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相处
病房里，朝朝气沉丹田费力地捧起从进门就提着的编织袋。完全是在用脸使劲的朝朝嘟着嘴巴，有点点缺氧似的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给哥哥你带了好东西！”
成功抬起来的一瞬间，重心不稳的小团子摇晃着踉跄了一下，还是裴屿深眼疾手快地提过了袋子。
他瞥了眼，沉甸甸的袋子里装的都是些精致丰富的零食，各式各样的都有，撑得袋子满满当当。编织袋底部隐约露出一本图绘的一角，他记得这绘本是小朋友近期最喜欢看的。
手里一下子卸了力，皱着小脸的朝朝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她甩了甩有点酸的手臂，随后双手一撑跳到病床边，亮着眸子兴奋地说：“屿深哥哥你想吃什么尽管吃哦，我带了好多呢！朝朝帮你尝过了，都是好吃的！”
她自豪地将一袋《朝朝严选》推到裴屿深的眼前，这画面稍微似曾相识，初见第一天惨绝人寰的零食屠杀案重回了小团子的脑海里。
她从袋子后探出脑袋，瞅着少年的眼睛奶音略略低沉地说：“屿深哥哥这回你可不能再伤害它们了呦。”
闻言，少年的睫羽微微颤动，似乎也想到了曾经刚见面时的冲突，他凝视着她的眼神飘忽了一瞬，抿着唇轻淡地应了声。
虽然说这一袋零食放以往，估计是他一年也不吃不完的。
放下心来的朝朝当即开心地笑起来，相当大方地和他保证：“屿深哥哥你要是吃完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送一箱过来！”
小团子手肘撑在床边，小脑袋左顾右盼：“裴叔叔和舒阿姨嘞，他们不在这里吗？”
他说：“在隔壁休息室。”
裴屿深不喜身边有人作陪，病房里设有一间小休息室，就是供家属休憩的。舒涵去对接从国外远道而来的神经科专家，留裴陆英在医院照看裴屿深，霍家人来之前他就有收到徐胜的通知，此时正待在隔壁小房间里没有出来，他想想还是不打扰两个小朋友聚会了。
朝朝：“噢——”
她从床边离开，好奇地在房间里闲逛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医院的病房。路过隔壁小休息室的时候还敲了敲门，和里面的裴叔叔打了个招呼。简单和叔叔唠嗑两三句后，她荡到窗边，踮起脚尖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色，又摇晃着小脑袋走了回来。
瞅见茶几上摆着的一盘苹果时，她眼睛一亮抓起一个来：“我可以给哥哥削苹果！”
就像电视剧里那样，一条皮下来不断的！
系统难以置信：“朝朝你真的削过吗？”
“梦里练习过！”朝朝眯着眼睛神气十足。
系统：“……”它就知道！！！
裴屿深看了眼她手中的苹果，顿了顿，平静道：“这里没有刀。”
“……还有，小孩不要碰尖锐刀具。”
过了两秒，裴屿深低声补充。
朝朝没有去想为什么病房里摆上了水果却不放水果刀，听到裴屿深含着微微警告的话语，小团子略显遗憾地放下苹果。
她本来还想试试出了梦能不能削成呢。
她小小地叹息了一声，很快又娴熟地安慰起裴屿深：“没系哒！等屿深哥哥回来啦，我让虞辞哥哥给你刨一只小兔子！”
虞辞……
裴屿深记得是上回来家里教朝朝算数的高中生之一，之前高中部联考的时候在榜首上见过他的名字。
“是吗……”他近乎于低声的呢喃道。
“嗯嗯对呀！”朝朝语气欢快地同他分享，“虞辞哥哥很会削的！他还会做佩奇小饼干呢超好吃，下次再有的时候给哥哥你也尝尝，绝对不骗银！”
朝朝一边大肆安利她的宝贝哥哥，一边心里感叹着怎么她的哥哥们都这么有特长呐。如果她每个都学一样的话……
裴屿深对此反应比较平淡，薄薄的眼皮半阖着，遮掩了他眸底的情绪，房间里仅有的另外一人正蹲在茶几边，没有注意到病服少年那一抹异样。
“无聊了吗？”
从进房以来一直关注着朝朝的裴屿深冷不丁地开口，吓得正在嘟哝着数花瓣的朝朝一跳。小团子转过头来看裴屿深，最后诚实地比了个小小的手势：“有一点点。”
她似乎是十分不解地走动在敞阔的病房里，“屿深哥哥你呆在这里会干什么呀？”
这里既没有别人，也没有有意思的玩具。
“看书。”
朝朝佩服地张大嘴巴，随后表以肯定地点头，不愧是屿深哥哥，是她的算数金牌讲师！
裴屿深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朝朝会感到无聊。毕竟病房本就无趣冰冷得很，光是庞大的医疗器械就占据了小半空间，窗外越过院里种植的绿化区，就是高大林立的建筑，不像霍宅那般色彩缤纷。
裴屿深一时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对比什么，混乱的思绪凝聚成了根尖刺，扎进他的胸腔，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感，呼吸瞬间一滞。但在朝朝投来目光的时候，立刻就恢复平常从容冷静的表情，只是那隐于被子下的手强撑着，指节透出青色的白。
系统瞧着裴屿深面板上起起伏伏的黑化值，顿感棘手地长“嘶”一声，这位黑化的少年天才不光身体上，心理疾病也很严重啊。
……
裴陆英推开休息室门来看看阿深的情况。
一出来就看见朝朝抱着一盒果冻，坐在挨着床头边的小沙发上，秀润的杏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奥特曼动画，小团子被迷得一动不动，那只刚挖了一勺果冻的小手就定在了那里。
而裴屿深靠在床头，陪着她一块儿看动画片。
没想到三四岁都不爱看动画片的阿深竟然在十四岁的时候看起了奥特曼，裴陆英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看得入迷的朝朝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裴屿深看见了父亲，倒没有说什么话，轻轻点了点头就移开了视线，重新落回电视机上。
待朝朝嘴空下来的时候，动作熟稔地递过一包小零食，自然得像条流水线。
当然了，朝朝在吃的果冻之类的小零食还是从她送给裴屿深的袋子里拿的。
裴陆英揉了揉后颈，在进休息室的最后一刻又退回来瞧向那小沙发。
他怎么记得这沙发原来跟床头隔了一段距离的？
朝朝吃着零食看奥特曼，本来就没有午睡的她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甚是催眠的嘎吱声，窝在小沙发里昏昏欲睡。
裴屿深悄然抽走小团子手中未吃完的饼干，在朝朝晃着脑袋即将倾倒的时候，他伸出手托住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