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
第39章药丸
奴隶?众人一片讶然,楚清阮身边的奴隶,难道就是传闻中赢了马球的那位?
“怎么,今天不戴你那丑陋的铁面具?“楚清瑶一脸嗤笑,眼底涌上一股掩饰不去的喜意。
虽然楚清阮并未像她预想的那样直接淹死,但现在的结局似乎更好。
所有人都看到楚清阮和一个奴隶肌肤相亲,甚至她方才看见林湛双眼都红了,想必是极其愤怒。荷塘中的歌舞早在楚清阮落水时便停了下来,哪怕院中或站或坐着上百人,此时却静的可怕。
楚清瑶走到段骁身旁,一脸关切,“五妹妹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掉进水里了,还好有你忠心护住把她救了起来,本小姐定有重赏!”
段骁目光却只紧紧凝在昏迷不醒的楚清阮身上。他抱着楚清阮的左手微微用力,很快,楚清阮猛地吐出一口混浊的池水,缓缓睁开了眼。
楚清阮双目渐渐清晰,她虚弱地抬了抬眸,正对上段骁关切的目光,还没等她弄明白现在是怎样的情形,段骁眼神骤然一冷,左腿朝楚清瑶猛地横扫一一
“扑通!”
众人眼前顿时一花,待再次看清时楚清瑶已在池塘中狼狈地扑腾挣扎,“救命,呜,救命!”
楚清瑶竞是被段骁硬生生地瑞进了水里!
“啊!“众人一片惊呼,惊惶不已地看向在水中浮浮沉沉的藕粉色女子,头上簪着的金步摇从发间脱落渐渐沉底,楚清瑶头发在池塘中凌乱散开,竞有几分狰狞可怖。方才一直隐身的蒋氏此时快步冲了过来,对着林湛疾声道:“瑶儿不会水!快,还不快把瑶儿救上来!”“是!"林湛如梦初醒般连声应道,脱下外袍一把跳入池塘,本以为以他的水性救下楚清瑶轻而易举,却不想他才刚刚接近便被楚清瑶双手死死抱住,而楚清瑶求生之时的力道,竟让他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拉着一起沉了下去。
岸上的众人再次一片惊呼。
“快下去救人!"蒋氏近乎咆哮地对着一众侍卫高声斥责,“救人者重重有赏!”
在一片混乱中,段骁突然低下头,看着她低声问道:“阮阮,林湛若是死了,你会怪我吗。”
“咳咳,"楚清阮虚弱地咳嗽两声,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道,很多事突然便想开了,“他们两个坚定地选择了彼此,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的选择。”
侍卫入水自是很快便将两人救了上来,楚清瑶发丝都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惨白,再也不复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林湛将方才脱下的外袍替楚清瑶披上,用身体将她护在身后,楚清阮看见心中一阵冷意,若是以前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日林湛竟会将她恨的人护在身后。“把他给我抓起来!"蒋氏伸手狠狠指着段骁,素来端庄的脸庞几乎涨成紫红色,“此贼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推人入水,谋杀我儿,快把他抓起来!”
“可惜了,多俊的年轻人。“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今日好好的订婚宴,就被破坏成如此样子,难怪楚夫人生气。”
“这奴隶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和贵人对着干,当真是不要命了。”
“楚夫人说的对。“段骁突然冷冷开口,“杀人者,论罪当诛。”
段骁脊背绷紧,漆黑眼眸里泛着骇人的幽冷光泽,从骨子里透出久居上位的威势和压迫。
蒋氏神情蓦地一僵,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段骁再次缓缓开口,“孤说,把楚清瑶送到京都府衙,以谋杀论处。”
语气中的冷意如寒冰般刺骨,蒋氏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明明只是一个奴隶,为何要这种气魄,还有,一个奴隶为什么会自称孤?
表华卿本是站在段骁身后,此刻浑身蓦然一僵,沉重地连指尖都抬不起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仓皇环视一圈,与母亲寿宴那次不同,今日楚清瑶的订婚宴多是女眷代替夫君前来,且基本都是像蒋氏这种没有品级的普通妇人,寻常根本没有机会入宫,更没有机会见到段骁,即使在宴会上有幸见着也是相隔甚远看不真切。
而楚望儒的下属和与其关系要好的几位大人虽然亲自前来,座位却都是安排在了院子的另外一边。她迫切地想拉人验证她究竞有没有听错,身边却无一人可问,可很快,她眼尖地发现一直百无聊赖由侍卫搀扶着的乌远齐,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乌远齐肥大的脸庞上突然浮现惊恐的表情,极度的惊惧仿佛要从那覆在眼上的黑带里破眶而出,“瑞王,瑞王,是瑞王!”
这个声音,他到死了也不会忘记,那日就是这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恐吓,说这次只是要他一双眼,若再有下次,要的便他的命。
他那段时间夜夜入梦都会听到这个声音,他就算是死也忘不掉。
他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瑞王究竟为什么要这般针对他,父亲却说他行事素来不端,若废了一双眼便能洗心革面,也算功德。
可今日他终于明白,原来那日楚清阮说的是对的,她竞真的是瑞王的女人,而素来冷傲的瑞王,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生生挖掉他的双眼。
乌远齐状若疯狂的嚎叫清晰地传入了场中每个人耳中。“瑞王,瑞王来了吗?”
“乌公子这是怎么了?”
