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第43章求情
“你要把戚氏接进门?"蒋君如猛地抬头,,“不行!绝对不行!”
楚望儒并不急,而是在蒋君如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温声问道:“家里不是还有两位姨娘,你为什么就容不下戚氏?″
“这怎么可能一样!"蒋君如猛地甩开他的手,“常姨娘和卢姨娘是我从蒋家带来的丫鬟,身契都在我手里攥着,戚氏可是你在应州的红颜知己,你为了让我不发现她,竞然把她藏在应州做外室,还让你父母去陪她,甚至,,甚至你还背着我,和她育有一儿一女!”
楚望儒目光闪烁,语气却更柔和了:“夫人你放心,不管怎样你都是为夫唯一的妻,那戚氏纵使入了府也是要给你端茶送水的。”
“你会舍得?“蒋君如斜斜瞥了他一眼。
蒋君如这么问,楚望儒知道她是心动了,当即趁热劝道:“夫人,之前你说把她送到庄子上去,我不也应下了?戚氏性情很是温顺与我感情也甚是融治,只要你愿意当着她的面退一步接纳她,戚氏只要入了府,眼前困局岂不是迎刃而解。”
蒋君如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终是狠下心说道:“好,我同你去。”
楚望儒深沉一笑,说道:“夫人果然识大体,我把林湛也叫着一起,我虽每年只在应州待一个月,却也清楚他和阮儿之间的深厚情谊,有他在,必定事半功倍。”儒雅的眉宇间是再也无法掩饰的得意,待他攀上了瑞王府,又何需再仰仗蒋家的鼻息度日。这些年京城的人只当他背靠蒋家好乘凉,却不知其中的压抑和艰辛。千香阁中连着几日都是人声鼎沸,段骁每日都会流水似地送进来箱子,每次都会引起阵阵欢呼,久而久之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人在赌堂堂瑞王殿下会坚持几日,有的人则是在赌这千香阁的戚老板什么时候会愿意出来见瑞王。
大部分人都在感叹瑞王的深情,偶尔会有个别人骂瑞王是在以权压人,骂戚老板是在欲拒还迎。自从上次分别,楚清阮再没有见过段骁一次,段骁也只当她是害羞,东西反而送的更勤了。
她收到那些箱子时第一反应是把这些东西通通丢掉,可转念一想,她此时还不宜和段骁撕破脸,毕竟她不仅想要复仇还想借段骁的势力找到阿妹,二来,这本就是段骁欠她的,这些箱子远远不能偿还万一。
她也去找过如熙一次,可如熙一口咬定如意牙行用的药不可能有问题,说他们这么多年都是用这个药对付不老实的奴隶从来没有出过这种问题,除非有人把药换掉了。可是谁会做这种事?
楚清阮思来想去也只有段骁或者宁泽有这种能力,可是段骁为何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给他自己下这种药?毕竟他又不可能提前预知到自己会给他渡药。楚望儒等人来的时候,楚清阮正惬意地阖目半倚在外间的竹制罗汉榻上,榻边一个鎏金的铜香炉里白烟袅袅,是她刚刚新研制出的一味香,甘棠秋信。
这味香是取沉香粉末一两,檀香末一钱,新鲜的鹅梨十个制成。以前并不是没有人尝试制过这种香,效果却很是普通,她则是将鹅梨挖去梨核,制成瓮状,当中填入香料粉末再将鹅梨顶部盖好,蒸煮三次,削去梨皮研成粉末,是谓甘棠秋信。
只不过此时只有少许南州早熟的梨子,待再过两个月京都城外的梨子成熟,这香便可顺势铺开。楚清阮正凝神品香,枇杷突然掀开竹帘走了进来,激动地说道:“小姐,老爷,不,楚望儒和蒋君如来了,还有林公子也来了。”
楚清阮依旧懒懒地靠在榻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他们来做什么?”
枇杷想了想,说道:“楚望儒说是备了厚礼,特来道歉。”
道歉?
