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水落石出3
原本陈姨娘是来给萧二老爷暖床,慰藉长夜寂寥的,没想到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如此陈姨娘只得讪讪离开。
通过男人的态度陈姨娘很确定他对刘氏还是存有余情的,如此陈姨娘更加恨恨不已。她不知道这刘氏到底给老爷吃了什么迷魂药,怎就要老爷对他这般用情至深?
踏着浅浅的月色陈姨娘怀着无比愤懑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住处,丫头绮罗一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见主子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多言语。
回到住处以后绮罗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姨娘;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安泰公主已经开始怀疑咱们了?”
陈姨娘摘下自己的玉簪轻轻挑了挑灯花,然后沉声道;“怀疑又如何凡事得讲究个证据,只要公主拿不出证据她安能奈我何。没想到刘氏那贱人骨头这般硬,刑部的刑具听说都厉害的很,竟没法要这贱人认罪。”
绮罗忖度道;“兴许是还没有用真正的大刑吧,听说刑部有四十八套刑具呢,若依依用之,想那刘氏自是无力招架。”
陈姨娘哼了一声,没在说话。
荣国夫人的办事效率很快,只是一天多的功夫她就把红玉要的关于后宅女眷相关来历的册子准备好了,而且还 亲自送到了海棠阁。
荣国夫人来时红玉正坐在廊下跟百合她们说话,看丫头们做针线。
“婆母快里面请,有事尽管打发个丫头来叫玉儿过去就是,何苦要亲自跑这一趟呢。”对于荣国夫人红玉依然保持着那份一如既往的客气,她知道荣国夫人若无要事是不会来海棠阁走动的,而自己去上房也很少是为了与她小坐,吃茶这种只有关系特别亲厚的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荣国夫人一脸和煦道;“我好几天没来海棠阁走走了,没有打扰到公主才是。”
红玉盈声道;“婆母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来玉儿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是打扰。”
婆媳俩一番寒暄后就到了厅内,然后分别落座。
红玉知道荣国夫人爱喝信仰毛尖,就命百合沏了信仰毛尖来。
“婆母;这是今年刚下来的信仰毛尖,快尝尝味道如何?”红玉婉声道。
荣国夫人一边伸手把面前的茶盏端起一边笑道;“公主这里的茶自然都是好茶。”
茶罢,荣国夫人就把自己整理好的册子交给了红玉;“希
望公主早日查出下毒的幕后黑手还蕙兰一个清白。她这阵子在刑部牢里真是遭罪了。还好她意志坚定,要不然早就屈打成招了。”
说着说着荣国夫人的眼圈儿竟然微微红了,要人觉得她对神仙淋雨的刘氏倍感关切,实则她从不曾去牢里看过刘氏一样。即使荣国夫人知道刘氏是冤枉的,她也不曾想过要为之洗脱罪名,她不是没那个能力,而是不想把自己给卷进去。
虽然平日里荣国夫人与刘氏来往过密,二人做妯娌二十多年里几乎没有红过脸,但荣国夫人可以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她只想与刘氏共富贵,不想与之共患难。
在红玉眼里此刻荣国夫人表现出来对刘氏的种种关切都是虚伪至极,即使心中在厌恶,表面她还是要敷衍;“婆母放心,玉儿必然会早日把真正的下毒凶手找出来,为婶娘沉冤昭雪。”
荣国夫人在海棠阁待了一炷香多的功夫就携丫头离开了,红玉送至廊下就没有在前进一步。
回到房间以后红玉就把荣国夫人拿来的那本册子打开来看。
看的出荣国夫人是花了功夫的,这本册子把后宅从上到下的女眷的基本情况都写的很是详细,譬如籍贯,何年何月来到荣国府,以及在府中先后跟过的主子等等。
红玉先找到了陈姨娘的记录。
关于陈姨娘的记录并不复杂,陈姨娘是天圣三年被买入荣国府,当时她十二岁,卖的是活期,期限五年。因为三年后陈氏被萧二老爷看上,收为妾室,故而她的契约就不作数了。这里面大部分女眷的籍贯都是上京或者周遭地带,而陈姨娘却是远道而来。她的籍贯在蓝田县,就是出产蓝田玉的地方。
蓝田距离上京可有千里之遥呢,这陈姨娘怎会被卖到千里之外的上京呢?
