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约定
有热闹的地方,一向都少不了楚嫱。原本萧晓筱单挑武状元与她并没有什么干系,可楚小姐却非赖着去看热闹,比萧晓筱还要积极。
穆泽羲独坐在书房中,单手撑着额,神色有些疲惫。桌子上满是文书信件,仔细看,隐约还能看到后宋的字眼。
安言进来时,穆泽羲还在沉思,不知想着什么,于是便走过去,低声道:“王爷,王妃果然拎着萧小姐去了武状元府。”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皇帝不急太监急,萧晓筱作为当事人,都没急成这样,自家王妃倒好,竟是直接提刀直入萧府,愣是把还泡在酒坛子里的萧晓筱给拎了出来丢去了武状元府,吓得人家还以为自己遭了土匪,报官的人都跑去了京兆府,幸好被六王府的暗卫拦住了。
穆泽羲抬眸,眼中似乎隐有笑意,沉吟道:“有热闹,她自是不会错过。”
这般神情,似乎穆泽羲早就知道了一般。穆泽羲总是这样,明明没有跟在楚嫱身后,却总是能对楚嫱的行踪了如指掌。
安言抽搐着半张脸,继续道:“王妃娘娘吃光了武状元夫人运了半个月才运到的荔枝。”荔枝生长在南方,距离京城十分遥远,因为难以保存,京中贵人们甚少吃这种东西,自家王妃爱吃安言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抢人吃食这种事,自家王妃都好意思做出来。
穆泽羲的眉角也抽搐了两下,忍着心中的无奈,没好气道:“什么东西都乱吃!”
她这个贪吃的性子,还真是,能气死人!武状元夫人爱吃荔枝是出了名的,如今被楚嫱抢了荔枝,只怕是武状元晚上得跪搓衣板了。
“王妃娘娘装肚子疼,武状元府,乱作一片。”
一个人,一个女人,能无耻到楚嫱这样,安言想想都觉得,自家王爷真是太不容易了。但是瞧着穆泽羲那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似乎还觉得有趣。他也是真真是想不通了。
穆泽羲摇了摇头,失笑道:“乱了别人的阵脚?”
许是此时,没人会想到,这样看似胡闹的楚嫱,其实是在帮萧晓筱。若是论实力,即便萧晓筱不输武状元,可自己也会吃些亏。楚嫱此举,不过是十分无耻的帮萧晓筱争取一些胜算罢了。
没过一会,安言看了看外面,突然间自己也没绷住,脸上的一片冰冷竟有些松懈了,干咳了一声,道:“开打了。”
方才暗卫传音入密的话,穆泽羲也听到了,听到开打两个字,他就忍不住的想,怕是,今夜要对不住武状元了。
“她呢?”
自然问的是楚嫱,安言明白
,一脸便秘的道:“王妃娘娘跑路了。”
一开打,她就跑了。
还真是一个好队友,就这么把萧晓筱卖了。
穆泽羲一听,立马交代下去:“暗中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也不知为何,明知道暗卫跟在她身后,可穆泽羲就是忍不住的操心,就跟一个婆妈的老妈子一样,没完没了的。
“今夜,只怕是,她又得兴奋的睡不着了。”
想了想,穆泽羲突然轻笑了起来。楚嫱睡不着,一般有三个原因:吃多了。打架了。跟穆泽羲滚床单了。而今日,除了滚床单,只怕是另两个失眠的原因都有了。
闻言,安言皱起了眉头,纠结道:“可需要向谢公子讨些安神的?”
并非是他担心,而是,王妃要是失眠,倒霉的,总得是半夜没睡的人。你可能随时都能看到一个半夜在院子里晃荡的女人,或者是发觉厨房里有老鼠。再不然,就是与六王爷干柴烈火,折腾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暗卫。所有每当暗卫们听说王爷或者是六王妃失眠了,都自觉的去泡冷水,去练功,去跑圈。
见安言如此紧张,穆泽羲不由得笑了笑,回答:“不必了,放两本书在她床头,许是比安神香更有用。”
知楚嫱者,非穆泽羲莫属。
今日萧晓筱大败武状元之事一传开,加上国子监学子们的风声一改,天下文人的口风都得改了。朝堂之上,群臣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怕是明天之后,萧晓筱出征的事,就板上钉钉子了。
而作为这件事幕后的推手,穆泽羲,却也成为了最终的责任者。此战,成,是大渝实力弱,不足为惧。败,便是穆泽羲识人不清,用人不当,难堪大任。总之,是笔十分不划算的生意。
安言时不时的看几眼穆泽羲,似乎想从这人脸上看出什么,但是无奈,穆泽羲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
许是察觉了安言的疑惑,穆泽羲抬起头,淡淡的看着安言,示意他有话直说。
“王爷这边都处理好了?陛下那头,不反对?”
