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正院小花厅外，林府管事见到来人，匆匆迎上前。
“钧小爷，这么晚了，您是有什么要事要找老爷吗？”
“嗯，事情紧急，还请管事的通报一声！”
林管事有些为难的看了花厅一眼，迟疑的回道：“这、实不相瞒，小姐今天刚刚回府，正陪着老爷聊天呢。您要不在偏厅先等会儿，我先去禀告老爷！”
听闻林家独女自从母亲去世就去了京城的外祖家，已经几年没回家了。父女久未相见，想必是有说不完的话的。
来人点点头，“好！”
偏厅和小花厅只隔了一堵薄薄的墙，虽然无意偷听别人谈话，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依稀还是能听到零星几句话的。
小花厅内，黛玉和父亲说起在贾府中的日子，“……紫鹃是我刚入府时，外祖母赐给我的丫头。紫鹃最是衷心，性子也沉稳。至于莘凝姐姐，她一直是在外祖母身边伺候的，这次担心我一路身体不适，才特意让她陪我跑一趟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偏厅内安坐着喝茶的人，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再一听到‘姐姐’二字，紧绷的身体顿时又泄了气。
不是他！是个女孩儿啊！
唇边一声黯然的叹息，一双璨若寒星的眸子也染上涩然之意。
这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湛钧，自从数年前离开了京城，湛钧为了找寻‘辛宁’的下落，一路南下，凭借一身过人的本领，组建了一只队伍。
队伍里多是意气相投的单身男子，护送商队走南闯北的同时，一边暗中打听消息。
年前一行人刚到了扬州，偶然一次机会，湛钧帮了陷入麻烦的林如海一把。
林如海听闻湛钧一直在找人，主动提出可以帮忙。
湛钧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无意中帮了一把的人，竟然是扬州的巡盐御史。
在其他地方姑且不论，在这扬州城里，林如海还是能说上点话的。
江南多豪富，也多爱养些小戏子、优伶之流，湛钧本就打算在扬州多停留一段时间，既有了林如海相助，行事也方便许多。
彼时，林如海正忙着查探一桩贪腐大案，湛钧虽然无意卷入官场风波，但还是暗中出了点力。
林如海曾让湛钧盯着一户盐商，今日，那家盐商终于有了动静。事关重大，湛钧不敢耽误，这才连夜赶回扬州。
开门声传来，湛钧回过神，听着一道有些虚浮无力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不一会儿，林管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钧小爷，老爷请你过去一叙。”
几日不见，林如海的身形好似更加消瘦了。
湛钧无意过多探究，三言两语把探明的事情说了。
“虽然那人乔装打扮过，还是能看出必然是……”湛钧竖起一根手指，向天指了指，“那儿的人！我又跟了一路，去时拉车的马步态轻盈，离开时，车辙印子却是深了许多。”
湛钧只负责说出自己看到的，其他的，就看林如海自己的判断了。
林如海听完，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幸好湛少侠你武艺高强，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快的查到了线索。”
湛钧并不居功，直言道：“林大人客气了，各取所需罢了！”
“说来也巧，小女今日归家，身边有个侍女，和湛少侠你要找的小兄弟倒是同名呢！要不是你再三说了要找的是个男孩儿，我都想让你去看看那孩子了！”
“是吗？那还真是有些巧了。”
湛钧有些恍然，他找了许多年，同名同姓的小男孩也找到了不少，只是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
“时候不早了，林大人早些歇息吧，我先告辞了。”
走到门边，湛钧回头，“湛某在扬州逗留的时间也够久了，林大人的嘱托，湛某已经完成，还望大人也能多加留意我那小兄弟的消息，湛某感激不尽！”
虽然早就有预感，湛钧不会在扬州久留，可听到他即将离开的消息，林如海心中还是难掩遗憾。
“放心！扬州城内我已派人留意了，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你的。”
“如此，湛某在此多谢林大人了！”
湛钧离开后，林管事回到林如海身边，“老爷，钧小爷武艺超群，您何不把人留下呢？”
林如海起身，背着手仰望半圆的银月，“既知事不可为，又何必强求。他心中有执念，断然不会为我所用的。罢了！你让人多加留心，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他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剩下的，只看天意了！”
次日一早，湛钧通知队里诸人，“事情已经办完，给你们半天时间，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一名黑脸汉子闻言跳了起来，“总算是能走了，这扬州哪里都好，漂亮小姑娘多，曲儿也好听，就是这菜难吃的很！我这几个月都瘦了！”
一说到扬州菜，其他几人也是大吐苦水，吵吵嚷嚷许久，湛钧轻呵一声，“行了，马上就走了，到时候带你们去吃些够味的！都没有其他事了吗？要是没有，我们即刻就出发了。”
“嘿嘿，湛哥，也不急这一时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
面对湛钧疑问的眼神，那黑脸男子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身后一人大笑着戳破了，“瞧你那样儿，不就是要去见你那相好的嘛！我们都知道了！”
黑脸汉子扑上去勒住出言调笑的男子，两人你来我往动起手来。
众人围成一团，在一旁拱火凑热闹。
湛钧摇头，任由他们玩闹，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回房去了。
快到了集合时间，黑脸汉子才匆匆赶回，院里众人往他身后看去，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阿岩，就你一人啊？”
“不然呢？”宋岩耷拉着一张黑脸，没好气地回他，“我孤身一人，一没万贯家财，二没显赫家世，哪有脸让人跟着我！我只是……想和她告个别。”
一人拍了拍宋岩肩头，安慰道：“没事儿，我们不都是这样嘛！你看，连头儿这样长相的都还没人要呢，更别说你了！”
宋岩给了他一肘击，“闭嘴吧你！头儿那是没人要吗？哪次不是有大把姑娘想凑过来，湛哥一个冷脸就把人都给吓跑了！你那是没人要，湛哥是不想要，这一样个屁！”
“行了，事情都办完了，就赶紧带上东西出发了！”
听他们越说越没边，湛钧忙出声叫停。
一行人骑着马，嘻嘻哈哈到了城门处。还未来得及出城，一个灰衣小厮大叫了一声。
“湛钧少侠，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