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我们会在对立面
见肯定是要见的，洛无忧一点迟疑都没有。
自从哥哥洛川失踪开始，他无时无刻都想再见对方一面。
即便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对方也可能不是自己的哥哥。
但那又如何呢？
他能说出那么多有关于自己的事情，还能那么详细的了解洛川的性格，和家庭背景。
就算不是洛川本人，也一定跟其关系匪浅。
他哥哥从来都不是会多嘴多舌的人，也不是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生活的人。
洛川深知破窗效应的可怕，所以从来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弱点展现给他人去看。
尤其是有关于他这个弟弟的事儿，
苏若操控的傀儡走到完全看不见大楼的距离时，直接使用技能将傀儡收了回来。
凭空消失的傀儡无法令人追踪，以防他们现在这个据点被人发现。
既然决定了要去看看，他们也不拖拉。
但这种事情人去多了也不好，所以最后就只有苏若和洛无忧两个人去了约定的地方。
洛川果然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哥。”
洛无忧仅仅只是望着洛川的背影声音就已经开始哽咽。
他绝对不会认错。
这种极度熟悉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自己的哥哥。
洛川回过头，在看到熟悉面孔后，没有之前的崩溃，也没有热泪盈眶。
而是笑着问了一句：“你来了，看你气色这么好，身体应该是好了吧。”
洛无忧小跑着来到洛川面前连连点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再怎么装作少年老成，他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平日里与旁人疏远的样子，不过是她的保护科。
真正见到朝思暮想的佳人，他还是会想念的哭。
就像是全天下所有想家的孩子一样。
苏若悄悄背过身去，挪到了一个稍微远的距离。
这个距离如果洛川有什么不好的动作，她可以及时上前施救，但同时不会听到他们讲话。
两兄弟聊了很多，但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洛无忧一直在叭叭的讲自己的生活，只挑好的，不讲坏的。
洛川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眼神没有一刻离开弟弟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等到洛无忧讲完，洛川长长的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道：“真是辛苦你了，为了找我吃了那么多的苦。”
“没有，我其实没怎么遭罪，我遇到了很好的朋友，还有很多愿意帮助我的人，他们不在意我的性格缺陷，我和他们在一起也觉得很舒心，这期间我也不是没有收获，我的身体变好了，肯定不会像医生说的那样早死，这些都是好事。”
洛川微微点头，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放心。”
“哥，你现在做的事情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不希望看到你走到那一步。”
通过傀儡，苏若亲身体验了大楼的生活，更加近距离观察到了那些人类最后的下场。
大楼里的所有诡异早就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人看了。
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突破这一层空间，掌控学校回到真实世界后，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好事。
就算他能劝得动哥哥不去伤害真实世界里的人，但凭借他们一己之力，也没有办法管得住那么多的诡异。
仅仅只是因为想回家，就把那么多人拖进深渊。
洛无忧觉得是不对的。
把他们放回去后，世界极有可能会毁灭，真实世界会变成第二个大型诡异空间。
他们的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了。
“放心吧，我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在这里的人多数都是被学校逼的，逼不得已，他们想回去，又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只能拼一把，而且已经有人成功了，就在前几天他成功突破两界壁垒，回到了真实世界。
虽然有别的学生帮助，但他成功的案例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先变成诡异，彻底脱离学校的控制，然后再回家，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相信我，哥哥也一定会成功的。”
洛川的话令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前段时间真实世界被大批量诡异入侵的事。
他紧锁着眉头问道：“哥，你说的该不会是前段时间有大批量诡异入侵真实世界的事吧？”
“对，他们只是我们的试验品，尝试着能不能顺利的回到真实世界，这个实验很成功。”
说到这个洛川就没来由的兴奋。
他们尝试了很多办法，那一次才是真正的成功。
但还是有缺陷的。
许多能力较高的诡异无法突破，有种无形屏障，一直在阻拦着他们。
所以被传送过去的也就只有一小批相对比较弱的诡异。
但就算是再怎么弱诡异，也不是普通人类能应付的，他们会在真实世界落脚，给他们找到能够居住的地方，在所有人回到真实世界时接应他们。
洛无忧瞧着哥哥兴奋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面孔有些陌生。
在他的印象之中，哥哥一直都是冷静睿智的，走一步看三步，不会如此天真鲁莽。
哥哥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在真实世界做了什么？
还是说知道也不在乎？
“哥，鬼一大批量入侵真实事件，在落地的一瞬间残杀数百人，我亲眼看到了他们虐杀路人的样子，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高矮胖瘦，只要距离他们稍微近一点，就会被撕成碎片。
他们有的杀人是为了填饱肚子，但有的仅仅只是满足他们想要虐杀旁人的病态欲望。
我和我的朋友们很努力很拼命的去保护那些普通人，可仅仅只有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我们能做的也不多。
当时在商场，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就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她的妈妈被诡异吃掉了，在诡异对她下手的时候，我及时赶到把她救了下来，可眨眼之间，她的双胞胎姐妹就在我的眼前被开膛破肚。
我能清晰的看到那小女孩惊恐的目光，还有求救的眼神，他在死的时候紧紧盯着我，好像在质问我为什么不能连她一起救下，而被我舅舅的女孩好像是被吓傻了，全程不会哭，也不会说话，就那么呆呆愣愣的看着我。