而蓝田县位于大正皇朝的西北,这与宁夏国可以说是比邻而居。
红玉不自觉的想起了独孤南风跟自己说的关于剧毒念奴娇的出处。
这念奴娇的根源在西北边塞,而这陈姨娘的籍贯也是西北边塞,这两者究竟只是巧合还是?
带着疑问红玉继续往后翻看手中的册子。
在翻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红玉竟然又一次看到了一个籍贯是蓝田的丫头,她叫丝罗,是刘氏身边的丫头,而且籍贯也是蓝田。丝罗是天圣十年被卖到荣
国府的丫头,来时只有八岁,而且她是被卖的死契,这一辈子生是荣国府的奴,死是荣国府的鬼。丝罗被卖到荣国府以后先在洗衣房干,后来又去了厨房,三个月之前才被调到了刘氏跟前当差,而且还是个最底层的丫头。
那日若不是夏至突然肚子不舒服,那丝罗根本没机会来海棠阁送水晶糕。
红玉一口气把册子看完,感觉眼睛有些疲惫,她抬手轻轻揉了揉,然后把白芍唤进来;“你悄悄的把管家给我叫来,我有要事要吩咐。”
白芍没有多问直接领命而去。
旋即,红玉要百合给自己沏了一壶茉莉花茶,又拿来一些豆沙糕,枣泥糕。
红玉喝了一盏茶,然后吃了一块点心,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子步白芍就把萧管家请来了。
萧管家名唤萧富贵,他的岁数与荣国公仿佛,俩人从小一起玩着长大,老管家过世了自然萧富贵就接替了老父亲的位置,成为这荣国府的大管家。他们家祖祖辈辈在荣国府当差。这慕容皇族和萧氏后族一直沿袭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奴随主姓。如果今天这个奴才跟着萧家,他们就姓萧,明日被卖到了慕容家,则就姓慕容。
虽然萧富贵只是一个管家,然在荣国府内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许多来拜望荣国公的必须得先巴结这位管家老爷,如此才有机会与荣国公相见。
后宅毕竟是重地,即便是荣国府的大管家萧富贵也甚少有机会踏足。
他没想到公主会召见自己,心下竟然还有些小激动,毕竟这是被公主召见呀!即使自己是这府里的大管家,可在公主那里恐怕也只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奴才吧。
怀着一丝丝的激动萧管家就跟着白芍到了海棠阁。
面对如诗如画的海棠阁萧管家觉得自己这是进入了人间仙境。
虽然已是暮春时候,然而海棠阁里依旧是春意盎然。
得知萧管家到了红玉忙要他进来。
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呢萧管家就忙不迭的撩起袍子朝上叩拜。
“奴才萧富贵拜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玉淡淡道;“萧管家免礼平身。”
待萧管家起身以后红玉命丫头给他搬了个座位,这可是要萧管家受宠若惊。
“萧管家;我几件事想向你求教,望你知无不言。”红玉的话音虽然轻柔,但字字
句句都透着一股子威严。
萧管家忙一脸恭敬道;“求教奴才愧不敢当,只要公主所问之事奴才能回答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红玉微微颔首,她稍作思存后就再度开口;“当年陈姨娘被收买入荣国府听说是萧管家亲力亲为,只是本宫不明白这陈姨娘明明是蓝田人,怎会被千里迢迢收买过来?”
