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得偿所愿
禅真到达勤政殿时,正看到一位宫妃装扮提着食盒的女子被拦下来。
“真不巧婕妤娘娘,陛下这会儿正忙呢。”郭开一脸笑眯眯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地挡在门口,一只手将杨婕妤拦了下来。
已经不知道被拦下多少次了,杨婕妤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那本宫便并不多打扰了,这是本宫为陛下做的雪片糕,劳公公带进去给陛下尝尝。”
郭开面露难色,这时看到禅真走了过来,连忙换上一副更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奴才参加贵妃娘娘,娘娘也是来看望陛下的?”
禅真朝旁边被拦下的女子望去一眼,虽然有些眼熟但并未认出她是陛下后宫哪位妃子,便也没有冒昧搭话,只对郭开笑道:“嗯,陛下此时还在忙吗?那我便不打扰了。”
郭开见她竟然真的转身就要走了,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忙拦下她,“贵妃娘娘您先稍等一等,奴才再进去向陛下问问。”
事关这位娘娘他可不敢含糊,毕竟陛下对贵妃的宠爱可是有目共睹。杨婕妤之前求见过多少次陛下都显得不耐烦了,是以他才敢大胆地直接拦下来,换做贵妃他要再用对杨婕妤的那副态度,叫陛下知晓了几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好不容易把贵妃拦下来没让她转身离开,他又火急火燎地往殿里奔了进去向陛下通传。
于是殿外只余下禅真与杨婕妤二人,身后带着各自的宫女,双方皆是为同一个目的而来,所受的待遇却天差地别,场面便显得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杨婕妤先走上前向她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禅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还是绿珠在身后小声给她提醒,她才知晓原来这位就是之前很受陛下宠爱的杨婕妤。
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从与陛下相识起,陛下身边就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可是进了宫禅真也知晓此事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而且陛下已经给了她至高的宠爱和位份,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过贪心,眼下就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她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婕妤请起。”
杨婕妤给一位新人行礼竟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笑吟吟的仿佛与她是亲姐妹一般。
“多谢娘娘,嫔妾原本还打算早上去娘娘宫中拜见,可惜陛下心疼娘娘昨日册封礼太过辛劳免了全宫的请安。没想到嫔妾在这儿竟跟您碰上了,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她这么热情反而让禅真有些不自在,原本她以为自己突然空降贵妃位会引起全宫不满,如此看来却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禅真初进宫许多事情还不了解,今后倒要劳烦婕妤姐姐多照料了。”
杨婕妤眸光微沉,脸上笑意更深:“怎么会劳烦呢?妾身陪伴陛下也有许多年了,贵妃娘娘若是哪里不清楚尽管来问嫔妾就是。”
说完,有些惊讶地看了她空空的手上一眼,捂着嘴道,“贵妃娘娘怎么空着手来了,这时想必陛下刚下朝还未用膳呢,嫔妾特意亲手做了陛下爱吃的雪片糕,娘娘若是有空也可以来嫔妾宫中,嫔妾教您怎么做。”
禅真笑意微敛,忽然心中就生起一股闷气。确实她对陛下的喜好不甚了解,此前与陛下一同用膳时,也多是陛下迁就她,她竟然都没怎么留意过陛下爱吃哪些食物。跟杨婕妤比起来,她这个后妃做的也太不合格了。
察觉出她的情绪比之前低沉了一些,杨婕妤眸中隐隐掠过一抹得意之色,正欲再说上些刺激的话,不巧郭开通传完走出来了,她忙收拾好神色期待地迎上去。
“郭公公,陛下怎么说的?”
郭开没回她,只是走到禅真面前谄媚道:“贵妃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禅真看他满头大汗,有些担心道:“公公,您身体不适吗?”
郭开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想起自己进去通报时陛下的话,几乎打了个寒颤。
“贵妃之事,以后不必再通传,这宫中贵妃去任何地方都无需阻拦,若再有今日一事,你自己下去领罚。”
陛下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头也未抬,手上仍不停地批阅着奏章,却叫郭开差点腿一软跪了下去。这不出来后面对贵妃态度更是十足十的恭敬,与面对陛下也一般无二了。
“多谢娘娘关心,奴才无事。”
杨婕妤见他只与贵妃说话无视了自己,脸色都有些绿了,勉强堆起笑容问:“那本宫呢?陛下可曾叫本宫一同进去?”
“这……”郭开对她态度就有些敷衍,“陛下只传了贵妃娘娘一人,婕妤您请回吧。”
如此差别对待,杨婕妤只觉得被狠狠扇了一耳光,看见贵妃关切的目光更觉得她惺惺作态,分明是嘲笑自己。
陛下竟真的如此绝情,在新人面前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她掐紧掌心,心中嫉恨的在滴血,面上仍若无其事般笑道:“那本宫就不叨扰了陛下和贵妃娘娘了,这雪片糕是本宫亲手所做,劳您带进去,陛下和贵妃娘娘亦可共同品尝一二。”
郭开并未接下,贵妃娘娘还在这儿呢,他把杨婕妤做的东西带进去不是给陛下和娘娘添堵吗。
杨婕妤看他不接,便将主意打到了禅真身上:“娘娘也还未用午膳吧,嫔妾做的雪片糕曾经还得过陛下亲口夸赞,娘娘可要尝尝?”