穆泽羲弯了弯嘴角,笑道:“此时,父皇即便是反对,不也是别无选择么?”
若是还有的选择,老皇帝也不至于犹豫至今。一个朝代,繁荣久了,总有那么些诟病,你不想承认,却由不得你不承认。
用楚嫱比较粗俗的话来说,就是朝代的蛀虫。
安言自然也明白穆泽羲的话,但是却还是有些担忧,一张冰山脸顿时皱的跟个苦瓜似得,问:“可,王爷此举,其实并不明智。于您而言,无非是留下把柄给那人。”
那人巴不得穆
泽羲能有些什么把柄,以好留做她的底牌。
然,出乎安言意料的是,穆泽羲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无碍,只要不涉及她,那人想要什么,我会给她。“
包括,那个位置。
这席话,着实是把安言吓了一跳,平静了半天,这才问道:“陛下知道此事么?”
要知道,在当今陛下的心里,未来那个位置的主人,一直都是自家王爷,一直都只能是自家王爷。
“暂时不知。父皇龙体欠安,若是知道此事,必定又要动气。”穆泽羲的语气也十分的无奈。
安言破天荒的翻了个白眼,感慨道:“您知道还这么做——·”
穆泽羲垂眸,缓缓的开口,道:”安言,我自小,便被身份所困,没有所喜,没有所爱。无数次的刺杀,无尽的阴谋,皆是因着我的身份。从前,许多东西,得来的太过容易,也少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只是,我逐渐发现,有些东西,确实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得来的。我这身份,带来的枷锁锁住了我,也困住了她。我想护她一世周全,宠她一世。除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此生,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放手。“
安言的嘴张了几次又合上,反反复复,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穆泽羲,生怕自己是看错了。这人,当真是自家王爷?
许久,安言才道:“安言觉得,陛下这么多年,没被您气死,可见福泽深厚。”
女人果真是可怕的,竟能将堂堂的六王爷改造到如此地步,可见其凶残。
穆泽羲沉吟道:“父皇他,应当也会明白我的吧。”
那可不得明白,毕竟,他也没给老皇帝不明白的机会啊。
沉默了片刻,穆泽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道:“安言,你在我身边,已有十年了吧?”
两人当初的十年之约,应当是已经满了。
提起这事,安言就总是难平心中的怒火。
他好歹也身为大圣第一杀手,皇宫影卫第一人,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容,结果就这么,栽在了穆泽羲的手里。
当初下毒,美人计,苦肉计,可谓是三十六计都上了,结果还是栽在了穆泽羲这,立下约定,守卫他十年。
男人间的约定,一晃,十年过去了。这十年,穆泽羲却也没拿安言当外人,当属下,一直是兄弟之礼相待,可笑的是,当初一心拿了人家的钱想要刺杀穆泽羲的安言,这十年,却抱着剑抵挡住来自各处的刺杀。
想到这,安言便有些郁闷的回答:“是,十年零三个月。”
“哦——·竟然,已经超过了约定三个月呢
。”
穆泽羲带着笑意,自己也想到了当初对付安言的时候,也没少吃苦头。记忆最深的便是,安言竟将谢耀当做女子,打包送到了自己的床上,至今谢耀都愤愤难平。
“是。王爷打算,给些补偿么?”
“不如,将你的断红剑还你?”
穆泽羲笑道,那双黝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安言。
安言立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鄙夷道:“您确定这不是报复我?”
断红剑就是身份的象征,第一杀手这身份,树的敌人还是不少的。
只是,穆泽羲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当即便认真道:“安言,十年之约已到,今日,便还你自由吧。知你身份的人,这些年,我早已帮你处理干净,你大可不必担心。”
安言一怔,穆泽羲竟是,暗中已帮他处理好了一切?!当年他刺杀穆泽羲,无论成功与否,注定难逃一死。原本能得穆泽羲的庇佑,已是万幸,不想,他竟是还帮他处理好了一切?
