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大夫下手稳准狠的从贾琏手腕处摘出了一枚豆粒大的小石子,贾琏痛的几乎快要昏过去,差点忍不住大骂出声。又顾及林如海在一旁看着,只能把另一只完好的手攥地死紧。
清洗创口、撒好药粉,伤口包扎完毕之后,老大夫捻起沾满血迹的小石子,啧啧称奇。
“下手这人想是功夫极佳,黄豆粒大小的石子,既能让人疼的血流不止,却又不伤及手部功能,等伤口好了,除了留下一道疤,也不会有其他影响。是个高手啊!”
听了老大夫的话,贾琏和小厮面面相觑。心中不由暗自庆幸,幸而刚刚两人没有和那凶徒继续纠缠。要是一个不小心惹得那人凶性大发,两人岂不是要性命堪忧了吗?
林如海对这下手之人倒是有点猜测了,除了湛钧,他这府里可没有这样武功高强的能人了。只是不知道这贾琏又是如何惹到他了,能让向来谨慎持重的湛钧下了这么重的手?
忽而,林如海心中闪过一个猜测,难不成,贾琏竟不长眼的招惹了莘凝?
果不其然,老大夫走后,贾琏红着眼哭诉着自己在花园里的遭遇。
对于怎么惹到这尊杀神的,贾琏支支吾吾的搪塞了几句,只说是:他正在亭子里和人说着话呢,那贼人不由分说就伤了他。后面他和小厮还想再分辨几句,那人又恶狠狠地威胁他俩。
说到这里,贾琏拖着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跪到林如海面前,大声哭诉着:“姑父,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那人光天化日的就敢在您府里行凶,以后要是他看谁不顺眼,说不准还要闹出人命来了!”
林如海被贾琏嚷地头疼,赶紧让人把贾琏扶起来坐好,温声安慰着。
“琏儿莫急,你且说说当时是在哪里碰见伤你那人的,当时可还有别的什么人在?”
贾琏一咬牙,把莘凝的名字也说了出来。
“听说姑父要派人采买给老太太的寿礼,我一早就想来找您商量这事的。谁知进府的路上恰好碰见莘凝姑娘了,我就和她闲话了几句。谁知竟惹出这样的祸事!那凶徒和莘凝那丫头肯定是认识的,我听到莘凝还叫了那人一声‘钧哥哥’呢。”
事情肯定不像贾琏说的这么简单,无论是莘凝,还是湛钧,林如海虽然与他们二人相处时间都不算长,可也能看出他们都不是无理搅三分之人。湛钧出手教训贾琏,肯定是贾琏说了,或是做了什么冒犯他们的事。
再细想想贾琏素日的品行,林如海也能把事情大概的原因想明白了。
如若真是按他所想,是因为贾琏出言冒犯了莘凝,那也怪不得湛钧会下这么重的手了。
林如海还在安抚着贾琏,林兆就进来回禀道:“老爷,湛少侠来了。”
正主都到了,林如海干脆让湛钧进来,听听贾琏的控诉吧。
一看把自己伤的鲜血淋淋的凶手竟然光明正大的来了这里,贾琏就恨得牙痒痒。
指着堂下若无其事给林如海行礼的湛钧,贾琏怒气冲冲地喝道:“姑父,就是他!就是这人伤了侄儿,您可一定要严惩这歹人啊!”
林如海实在是有些精力不济了,摆摆手让湛钧坐下,直言道:“贤侄,琏儿说是你在花园伤了他,可有此事啊?”
听到林如海对湛钧的称呼,贾琏满脸的愤恨一下顿住了。
贤侄?谁是贤侄?姑父,我才是你的亲侄儿啊!
林如海并没有掩饰自己对于湛钧的看重之意,反而坦然显露出:在他面前,湛钧的地位明显高于贾琏这个亡妻的娘家侄儿。
湛钧看向面色狼狈的贾琏,丝毫不见愧色,反而带着些冷意的反问他:“原来这位就是荣国府的琏二爷啊!我险些以为在林府里碰见登徒子了,竟敢公然调戏良家女子,怕不是色迷心窍了吧!”