后来我把她交给别人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和我说话了，她问我，她的妈妈和姐姐去哪儿了？
我救了她，我没有错，但我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和无力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哥，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看到的世界吗？我不想，就算是真的死在这里，我也不想看到我曾经的家变成那个样子。”
洛川被弟弟说的愣愣的。
在洛无忧绘声绘色描绘下，他脑子里仿佛已经有了当时的画面。
鲜血横飞，支离破碎。
成为诡异之后，良心这种东西好像就随时消失了，
在完成计划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真实世界会被他们搅成什么样子，将他们组织起来的人，也说过回到真实世界后，他们就可以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他们只要回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阻拦。
他们没有规矩，在这里也没有规则。
随心所欲，不再被任何人裹挟束缚就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可真的听到弟弟形容那一出人间惨剧的时候，他沉默了。
一个名为良心的东西，被他摒弃了许多年的东西，突然冒头。
折磨的他有点难受。
“我我没想过他们回去之后会变成这样。”
洛川的辩驳有些无力，洛无忧却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此时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看着哥哥不再像之前那么如沐。
“哥，不说什么，我讲拯救世界的蠢话，我只是不想我的家变得一团糟，苏若有一个奶奶，她奶奶很好，做饭很好吃，会关心我们的生活，生怕我们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
翠果天生对情感的感知力很弱，她没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但她有正常人的道德三观，她会在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涉险，即便从小到大，也没有多少人喜欢她。
我还有个朋友叫李尚，他是一个大大咧咧，特别善良的人，在我眼里他善良的有点蠢，他是个孤儿，被父母领养回家，他以为他是一个幸运的人，可那些幸运全部都是浮华假象，他的父母根本就不爱他，甚至对他说出了最伤害他的话。
但他每遇见一个刚认识的人，还是会无条件的信任对方，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偏偏她的运气又特别好，每一次都能遇见好人。
我认识的人不多，熟悉的人也不多，他们都没有健全的家庭，但他们依旧愿意为了维护自己的家人努力着。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所以我不希望真实世界发生任何改变。
哥，如果你执意要做你的计划，我们也就只能站在对立面了。”
洛无忧表达了他的态度。
没有人会觉得这世界与我无关，因为他们都是这世界的一份子。
曾经他在住院的时候，他爹不疼娘不爱，也没有认识哥哥人生最灰暗的那段时光。
医院里的护士姐姐看她可怜，总是会想方设法逗他笑，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点。
医生们也会尽量柔和的宽慰他的心情，希望他不要因为自己的病而过度担忧。
他们说，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尽量治好他的病。
尽管他是善意的谎言，却也是世间带给她的温暖。
亲人固然将他的心扎的千疮百孔，但平常普通的温暖，也在同时修修补补。
对错不予评论，但立场不同，无话可说。
洛川欲言又止了半天，他没办法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而且真的想背叛这个组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同时又真的不想跟自己的弟弟决裂。
矛盾在心底滋生。
全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哥，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洛无忧知道，就算他跟哥哥真的走到了对立面，对方也不会害他。
甚至会把他安安全全地送出副本。
所以她的想法就算是表达清楚也没关系。
今天的话会永远憋在哥哥心里。
就在洛无忧转头即将离开的瞬间，洛川突然轻声呼唤他道：“无忧，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让我想清楚我该怎么做，三天后，你再来这里，我会给你答案。”
这话的意思是立场已经开始动摇了，但还需要思考。
洛无忧微微勾起唇角，没有回头，而是轻轻点头算是应下。
随后迅速和苏若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见洛无忧心情还不错，苏若疑惑的问道：“你哥都变成诡异了，你怎么这么开心？”
“能确定他活着就行，来之前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它变成诡异的准备，所以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点都不意外，我只是高兴我们的计划要成功了。”
苏若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东西计划就成功了？
“你不是想把我哥带出这处空间，然后让他顶替校长的身份吗？只要他成为了校长，就能给我们大开方便，到时候无论是毕业离开学校还是偷渡道具，都不是难事了，我刚刚摆了他一道，故意把那天诡异降临时的情况说的很惨烈，他果然动摇了。
他现在在大楼里的地位不低，我们说不定能顺便把这个空间的主宰干掉，将这里的道具都拿走。”
苏若疑惑：“你就那么确定你哥会跟你妥协？他要是没那么坚定，也不可能混到高层的地位啊，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你一两句话就能让他动摇？”
“有什么不能的，我最了解他了，面冷心热，不过是一个被生活逼的快要疯掉的人而已，他实在是被摆布了太久，所以有个机会能让他为所欲为，他就会以为那将是他认为的最美好的未来，拼尽全力的达成这个目标，他这辈子也没感受过没有受制于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所以就变得偏执了许多，不过他算不上一个坏人，也有最基本的良知，以往没人刺激他，所以他只会觉得只要能过得自由，牺牲什么都无所谓。
可一旦有人告诉他，他想要获得自由的代价是他无法承受的，他一定会停止自己所有的行动。
生意人么，总是会计较利益得失的。
刚才仅仅只是听到我形容有一部分诡异降临后所发生的惨剧，他就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为了获得自由，日后要在长久的混乱世界生活，无时无刻都要承受被良心折磨的痛苦，弊大于利，他不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