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云扬之事
华溪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过分了,但是她作为见证过温琳和王齐感情人,刚才那番话,实在是情急之下的失言……
王齐一只胳膊掸在桌子之上,揉着额头,应付苦大仇深的模样。
“三哥……”过了半晌,华溪烟才缓缓开口,“其实此事,要是说来,那云扬公子才最是无辜,毕竟这是圣旨赐婚,并不是他本意。”
王齐揉着额头的手一顿,另外一只掸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只见他咬牙,冷声一笑:“无辜?呵,这天下之人谁都无辜,就是他云扬,不配这二字!”
愤恨与气怒从王齐眼中迸发出来,使得他双眼通红,宛如一只即将爆发的野兽,华溪烟低品着王齐之言,皱眉问道:“三哥为何如此说?”
王齐捏起桌上一只茶杯,看着上边水墨远山的图文,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某个巧笑倩兮的温婉倩影:“妹妹怕是不知道云公子还有个兄长吧?”
华溪烟心下一窒,强忍着心中酸楚,点头。
“云公子这个兄长……呵……”王齐说着,脸上满满的都是鄙夷之色,“不良于行,你可知他为何不良于行?”
华溪烟自然不知,于是王齐接着道:“云家对外传言说是云二公子坠马,伤了腿,这才落下了病根。但是这不过是云家的一面之词罢了,这真正的缘由,世家大族皇权贵胄之中,谁人不知?”
“他是被人打的!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报应不爽,活该落得终身残废!”王齐说着,语气更加狠辣了起来,字里行间对那人都是满满的嘲讽。
“三哥,你何必……如此戳人痛处?”华溪烟皱眉,看着王齐癫狂的模样,这般往人伤口上撒盐的话语,哪里是那个风流俊朗从容大度的王三公子应该说的?
“听我说完你再同情他也不迟。”王齐不看华溪烟,只是瞪着手中的茶杯,眼前忽然浮
现出了那个女子的面容,声音不由得软了几分,“云扬比云公子长一岁,但是,却早已娶亲。”
娶亲了?难不成温琳是要给人去做妾?
“但是他的妻子都死了。”王齐的声音很清淡,似是看透了这生老病死一般,“他一共娶过三任妻子,都死了。”
华溪烟心下一寒,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局中,四下都是张牙舞爪的鬼手,让她毛骨悚然。
“这三个女子不乏高门媛女,世家闺秀,却都是死于非命。云家对外界所言是病死、意外而死、难产而死,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们都是被霍霍折磨致死的!”王齐说到这里,手猛地用力,瓷杯在手中不崩裂开来,冰凉的茶水溅到了华溪烟面上,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妹妹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王齐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忽然一笑,“因为他的上一位妻子,名唤王晴。”
华溪烟一听这个姓氏,便明白了,难不成这王晴还是……
“王晴是我们堂妹,琅琊王氏的嫡女。”王齐忽然闭目,不让自己眼中的伤痛展现在华溪烟面前,“咱们和琅琊王氏本就是同宗,关系向来较为亲厚。我们和王晴堂妹的关系自小也很好……所以王晴来临死前,拼劲所有力气才见唤我过去见上一面……”
说道这里,王齐的右手紧握成拳,本来就刺在手心之中的碎片现在更是深入肌理,鲜血淋漓,他却似感受不到痛楚一般:“你能想象得到一个大家闺秀嫁过去不过是两年的光景却浑身疤痕甚至双眼都要哭瞎的模样么?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孩子,是双生子!她确实是难产,不错,但是她为什么难产?就是因为怀孕七月却被她的夫君从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早产加难产!”
王齐猛地站了起来,双腿撞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双手
撑着桌子,低头看着华溪烟:“你口中无辜的云扬公子,他在妻子难产的时候在做些什么?他在花街柳巷里与人颠鸾倒凤!不顾妻儿死活地寻欢作乐!”
“王晴死之前告诉我,那个云扬以折磨女人为乐,倘若有一点反抗,便是动辄打骂。他的前两个妻子,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他就是一个变态,尤其是在他不良于行之后,变本加厉,将自己的不甘于痛苦全部发泄在了王晴身上!靠女人出气,他算什么东西!”
“那他到底是如何不良于行的?”华溪烟轻声问道。王齐现在就是一个火药桶,她必须万般小心,才能不引燃这人。
“是被人打的。”王齐哈哈大笑了几声,语气中爆发出一种难言的欢愉,“你可是听说过南妲北葭?”