安言猛地一下跪在地上,感激道:“多谢六王这十年来的庇护。”
“你先别谢。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将安言扶起,郑重的说道。
安言闻言,点头应道:“王爷之事,便是安言之事,无需帮忙,分内而已。”
分内而已。就像是穆泽羲以六王的身份庇护了他这么多年。就像是穆泽羲这些年来给他的自由与信任。很多时候,杀手无情,杀手却知恩。
见安言这么说,穆泽羲的一颗心便也踏实了,“大渝来犯,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宋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那时,想必我势必要亲征,所以,还请你,无论如何,护她母子二人周全。”
安言顿时一惊,亲征?后宋若是来犯,必定凶险!于是当即便反对道:“王爷打算亲征?战事凶险,安言必须随从护您周全!”
“安言!”
穆泽羲就知道安言会是这个反应,无奈的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她母子二人,与我而言,比我还重要。我自小不喜交友,不喜信任他人。除了谢耀,我唯独信任的朋友,便是你,所以,希望你能够,让我安心。”
一阵沉默。
穆泽羲的话,就像是镇定剂一般,两人皆恢复了平静。
许久之后,才听见安言沙哑着嗓子道:“是。”
话音刚落下,门突然砰的一声,再一次的报废了。
两人纷纷扭头看向门口,只见楚嫱正抬起一只脚,但是距离门口却还有段距离,然而门却已经掉落在地上了。
暗卫一号:你这么急着动手做什么?王妃不见得是要卸门!
暗
卫二号:习惯了,一看到王妃这个动作,便不受控制的发功了。
安言脸上的表情立马恢复如初,匆匆说了句:属下告退,然后迅速的撤了出去。
穆泽羲无奈的扶额,朝着门口的楚嫱招了招手,哭笑不得道:“过来。”
楚嫱瘪瘪嘴,一边走,一边骄傲道:“穆泽羲,萧晓果断的把武状元打趴了。你说,这武状元,该不是买来的吧?”
沈瑾祎的文状元应当是货真价实的,但是那武状元连萧晓筱都打不过,十分有可能是买来的。
穆泽羲顿时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不过,话虽如此,萧晓今日总算是赢了。”
“哦?是么?”
早就已经知道结局的穆王爷还是装作十分配合的模样,回答道。
楚嫱得意的扬起自己的小脑袋,“那可不——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助萧晓达成心愿。”
很多时候,穆泽羲都十分无奈,楚嫱总是,对别人的事,比对他上心许多。但是,虽然心中酸酸的,穆泽羲还是回答:“好。你也别忘了,兑现给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他么的还能是啥!就是亲手绣战衣的事呗!楚嫱顿时心里一堵,不怀好意的看了穆泽羲几眼,小心翼翼道:“穆泽羲,打个商量,不如,我画个小画,代替战衣?”
穿针引线这事,真不是她楚嫱可以干的。而且,怎么说,她若是能穿针引线做起针线活,那母猪不止是上树,只怕是连飞都会了。
但是显然,穆泽羲并不打算给她商量的机会,只斜睨了她一眼,强势道:“好,画我要了,战衣,也不许少。”
卧槽!他么的还有没有天理?
楚嫱猛地逼近穆泽羲,怒视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男人,愤愤道:“你这是压榨孕妇!”
还记得自己是个孕妇?看来还得让她记忆更深刻一点。穆泽羲勾起唇,笑的一脸的柔和:“你每日出去胡闹的功夫,十件战衣都可以完工了。”
丫的!
楚嫱苦着脸,突然捂着肚子,“哎呀,我头昏,我想吐,我想——”
不等她说完,便被穆泽羲一把搂进怀里,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有时候,她真的是想拒绝的——·
但是,更多的时候,她的身体就是跟大脑闹别扭,互相不配合。楚嫱也越来越不懂,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要怎样去对待穆泽羲,才是正确的。
但是这个吻,很显然,让楚嫱想说的一切,都淹没在其中。而楚小姐心里却在偷着乐,大抵是因为,到最后,穆泽羲又得去洗冷水澡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