛玉做衣服，莘凝带着个小丫头，挑了几匹颜色素净的料子，抱着送去给黛玉。
“莘凝姐姐来了，紫鹃，快帮把手！”
莘凝本打算把东西交到黛玉手里就回屋休息去了，谁知黛玉好像对她还有话说，拉着莘凝又坐了一会儿。
“莘凝姐姐，我刚来，也不知道外祖母的日常喜好，劳烦姐姐和我说说吧？”
“嗯……”
其实莘凝想说，要想了解这些，还是找鸳鸯来的靠谱些。她毕竟也才进贾府不久，了解的其实很有限。
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像是托词。莘凝就捡着些了解的，和黛玉聊起来。
左不过是些贾母素日爱吃的口味、爱听的戏罢了，多的莘凝也不知道。
莘凝知道的都说完了，正想找借口告辞回去的时候，贾宝玉也来了。
“林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二哥哥好！”
两人一见面，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了，莘凝顺势起身告辞。
目送莘凝离开的背影，黛玉心里微感诧异。不知怎得，黛玉好似从莘凝那张完美无缺的笑脸上，看出一丝对宝玉的……嫌弃？
莘凝一心只想离那‘通灵宝玉’远些，不说贾宝玉那缠人的性格，单单王夫人如今把贾宝玉看成眼珠子似的，生怕有哪个心大的勾搭她宝贝儿子。
莘凝只想安安生生的攒钱，等到了年纪离开贾府。一点也不想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被王夫人给记住。
想想日后那可怜的金钏儿吧，不过是和贾宝玉玩笑了几句，最后竟落得那样的下场！
为了自身安全计较，还是离那贾宝玉远些吧！
天气渐热，花园里的花也开得越发好了。
贾敏的忌辰已过百日，黛玉也时常出来走动了。
因着都住在贾母的院子里，贾宝玉和黛玉相处的愈发和睦。
贾母对此乐见其成，只是莘凝看着王夫人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莘凝托门房出府买东西时，听说最近往金陵的书信已经送了好几封了。
估摸着，薛家也快登场了吧！
这和莘凝倒没多大关系，她手里如今正拿着个小研钵磨着石头呢！
莘凝磨得累了，一边坐着的晴雯忍不住伸手接了过来。
“还是我来吧！看你这手劲儿，等把这点子小石块磨成粉，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还等着看你说的新鲜玩意儿呢！”
嘴上嫌弃着，晴雯手脚倒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一多半给磨好了。
莘凝拿了个小筛子过滤粉末，一脸神秘的说着：“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容易把那一篮子小石块给磨成了粉，晴雯只觉得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你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东西？说是石头，又不像石头的？现在都磨成粉了，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西做好呢？”
莘凝仔细看了看成品，对晴雯的手劲十分满意。
“万事俱备，在等三天就行了！”
眼看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晴雯揉着手腕起身。
“行了！那我可等着了！要是你最后拿不出东西，看我不让你好看！”
面对晴雯故作凶恶的表情，莘凝仍笑嘻嘻的，递给晴雯几张纸并一个小巧的瓷瓶。
“拿着吧，总不好让你白给我干半天活儿。”
随意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晴雯一下就乐了。
“呀，这芙蓉花画得真好！”
莘凝一手托着腮，“怎么样？答应你的事我可没忘！你看看这几张花样可还合你的心意？”
晴雯收了东西，又晃了晃小瓷瓶。
“花样子画得倒好！只是，这小瓷瓶里的是什么？”
说着，打开瓶塞，凑近闻了一下。
“嗯，闻着还挺香的！”
“那个啊……”莘凝笑了笑，“是我用佛手柑做得精油，还不是很成功，你拿去玩罢。闻着舒缓精神还是不错的，只是香气不是很持久罢了。”
和晴雯约好了下次再给她画别的花样子，莘凝看她拿着东西美滋滋地离开了。
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虽然一开始是自己故意接近晴雯，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晴雯的性子确实和莘凝很合得来。
晴雯长相明艳，性子活泼，虽说说起话来有些刀子嘴，可实则心肠最是柔软了。
一想到这么好的技术型人才，责任心强，又有能力，竟然因为一场风寒就英年早逝了，莘凝就忍不住扼腕！
这么好的苗子，合该跟她一起开店才是！
虽然想好的绣庄还没个影子，可莘凝已经为日后的人才储备而操心了。
女儿家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才是！何必为了一个没担当的男子，白白的浪费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呢？
莘凝的这点小心思，晴雯暂且是察觉不到了。
回房的时候，恰巧碰见袭人拿着披风往外走。
晴雯只顾着看手里的东西，没注意到袭人盯着她看了几眼，这才匆匆往外走去。
没一会儿，袭人跟在贾宝玉身后，絮絮叨叨的回来了。
“哎呦，我的爷！如今虽说入了夏，可早晚的风还有点凉呢！你是身子强健，整日里跑来跑去惯了的，可林姑娘不是啊！林姑娘本就体弱，整日里汤药不断的。这才好了几日，你又拉着她去花园里玩闹，仔细又把人给闹病了！”
贾宝玉素日不耐烦听袭人唠叨这些，可听到黛玉可能身子又会不好，心里又止不住的担心起来。
“是我不好！袭人，等会儿你去帮我问问林妹妹，看她身子可还好？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可千万记着来回我！”
进了门，正巧看见晴雯在煮茶。
贾宝玉忙坐了过去，品着茶香。
“嗯，晴雯这茶煮的可香！姐姐，赏我一杯吧！”
晴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贾宝玉一眼，“瞧二爷说的，这院子里的东西那样不是你的？你说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了，我可怎么是好呢？”
贾宝玉笑嘻嘻的凑上前，“不过是我们一起说的玩笑话罢了，又没有别人在！”
“那可说不准呢！难保不会有人出去说嘴！”
袭人把披风放好，也笑着搭了一句。
“晴雯，刚我看你手里拿了几张纸，上面画的花看着可漂亮呢！又是莘凝给你的吧？”
“什么花？我怎么没见着？”贾宝玉可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能有什么，我今个儿给莘凝帮了点小忙，她就给了我几张花样子。哦，还有一小支佛手柑的精油，说是还没做好，等做好了要拿给老太太用的！这支效果不太好，就拿给我先试试看了！”
晴雯解释了几句，又看向袭人，“袭人的眼睛倒是好使，一眼就看出那是莘凝给我的了！”
袭人还没说话，贾宝玉就笑道：“莘凝姐姐给的东西还是很好认的！怎么说呢，她的东西有一种别人都模仿不来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里很舒服！像是……”
贾宝玉犹豫了半晌，也没想出合适的词。
晴雯也不管他，推了推贾宝玉，“二爷还是去换身衣服吧，仔细身上都是汗，等会儿吹了风，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是啊，我的爷，快过来，我给你把衣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