华溪烟点头:“名贯天下的圣天双妓,明妲、沈葭。”
“便是因为这圣天北方第一艳姬,沈葭,色欲熏心的云扬和人起了争执,才被人打断了腿。”王齐说着,停顿片刻,才接口道,“是温海所为。”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京城,见了那沈葭姑娘一舞,确实美妙不似凡人。而后来云扬便非要为沈葭姑娘赎身,让其成为自己后院中万紫千红中的一朵。谁知那时温海和沈葭关系不同寻常,两人便由此起了争执,云扬仗着自己京城高官之子的身份捧高踩低,后来又盯上了温海身后的温玫,出言不逊就罢了,居然还要动手动脚。温海气不过,争执间云扬失足从阁楼上坠落,摔断了双腿。”
王齐揉揉眉心:“其实并不是温海推他下去的,但是云扬却是不甘,非得将此事赖在温海身上,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平息了此事。”
说了这么多,王齐的态度平静了许多,也不像是刚才那般疾言厉色,他转头看着华溪烟,因为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而满心疲
惫:“按照云扬那性子,他和温家有仇,此次指婚偏偏是温琳,你说他可能无辜?亦或是你想想,温琳嫁给他,能承受多少的苛责虐待,亦或是,能活多久?”
华溪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王齐所言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从来没有想到,云祁的兄长,竟然会是那般……
“云扬是云扬,他只是云祁的兄长,三哥你方才大可不必那般。”
“云扬如此作恶多端,他的行径为何没有传出去,你觉得你的云公子能置身事外?”王齐反问道,“若是没有他云祁的庇护,你觉得在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传遍大街小巷的京城,为何人们只是在听说他云扬不良于行之后,全是唏嘘同情,而从不知他那般禽兽不如的行径?”
见华溪烟脸色不甚好看,王齐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血浓于水,王晴死后,我这做堂兄的都忍不住要为她讨个公道,更何况云扬乃是云祁亲兄,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如此……刚才,确实是我失态……”
“我和温琳私下有情,她又是为了我毁了名声,我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入那个火坑。若是别人,我自然是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去争上一争。但是他云扬,不配!不配与我一较高下,更不配让温琳去做他的第四任填房!”
华溪烟无奈阖目,她忽然觉得,此事的实情实在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扬的行径总归会有人知道,所以现在你明白,缘何京城高官如此多,却无人愿意下嫁云扬了吧?”
房间内再次归于寂静,没有了王齐的满心愤懑,没有了他义愤填膺的口诛笔伐,只有香炉内香料的爆裂声,宛如刚才王齐抛出的一个个消息,在华溪烟脑中不断崩裂开来。
“云祁的本事,比你想象中要大的多……你日后自然会明
白。他对你好,我们也都乐于见得,所以莫要因为此事,而使得你俩生了隔阂。此事,我知你两面为难,所以,你还是莫要插手了罢。”
华溪烟的魂魄似乎是出了窍,甚至是连王齐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
直到夜明珠的光华大盛,华溪烟眼前一闪,这才迷迷蒙蒙地收回了心神。
问夏正从匣子中拿出夜明珠放在灯台之上,做照明之用。
华溪烟这才意识到,得到消息的时候不过是晌午,现在已经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穿鞋下床,华溪烟走到窗边,便看到外边的雪似鹅毛般纷纷扬扬而落,院中几棵梅树上已经落上了厚厚的一层,望月轩的几个小丫鬟正在园中的不停地扫着雪,以防华溪烟出来的时候不慎摔倒。
许是由于冬夜太过惨淡的缘故,园中除去夜明珠外还点上了几个灯笼,橘红色的灯光自灯笼内照射在地面上,倒是增添了几分暖意。
华溪烟看着西边的厢房,见一片漆黑,心下一怔,不由得开口问道:“云祁不在?”’
问夏走到华溪烟身边,将一个狐裘给她披在身上,皱眉答道:“傍晚的时候,云公子出去了,看来现在还没回来。”
她没有告诉华溪烟,下午云公子离开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她从来没有见过那般凌冽的神色,就像是一尊玉雕一般。
“这样。”华溪烟点点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失落。
是因为自己下午的话过分了么……华溪烟凝眉想着,幽幽叹了口气。
问夏也想知道是不是小姐和云公子闹了什么矛盾,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倘若真的是的话,自己现在这般提起,岂不是又让小姐伤心?
正出着神,忽然见到一双小巧的灯笼自院门口出现,接着便是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待走得近了,华溪烟才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是卢鸢身边的丫鬟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