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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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生锈
从酒吧回去的路程驱车的话不算太遥远,但是陶栀子只是说了开头,因为她不想江述月在开车的时候过分分神。
等红绿灯的时候,红色的倒计时又开始闪动,陶栀子出神地看着,心里面的念头十分简单。
她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更适合说些什么的氛围。
回想起来。
同时也在脑海中整理那些纷杂的记忆,很多记忆片段都不是连续的,有些细节已经无法她越回想,发现自己十二年间已经不知不觉忘记了太多东西。面对脑海里那些斑驳的记忆,她目视着挡风玻璃前的道路,不知是该迷茫还是忡怔。月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不着急,你慢慢整理。
直到,一只手微微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她感受到这份温度,缓缓转过头,听见江述声音结束,他收回了手重新反到了方向盘上,缓慢启动。陶栀子一直没有收回视线,无声地看着这张愈发熟悉的脸庞,直到车子脱离车流,进入隧道。
隧道内有着明亮的灯带,车子高速进入隧道的瞬间,感觉周围的空气摩擦声都变了,如同进入异世界的通道一样。
那些淡金色的光影落在他的头发上,脖颈上,微敞领口的锁骨上,像是玉琢的似的。夜晚才能看见的金色,有强烈的时光交错感。
光将他的头发衬成了深棕的底色,最外层是淡淡碎金,和阳光的金色还有些区别,这是好像这辆车即将驶向世界的尽头。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和江述月一起走向世界的尽头,该是一种怎样的幸运。车子最终还是在长啸的风中出了隧道,她的心也随之重重落下,不是坠崖,而是尘埃落定的感觉,无法言说。
下了地库,江述月在前面牵引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思绪中灵魂独处,而不打扰她。觉,待上到地面上的时候,窥见花园里路灯的光亮,仿佛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带陶栀子从地库抄了近路,经过了一个小小的隧道,有种在下水道内摸黑前行的感在整个林城,没有一个地方比小木屋更适合讲述些什么。床单被褥,还有木桌上的鲜花。
她邀请江述月进入自己在林城唯一的庇护所,这里的陈设一成不变,变的只有换洗的的时候,清风会把洗衣液的淡香吹进室内。
她没有使用烘干机的习惯,衣服在洗衣房洗完之后就直接晾晒在了阳台上,开窗透气这似乎是多年前的习惯,那些在福利院的日子里,没有任何闲钱置办任何其他东西的时候,洗好的衣服负责给质朴的房间增香和加湿,那洗衣粉的香味好像是世上最没有罪恶感和愧疚感的的香味。
因为它不是特意花额外的代价买的香氛,而是洗衣服中额外的馈赠。"请坐,我去烧水泡个茶。"
江述月是第二次踏入这个让她熟悉的地方,但是她却反而有些感到生份了。不知道她自己原本身上高于常人的独立生活的能力,是否会让他感到意外。以往去藏书阁他给自己泡茶,这一路走来,印象里都是江述月将自己照顾得极好,也烧水的等待时间里,她有些拘谨地坐在江述月对面,好像是私人领地被在乎的人进入,她不禁开始在心里思考是否有哪里的摆设不合时宜。分明已经是半夜,泡茶的建议两个人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好像两人都十分认可半夜喝茶的事情。
水汽萌萌上升,给眼前蒙上淡淡的白了,让一切都泛了色,正如同她略有黯淡的日常卫衣一样。
陶栀子正欲起身,江述月却就近抬手单手拿起了水壶。那壶身在灌满水的情况下是有点沉的,但是在他的大手里却轻而易举。这次,在陶栀子的地方,但是依旧是江述月给自己泡了茶。又有许多想说的细节,于是她还是漫无目的地说着开头。她思忖了很久很哪里开始,是否应该使用新闻文体突出重点节约时间,但是她脑海中"我的情况在那一批孩子里算有些特殊的,一般福利院院长每一年都会向社会募集爱心人士的资金,在保障了大家基本日常开销之后,多出来的会被用来给有先天缺陷的孩子做手术。"
“做手术的人选需要综合考量,年纪足够小,且有更大治愈的可能就会被优先考虑。”"本就健康的孩子是很多家长十分乐于领养的,第二梯队才是做过手术的孩子。"“我还需要变得很乖,足够谦让有礼,不随便大吵大闹,领养人会全方位去考察一个孩子是否有眼缘。”
爸爸妈妈'了,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被陈友维和他当时的妻子领养回去了,原本我以为是因为自己足够乖,终于能拥有“陈友维在安州当地是个圆滑事故的成功商人,社会评价很高,为人和善,他从未展露性格暴虐的那一面,但是却在远郊的深山里用多年的时间打造了一个‘乐园’。”“他管那里叫做‘乐园’,据说像游乐园一样,有各种小孩子喜欢的游乐设施,有吃不完的零食和看不完的绘本和动画片......"