毕竟是陈年旧事了萧管家认真思存以后才敢回答;“禀公主殿下,陈姨娘虽然籍贯是蓝田,然她随父母流落上京,当时陈家要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卖到荣国府为奴也是出于无奈,陈家出入上京,举目无亲,而陈老爹又得了重病,陈姨娘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以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妹妹,为了养活一家老小陈老娘才狠心把自己的闺女卖掉,不过没有签订死期,若不是后来二老爷相中了陈姨娘,这会子她早就不再荣国府了。”
虽然不知公主为何要打听陈姨娘的来历,但萧管家没有多问一句,身为奴才他非常守本分,只有主子问奴才没有奴才问主子。正因为萧富贵家祖祖辈辈都牢记为奴的根本,从不曾有任何疏漏,故而这荣国府大管家一职才没有被旁落。这国公爵位是世袭制的,然府里的管家可不世袭,只要管家稍有差池主子会立刻把你拿下,然后找旁人来替换。
一个萝卜一个坑,可等着来占坑的可多了去,你要不想被人取代,那就尽职尽责,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红玉认真听萧管家把陈姨娘的来历说完以后她低头沉思了良久。
“萧管家可知陈姨娘的父母安在?”红玉认真的问。
萧管家摇摇头;“禀公主,当初把陈姨娘买回来以后奴才便与陈家再无接触。后来陈姨娘富贵了,她的母家也不曾出现过。兴许陈姨娘悄悄的把家人给在别处安置了吧。”
红玉嗯了一声,稍加忖度后又问;“六年前府里买来一批丫头,其中一个名唤丝罗,是陈姨娘的同乡,不知管家对这个丫头了解几何?”
提及丝罗萧管家没有思存太久就开口作答;“禀公主;自从奴才荣升管家以后就不曾再出去替府里买过丫头小厮,不过奴才可以替公主仔细的查一查这丝罗丫头的具体来历。”
“那就有劳萧管家了,切记此事不可声张,若要是节外生枝,仔细我割了你
的舌头。”红玉冷声命道。
旋即,萧管家就被打发出了海棠阁。
多咱迈出海棠阁的大门以后萧管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而他贴身的衣物早已经潮湿,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他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快步离开后宅。
不到半日萧管家就把丝罗的来历给查清楚了。
这丝罗与陈姨娘不只是同乡,而且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陈姨娘在荣国府里谋了一个好前程,她就希望妹妹也可以有个好前程,故而才在丝罗八岁那年设法把她卖到了荣国府内。
陈姨娘虽然发达了,奈何他的两个弟弟都不怎么争气,其中一个弟弟还吃了官司,虽然她很得宠,但是萧二老爷不肯管陈姨娘母家的闲事,无奈陈姨娘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入狱,然后被充军发配。
虽然在荣国府六年多了,几乎无人知晓丝罗与陈姨娘的关系,而她被调到刘氏身边做丫头也只是一个巧合,而陈姨娘就是利用这层关系唆使丝罗在刘氏做的点心里做了手脚,最终导致红玉中毒。
刘氏身边的丫头包括丝罗在内都被关押在牢里,她们也都挨过酷刑,旁人死活不肯污蔑主子刘氏是因为她们相信主子的为人,而自己不可以为了自保而冤枉主子,而丝罗则是另有打算。
虽然眼下红玉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陈姨娘命自己的妹妹丝罗在刘氏的水晶糕里做手脚,但一切都已经有了眉目,红玉可以顺藤摸瓜,快步的往下走了。
是日,红玉用罢了早饭以后就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裳,然后坐上了早已备好的小轿直奔刑部。
到了刑部以后红玉先去了一趟监牢看望刘氏,然后就去见了刑部尚书。
她要亲自提审丝罗,必须得得到刑部尚书的许可才行。
身为公主来刑部提审犯人这显然是有些不合规矩的,然而刑部尚书也知道这位安泰公主自己得罪不起,她要审就要她审好了,若她真的把投毒一案给审清问明了,自己反而去了一个大麻烦。
得到了刑部尚书的许可以后红玉就命人把丝罗带到了面前,与此同时屏风之后已经有刀笔吏做好了随顺记录口供的准备。
刑部尚书也好奇这位安泰公主如何审案,于是就在隔壁房间了旁听。
公主审案,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有无来者暂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