“瑞王殿下去南方替陛下巡查,算起来已有月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楚清阮皱了皱眉,虚弱地问道:“你离开千香阁后,也没有上朝吗。“怎么就连林湛都没有见过他。段骁声音又恢复了温和,“这是皇兄和我共同商量的计策,故意做出我在南方巡查的假象,引潜伏京城的这些牛鬼蛇神出洞。”
楚清阮若有所思,“那今日你现身岂不是功亏一篑?”段骁罕见地扬了扬唇,阮阮这是在关心他?当下快声道:“无妨,鱼儿都已上钩,不差这几口。”看着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裴华卿终于忍不住上前,看清段骁样貌的一刹那,娇俏的脸色瞬间惨白,“骁,骁表哥?″
裴华卿这句话无异于一块巨石激起千重浪,院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震惊地面面相觑,这灰衣男子竟然是瑞王,段骁?
枇杷瞬间瞪大了眼,戚暮竞然就是瑞王,戚暮竞然是瑞王?她之前为了小姐的事还使唤过他,当时他也乖乖照做了,枇杷感觉自己如在梦里,她竞然使唤过瑞王?楚清瑶靠在林湛身上摇摇欲坠,不可能,裴华卿一定是看错了,这个人怎么可能是瑞王?楚清阮明明是被瑞王厌弃才赶出王府的!
就连一直旁观的楚望儒等人见这动静也连忙快步走到池塘边,看清段骁样貌后齐齐躬身,忐忑道:“臣等拜见瑞王殿下。”
段骁沉着眉一言不发,楚望儒上前一步,颤声道:“臣楚望儒,多谢瑞王殿下救臣女一命。”楚望儒弓着身呼吸急促,瑞王今日为何会来,又为何会跳下水救楚清阮。
众人也小声地议论开来:“不是说这戚姑娘是被瑞王厌弃才赶出王府的,今日看着怎么丝毫不像?”“何止不像,这看着分明就是情深一片,这都抱了多久了都没见累。”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瑞王,这瑞王长的可真好看。”京都府衙的衙役早就得到段骁吩咐候在林府外,此时冲进府中一涌而上将楚清瑶团团围住。
“慢着!“蒋氏只身挡在楚清瑶身前,“就算您真是瑞王,也不能这般空口断案,污人清白吧。“事关楚清瑶,蒋氏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
楚望儒有许多个女儿,可她只有这一个。
“孤方才亲眼见她指使丫鬟,让丫鬟趁众人不注意时推阮阮入水,楚夫人还有何不满?”
“不可能!"蒋氏声音坚定,“瑶儿不可能这么做,她没有理由更没有动机,更何况她若真是想推阮几入水,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丫鬟去做?”
楚清阮示意段骁把她放下来,痛苦地咳嗽一声,“楚夫人,令爱自幼饱读诗书自是不蠢,可在你们这些权贵眼里,何曾看得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楚清阮声音冷冽,“今日若不是得瑞王相救,我此时已然葬身池底,届时你们只需要说是我自己脚滑,又有谁会去追究是谁推的我?”
众人顿时一惊,他们清楚地知道楚清阮所言非虚,若她当真淹死于此,怕也是只能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楚清阮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只觉讽刺无比,因为权势,楚清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命丫鬟将她推入池塘,只因为无人会为了她的性命在林府追究蒋士斋的外孙女。
同样也是因为权势,只因段骁说他看见,在场便没有一个人敢质疑,哪怕是楚清瑶的亲生父亲,楚望儒也不敢。权势……
看着衙役将楚清瑶押下,楚清阮心中一松,向后靠在段骁怀里,终于放任自己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楚清阮再次睁眼时,入眼的已是她自己的房间,外面已是漆黑夜色,屋内高脚烛台上发出昏黄的光,将眼前男子的俊美脸庞镀上一层暖光。“段骁……她喃喃唤道。
段骁浑身瞬间绷紧,似乎一整日的疲惫都尽数散去,她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我还没有谢谢你,救我一命。"楚清阮强撑着靠在床头坐了起来,无论如何,那个时候段骁的铃铛声,对她来说犹如天籁。
段骁在她床尾坐下,薄唇抿紧成了一条线,“若你当真想谢我,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楚清阮仍是问了出来:“什么机会?”
段骁漂亮的凤眸里透出一丝不安的期待,嗓音如窗外夜色般低沉,眸光却比烛火还要炙热。
“阮阮,给我一个证明心意的机会。”
“好。”
这一次,楚清阮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既然段骁口口声声说他喜欢她,她为何不利用他的心意,将他的权势为己所用。
段骁冷峻的脸庞蓦地浮现一抹巨大的喜悦,她终于放下戒心,愿意开始相信他了?段骁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生怕她改变心意。
楚清阮强撑着从床头格子里取出一个青色的精致瓷瓶,倒出一黑一红两颗药丸,正如瓶底写着的那样,黑色为毒药,红色为解药。
如熙说过,人吃下这药丸后撑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会把祖宗三代都交代清楚,在巨大的、超过承受极限的疼痛面前,任何谎言都将无所遁形。
她将红色的倒回瓶中,将黑色那颗对着段骁摊在手心。段骁眼神顿时一颤。
楚清阮缓缓开口,“王爷,你应该记得如熙那日说的,这颗药吃下去会让人痛不欲生,你也应该清楚,吃下去后你会遭受什么。”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段骁清俊的侧脸,衬得男子脸庞愈发冷白如玉,楚清阮看着段骁,定定说道:“吃下去,我便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