“那对于十岁的我来说是一种绝对的诱惑,每天晚上做梦都在想象那‘乐园’的模样,甚至觉得那里的诱惑程度无异于查理的巧克力工厂,他说他会让好多小朋友和我一起玩耍,让我不再孤独。"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我的养母在家帮我温柔地收拾行李,说爸爸要带我搬去'乐园'里住,我的小伙伴们已经在'乐园'等我了。"
"我在极致的兴奋和期待中踏上了前往的‘乐园’的旅程,在城郊的时候,陈友维给我的双眼绑上布条,说通往‘乐园’的路上,小孩子不能看到,也不能偷看,否则上天就要将所有的幸福快乐收回。"
“收回一切.....那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我自觉不去睁眼偷看,任由他驱车很久,带我去往所谓的‘乐园’。"
"的确,‘乐园’很大,很华美,只是大到我的实现尽头都看不见人烟,小伙伴也的确在等我,只不过他们被捆绑了手脚哭声震天地等我。"
"看着他们无望地哭泣,我也跟着哭,但是我一哭,陈友维就会随机抓起其中一个孩子打,我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痕。
"
“我知道陈友维没有在开玩笑,他真的能下狠手吧每个人打得皮开肉绽。"“每次那些伤口越是丑陋,哭声越是痛苦,他脸上就会露出格外的满足感,那种心理特征,我至今没有找到原因。”
"陈友维将我单独关在另一栋楼的房间内,那里的墙壁是特制的,用金属进行了加厚,在五米高的天花板处开了个天窗,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攀爬点,声音传不到外界。"有三十公分见方的天窗,换气扇的声音彻夜响动,有很多时刻像是魔鬼的尖叫。"“门一关,灯光的开关在室外,整个房间会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唯一的光线是头顶只说着说着,手中的茶由于久久不喝而凉却下来,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茶杯,看到随着自己的描述,江述月的神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本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的,尽管江述月比自己大很多岁,但是他和自己的人生差距太多,也不知道这些他能接受多少。
开口之前,江述月看向她的双眼,启唇温声问道:"不是觉得身体有支点才有安全感吗?讲这样的故事为什么反而离那么远?"
声音像是怕惊扰她,又不便提起那些她恐惧的往事,当一个完美聆听者,除非她自己愿意说,绝不刨根问底。
陶栀子听到这番话,这个语气,一时间,大为意外。
动她的温柔,就只有江述月了。
她没见过太多绝对的温柔,或许福利院院长算一位,但是在男性身上寻到那份最能撼她总是个别扭的人,有时候像牛皮糖一样粘人,真正触及到内心恐惧的事情,又会表现得像个自我保护的刺猬。
"你对我太好,我一靠近你,就会比平时变得感性,就像打开了泪腺的水龙头一样,很容易流眼泪,流眼泪太多,我身上的盔甲就会生锈,失去了防御力,这样的话......我挺恐惧的。"
她如何从容地面对陈友维,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
江述月对于她来说,有着绝对的两面性,绝对的安全感和安全感后造成的恐慌感。就像浓蓝到发黑的海水上行驶着的的一艘白色邮轮,可以阻挡外界一切风浪,可偏偏害怕邮轮终有离开之日--被保护得过好不是什么好事。"生锈就生锈吧,难道你想穿着盔甲跳舞一辈子吗?永远没有停歇?"江述月认真凝视着她,问道。
“不用一辈子那么久.......她面部表情逐渐变淡了去。
几个月就够了。
她看向江述月那双瞳眸,心里有点微微动摇,但是为了能让这个故事进行下去,她只能暂时保持距离。
她手心是汗,满是纠结地搅动着自己的衣摆,连忙许诺般说道:“你等我说完,说完之后,再.....再去你怀里,无论你是否欢.....反正我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