她这般热情,禅真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伸手接下了。
见她接下,杨婕妤才舒了一口气,笑着退下了。
禅真手里提着不轻不重做工精美的小食盒,跟在郭开身后走进勤政殿,远远就看见陛下跟前的书案上积累了高高的一大摞奏折,而陛下眉头紧锁手中笔耕不辍,听见郭开通传才终于从书案中抬起头来,放下笔挥手叫她过去。
“陛下。”禅真走上前,还未行礼就被他大手一揽坐到了他的怀中。
陈定尧没想到她竟会主动前来探望自己,心中顿时神清气爽,处理公务积攒下来的劳累也一扫而空。
“身体可是好受了一些?”
知晓陛下问的哪一方面,禅真脸色一红,伸手推了下他的胸膛。
“陛下,您快放我下来,这里是处理公务的地方。”
陛下怎么越来越孟浪了呢?若是在自己宫中,随他施为举止亲密些也无妨,可这里是陛下处理政事的地方,这样感觉自己真的就像个引诱陛下不误正事的妖妃了。
知道她脸皮薄,陈定尧送开了手,禅真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眼神有些防备地看着他,生怕他再动手动脚。
陈定尧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看见她手中提的食盒,顿时来了兴趣。
“这是你做的?”
她知晓禅真除了歌舞曲艺之外,在厨艺上也是相当不错,前世云沂还曾经在兄弟们之间炫耀过,可惜禅真进宫后对他百般怨恨,叫他无缘享受过一次。
禅真心中有些别扭,将食盒搁书案上一放,小声道:“才不是妾身做的,是杨婕妤托妾身带进来给陛下品尝。”
听见“杨婕妤”三字,他脸色一沉,往外喊道:“郭开!”
郭开急忙跑进来,见陛下和贵妃娘娘隔的老远没如想象般贴在一起浓情蜜意的,再看桌上放的食盒,脑子略微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把这东西丢出去。”他揉了揉额角,声音冷肃。
“奴才遵命。”郭开连忙把那要命的东西拿下来,赶着去毁尸灭迹。
禅真伸手拦下来,“别啊,杨婕妤好不容易亲手做的,而且陛下您不是喜欢吃雪片糕吗?”
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总是不太好。
陈定尧认真打量着她的深情,见她果真只是心疼那盒雪片糕,并无流露出自己所期待的情绪,心中更是烦躁。
“朕从未说过朕喜欢这个东西。”
重生而来,之前的记忆已经十分久远,细节之处都记不大清楚了,但是他敢肯定自己从未像对禅真一般宠爱过任何一个女人。
而且杨婕妤那个女人,前世在禅真进宫后就多次作怪,之后被他打入冷宫才消停下来,今世他原想若是后宫其余人能够安分守己,他按照份例养着她们也无妨,看来还是他还是太过心善了。
“郭开,还不下去?”
郭开没想到一盒小小的雪片糕也能引起争执,心中暗暗下定,以后类似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再让它出现在贵妃面前。
终于将碍眼的东西清理干净,陈定尧想着昨日才与禅真亲呢相贴,总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了他们之间刚建立起的感情。禅真心性纯真,对他人总是怀抱着善意,这也无甚不好,左右他是皇帝,不管如何都能护住她便是。
他面色缓和一些,“往后朕身边只有你,朕喜欢什么,你总会慢慢知晓,何必听他人谗言。”
禅真年纪小,他比她大了二十岁,总是要多让她一些,不能再把她逼急了。
见他重新露出温和的表情,禅真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神态中露出几分郁闷。
“见了杨婕妤,妾身才发现自己与您相处的时间最短,对您也不比其他人了解。”
陈定尧起身拉住她一只手,安慰道:“若朕早知晓你的存在,就该将你早早抱到朕的身边,当做公主一般呵护长大,这样从生至死你都陪伴在朕的身边。”
听见他这般荒唐言语,禅真忍不住笑:“那样妾身可就成不了您的妃子了,陛下与公主岂不是乱了辈分。”
陈定尧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朕想要你,可不会管什么人伦天理。”
禅真只当他在说笑哄自己开心。
见她窃喜如同一只小狐狸般,他忍不住凑近:“还是,你嫌弃朕年纪大了?”
禅真抬眸横他一眼,“妾身哪里敢?”
陛下正当盛年,容貌气度比她见过任何一个男子都要优秀,禅真此前虽然对他有些抗拒,但也只是畏惧他的身份,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年龄。
“与你相比,朕确实年纪大了一些。”陈定尧其实并不在意这一点,若是在他年轻刚登基时,也无法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地宠着她。
就像云沂,前世虽喜欢她,可仍旧受到许多限制让她受了无数委屈,面对他也只能无奈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禅真以为他心中因此感伤,反握住他的手:“妾身真的不在意,陛下年老的时候,妾身也一样是白发苍苍了,与陛下白头到老并没有什么不好。”
陈定尧怔了一下,随即有些激动地双手捧住她的脸:“禅真,你此言可是愿意同朕白头到老了?”
禅真有些不明白他神情为何如此激动,但仍是点点头:“若是一直这般,妾身自然是愿意的。”
只要陛下不改变对她的心意,她自然也不会辜负陛下。
原来得偿所愿是这般滋味。陈定尧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上天总算不枉他重生一回。
正在这时,忽听郭开在门外通传。
“陛下,晋王殿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