楚清阮饶有兴致地直起了身,自从她恢复记忆后,除了记起段骁是如何戏弄折磨她,自然也记起上一世,蒋氏是如何利用阿娘威胁她,逼她自尽的。楚望儒虽然从来没有主动插手过蒋氏对她的虐待,但其实一切都是他的默许,看似咄咄逼人的蒋氏其实只是他手中的一柄刀。蒋氏在前面冲锋陷阵,楚望儒隐藏在蒋氏身后,兵不血刃地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儿楚清阮神情不由冷了下来,淡声道:“枇杷,让他们进来。“她倒要看看,楚望儒到底想做什么。楚清阮说完走到一旁戚雨宜的院子里,她掀帘而入,戚雨宜正坐在床边缝制着什么,此时辰时刚过,清白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戚雨宜身上,整个人柔和而又美好,楚清阮心中一热,上前唤道:“阿娘……
戚雨宜放下手中针线,“不是说过会儿去你屋中品香,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楚清阮一把抱住戚雨宜,将头埋在她颈边,才终于闷声问了出来:“阿娘,楚望儒和蒋氏来了,说是来赔礼道歉的,你可想见他们?”
戚雨宜有些怔然,过了半响终是摇了摇头,“不见。”楚清阮抬起头,“阿娘,你恨他吗?"她虽未说明,两人却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戚雨宜却笑了笑,“他骗了我十几年,我自然是恨他的,可是我却更恨楚恕杨氏这对老匹夫。“楚清阮知道自己的阿娘是典型的应州女子,说话素来温声细语,此时被逼的说出这种话,可想是积怨已久。
“他父母明知道楚望儒在京城另有家室,却一直瞒着我,他们看着我替他奉养双亲,看着我晨昏定醒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却一言不发,甚至到了那城外庄子里时,他们对我连对畜生都不如。”
戚雨宜语气冷冽,“至于蒋氏,她本来也只是个被蒙骗的受害者,可她明知你是无辜的,这一年来却对你多番虐待,可恨阿娘不能替你报仇。”
楚清阮心中一阵暖意,她的阿娘对她果然是最好,明明自己也被楚恕打骂折辱,想的却是不能替她报仇。甚至阿娘知道段骁对她有意,她却抗拒段骁时,第一个考虑的也是她的感受,若是楚望儒,只怕立刻就要把她绑了送到瑞王府里去换取他的荣华富贵。
楚清阮眨了眨眼,“阿娘,那您就坐在屏风后头,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戚雨宜刚刚在屏风后坐下,枇杷便引着楚望儒三人进得屋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侍从,手中捧着若干乌木做的盒子,将本就不大的屋子瞬间挤的满满当当。楚清阮今日穿的一身烟紫色团蝶百花凤尾裙,裙子是从段骁送来的箱子里随意挑的,是用上好的晴烟锦制成,光滑柔软又轻又凉,穿在身上舒服极了。
三人进屋时看见的便是楚清阮侧躺在竹榻上,用海棠团扇轻轻扑着鼻子,可当众人看清她身上裙子颜色时,心情顿时一紧。
楚清阮身上穿的,是只有皇室才能穿的紫色。楚望儒见状挤出抹温和笑容,说道:“阮儿,你这屋子可真凉快,而且似乎有种很好闻的香味。”枇杷闻言伸手指向房间角落里,得意道:“喏,王爷每日都送冰块来,当然凉快了。“这冰块多到她的房里都堆了不少,枇杷开心地想到,她一定是整个京都城最幸福的丫鬟了。
几人眼眸再次暗了暗,尴尬地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可是楚清阮却一直没有请他们坐下的意思,而这屋子里看着也不像有地方坐的样子,楚清阮却在几人灼灼的目光中阖上了眼,靠在榻上似乎很是惬意,终是林湛先忍不住说道:“阿阮,你这几日过的可好,落水后有没有着凉?”
楚清阮睁开眼,冷道:“请叫我戚老板。还有,一个连跳下去救人都不愿意的人,有什么脸面在这儿问我有没有着凉?”