一听这话,林如海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没错,果然是因为贾琏惹到了莘凝,要不然湛钧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了。
林如海暗自摇了摇头,贾敏这些个娘家侄儿啊,没一个有能耐的。净是些斗鸡走狗、庸碌无能之辈罢了,还一个比一个的贪财好色。
管家也不是头一回和他说过,贾琏到了扬州之后,流连烟花之地,还时常出入暗门子,真可谓是荤素不忌了。
这样的子孙后辈,叫贾家如何还能延续下去呢?
贾琏不知林如海心中所想,只以为是听了湛钧的话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才露出如此痛心的表情。顿时就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林如海膝前,声泪俱下的忏悔着。
“姑父,侄儿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了,才做出这等错事。求姑父原谅我这一次吧,侄儿再也不敢了!”
揉着胀疼的额角,林如海耐心安抚着:“琏儿先起来,你虽一时行差踏错,可也受到了教训,只要日后谨记不要再犯便好!你今日也累了,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采买寿礼的事,等你好些了,我让林兆去同你细说。”
林如海深知‘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道理,既然贾琏想要接下采买寿礼的活儿,就给他罢了。有林兆在一边看着,想来他也不会太过分。
贾琏本以为拿不下这件好事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采买寿礼的活儿还是落到自己手里了。自古以来,采买的活计可都是大有油水可捞的。看来他这位姑父还是心疼他这个侄儿的!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即将到手,贾琏也顾不上找湛钧的麻烦了,美滋滋的带着小厮告退了。
湛钧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委婉提醒了一句。
“采买寿礼不是轻松的活儿,林大人还要让人小心留意才是。”
林如海捻须微笑,“有时候适当的给出一点利益,才能免去很多麻烦。”
“在下受教了!”
林如海是真欣赏湛钧的才能,也愿意多教导他几句。
“前两日我的提议,你拒绝了。不知现在你心中所想,是否有了改变?”
湛钧直视林如海审视的目光,袒露心中所想。
“承蒙林大人看重,湛某自当尽力一试!”
“好啊!这次进京贺寿,你可要一同前去?”
湛钧此行就是为了这事,自然不会拒绝。
离开前,湛钧怀里多了一封林如海的亲笔信。
好不容易有了捞油水的机会,贾琏也顾不上养伤了,每天在外奔波,捞了个满怀。
这几天里,湛钧把莘凝接出林府,和他的几位好友见了一面。
这次出行湛钧只打算一个人去,其他人都待在扬州。湛钧临行前还拉着几人喝了一场,顺带定下了一个计划。
给贾母准备的礼单,湛钧还交给莘凝看过了,想着莘凝也能帮着参谋一二,看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莘凝拿着礼单一看,瞬间被一溜烟的宝石、金器,以及一大串的名贵药材晃花了眼。
“这、这些都是你给老太太准备的寿礼?”
湛钧点头,“自然!时间匆忙,我只来得及从临近几个城里调用了一些往日的积攒。你看看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了……”
莘凝目露惊叹的看着湛钧,似乎有些不理解,两人初见时是同样的一穷二白,怎么过了几年,人与人的差距竟这样大了!
还是没忍住,莘凝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湛钧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有什么好比的?你年纪尚小,又一直被关在府里,自然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了。我就不同了,在外四处漂泊,这些年积攒下来也就不少了。”
听出湛钧的避重就轻,莘凝也没有追根究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湛钧虽然没有细说,莘凝也能想象到他这么多年的艰辛。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又没有家人帮衬,短短几年就能攒下这么多的家产,想必是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难的。
莘凝对于奢侈的生活从来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只要重要的人一直平安才好。
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想法,莘凝是知道人各有志的。湛钧虽然和她兄妹相称 ,可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再说了,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能太过干涉彼此了。
她只能提议,却并不能帮湛钧决定未来的生活方式。
“钧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靠什么营生?是继续和兄弟们一起护送商队吗?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我们就不能时常见面了。”
莘凝的言外之意,湛钧大概是了解了。
湛钧一贯是知道的,自己这位偶然结识的小妹,心思灵巧,机敏过人。当初能拖着病体从恶人手里逃脱,今天自然也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里察觉到暗藏的危险。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轻抚着莘凝柔顺的发丝,湛钧做出保证。
“以后我也是有人挂念的了,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无所牵挂。等我从京城回来,我们就可以定下以后家在哪里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就好好想想以后想在哪里定居吧?”
要在哪里定居啊?那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带着湛钧留下的思考题,莘凝闲着无事之时,和身边相熟之人闲聊讨论:到底哪里是最佳宜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