“阿阮你何必如此?“林湛眸光柔和地上前一步,“我知你心中仍是有我的,否则为何你一直拒瑞王于门外?”“啪一一”
楚清阮惊的手瞬间一抖,上好的海棠团扇掉在地上,木制的扇骨撞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在几人眼里,却变成她被林湛说破心事,这才惊慌地连扇子抖握不住。
林湛见状笑意愈发和煦,“阿阮,你能否看在你我情谊的面子上,求瑞王放过瑶儿?"眼前的清峻男子明明还是和以前一般的俊朗容貌,楚清阮现在只觉恶心,甚至比面对段骁时更盛。
上一世她被迫进入王府后,林湛已然官运亨通,却不曾为她和阿娘的处境做过哪怕最微弱的努力,若是普通朋友不敢得罪瑞王和蒋家自然无可厚非,可他们是彼此许诺的恋人,是曾说过要相守一生的人。
整整两世,林湛为了家人,都选择了牺牲她。见她沉默不语,林湛只当她在权衡利弊,“阿阮,瑶儿已然受到惩罚了,你就放过她这次,可好?”楚清阮从记忆中脱身,这才发现林湛话里的重点,放过楚清瑶?她不解地问道:“楚清瑶怎么了?”见她似是当真不知,林湛连忙解释道:“那柳文山铁了心说瑶儿杀人未遂,且因为是当众杀人性质恶劣,判了她流放南州。”
楚清阮眼前瞬间一亮,姣好的唇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这柳文山可是个好官啊。”
一般这种事都是拿丫鬟顶罪了事,这柳文山竞能顶着压力把楚清瑶给抓了判了,真是大快人心。楚望儒闻言不认同地说道:“阮儿,我们今日是特地来给你赔礼道歉,也希望你能看在父子亲缘上,放过瑶儿。“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说教的意味。楚清阮冷笑着看向楚望儒,“我为什么要放过她?更何况是柳文山抓的她,楚大人你要找也该去找柳文山。”“柳文山的背后是瑞王,而瑞王是为了替你出气才对瑶儿这般严判,你们毕竞是姐妹,此事你也脱不了责任。”楚清阮几乎要气笑了,都这种时候了,楚望儒竞然还拿父亲的身份压她。
林湛和楚望儒对视一眼,说道:“阿阮,楚伯父已经同意了,只要你能去求瑞王放过瑶儿,他们便会把你许配给我,我也终于可以实现对你的承诺,岂不是两全其美?”“呃一一”
要不是这甘棠秋信有清心润肺的功效,楚清阮只怕自己立时便要恶心心地吐出来。
见她脸色难看,一直在旁沉默的蒋君如也终于不悦地开口:“阮儿,我们已经把林湛让给你了,只是希望你能放过瑶儿而已。”
“把林湛让给我?放过楚清瑶?”
“楚大人楚夫人怕不是热糊涂了,我现在生意遍布京城,日进斗金,怎么还会看的上林湛?我自己一人潇洒惬意,为何非要嫁人给自己找不痛快?更何况当初在楚家,夫人和楚小姐是如何对我的,戚某终身难忘。”蒋君如终于下定了决心,狠下心心说道:“只要你愿意救瑶儿,我愿意用最大的排面迎你和戚氏进府。”“噗一一”
楚清阮一个没忍住冷嗤着笑了出来,眼中的嘲讽让几人心中一紧,“楚夫人你竞还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你当我阿娘稀罕这个卖女求荣的负心汉?”
楚望儒脸色顿时一白,嘴唇抿紧成了一条线,再次不悦地斥道:“阮儿,我和你阿娘之间的感情,你个孩子家如何会懂。”
楚清阮眸中冷意泛滥,她现在总算是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楚大人,林大人,"楚清阮语气冷的像是带着雪山顶的寒意。
“为何你们会认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还会喜欢林湛,而阿娘还会喜欢楚望儒?”
“为何你们会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和阿娘看到你们回心转意就会原谅你们,甚至还会把这视作恩德?”“为何你们明明心中只有自己,却总能假装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
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原谅的,正如她无法原谅段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