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相
第39章二十面相
“人医'死啦？"白芷问。
听到她开口，还自顾自地乱了阵脚的小徐总算回过神，这才瞧见同组前辈瞪着自己的样子，讪讪地收声。小伙子支吾道：“那个，我，……”
老郭脸黑了，就差直接骂一句"蠢货"。
“白小姐，"他开始赶人了，“现在是自卫队内部事务，还请你们一一”
“没事没事，我懂。"白芷体贴地抢先开口，“我先去旁边等着，祝你们办案顺利一-对了，能离开的时候还劳烦告诉我们一声了？”
老郭颔首，“放心。”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到两人走远，俨然是打算在此之前都不再说什么了。而狙击手注意着那对守卫队员，见他们到角落处耳语起来，这才意味深长道：
“我还以为你会趁着这个机会多套几句话一一以你的那种′亲和力。”
最后三个字被刻意咬重，白芷自然听出他的暗指，却不以为意。
“哎呀，"她说,“那你倒是拒绝我啊。”所谓以退为进，就是要讲究退的时机，白芷看出对方很明显地卡了下壳，也不点破，直接顺上了原先的话题。“他们态度都这么明确了，硬凑上去说什么都只会被警觉，主动退让一下还能让对方念点你的好，觉得你识趣知分寸。”
“你也不想在条子那边惹到麻烦吧，又不急在这一时嘛，"白芷笑盈盈地说，"嘘。”
一直待在她肩头的机宠已经不见了踪迹，反倒是那两人的头顶处洒下一点正在浮动的阴影。
但光线本来就暗，除非视力敏锐如狙击手这种能力者，否则根本察觉不到那极其细微的变化。甘木在贴着天花板飞，它的收音功能还算不错，尽管离了两三米要清晰地搜集到底下俩人的声音数据还是有点困难，为了隐蔽性也只能稍微牺牲一下音质了。能听见就行。
狙击手挑了下眉。
他的游刃有余终止于白芷拿出耳机，并示意他戴上另一只。
任何时代都有有线设备存在的一席之地一一你不可能永远保证信号的畅通。耳机的另一头接在她的终端上，白芷承认自己当初选择有线还是无线时也有点别的小心思，现在看看，完全有必要。
刚够单人用的长度被强行分给两个人，催动着音波流向两侧又何止是电流。再正常的社交距离也不得不随之缩短，稍不留神就是身体上的摩擦碰触，越避让反而会越在意。
狙击手到底还是接过了那只耳机，他的举止固然和这张始终如一的面具同样风平浪静，但第一下没戴得上去。…他手滑了。
白芷抿掉唇角的那点笑，视若无睹地听起了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
……人医……
纵使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开始窃听以后，她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地集中在如何辨别出他们提到的字眼上。甘木的性能所限，只有保持一定距离才能接收到这个频段的讯号，再远点就只能像之前那样发送最简单的指令。偏偏他们方才在自卫队跟前刷过存在感，徘徊在同一个地方不走就显得很可疑，所以还不如重新融入参观人群。原先那阵骚乱已经在强行镇压与劝说的双重安抚下平息，虽说余怒未消，但谁也没傻到要跟整个自卫队硬碰硬。有消息灵通的打听出起因是特别展厅出了人命，兴奋之情一下子席卷进整个大厅的议论声一一或许还知道得更多，都在猜测是不是那个大家都知道的家伙胆敢在博物馆内出手，总之，“人医”这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在人们的口中。还有她的耳机里。
“确定了是'人医？“老郭怀疑地问。
“对。“大概是因为才挨完训，小徐听上去蔫蔫的，“这阵子的几起虐杀案不都说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吗？身高和打扮跟目击者证言一致，至少可能性很大。现在测下DNA，看能不能锁定身份，等会儿出结果。”就算在传承上有过断代，存在过的东西总是很容易捡起来。灰港这种凶案频发的地方，在DNA检测技术上更是突飞猛进，虽然还无法做到即刻读取，但已经可以用手持设备在数分钟内测出相关序列。
这对于凶手是如此，对于受害者也是如此。白芷看着眼前的这盘菜。
当然，那实际上依旧是还原出的模型，不过因为连芡汁都惟妙惟肖地焕发着光泽，旁边还附有保留了当初这道红烧小腿肚味道的气味球，和真菜也没什么两样了。…到底是什么人会在乎这菜的"香味”啊？她清楚地记得刚才亲眼看到几个游客趴在上头嗅闻。餐厅中央摆放着的是一张方形长桌，分门别类地按照人体组织的部位安置了各个菜碟。蒸煮过后的人头被削掉后脑，平放在盘内，眼窝塞满颜色鲜艳的剁椒。凶手刀工了得，把人肺切成了薄如蝉翼的肺片，在深盘里一字排开，再浇上重料重香的汤汁。
受害者从头到脚的每块肉都没有被浪费，主厨精心地将他烹调成一桌宴席，但来赴宴的受害者女儿进门就吐得很彻底。
旁边的标牌说这是这家人在灰港的最后一顿团圆饭，他们原定计划是隔日动身前往中央城。然而受害者在采购物资的归途中和另一辆老爷车的车主发生了争吵，后来经过溯源，那车主就是“正义主厨”本人。
再往前就是“正义主厨"的厨房。
被扒干净皮的另外一位受害者正在歇斯底里地惨叫，由于缺少皮肤，仅仅能看到一堆面目狰狞的通红肌肉。他只被保留了上半身，下|身和两条腿已经被大刀阔斧地剁成小块。残存的上半身则挂着维生装置，以此来表明主厨的犯案手法一一
每个受害者都是亲眼看着自己被做成了一桌菜。解说牌表明这是"正义主厨"最后的受害人，死者是他的情敌一一虽然是这么说，人家姑娘早就拒绝了他，和“情敌”交往有段时间了，对他的纠缠不休评价为癞□口想吃天鹅肉。
普遍流行的猜测是，如果正义主厨没有先死于二十面相之手，她就是下一个被杀的目标对象。
再往旁边看去，可能是出于某种看热闹的心态，博物馆直接将杀死他俩的凶手杰作就安排在短短两米之外展览。一一“二十面相”。
无人知其身份性别，至今仍在活跃，闻名之处在于这是个专杀连环杀手的连环杀手，还会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他们自己的手法。不过也不一定，具体估计是看心情。比如勾绳是被活活勒死，死后的尸体还五花大绑地挂在路灯上展览。至于正义主厨，二十面相显然很缺乏耐心，也没有那恶趣味，只是草草地片了他的胳膊腿就扔到路边，就神态而言，切面之潦草似乎让主厨这个完美主义者死了都不安生。
“海呀。”
一道陌生的女声忽然在后方响起。
“不觉得这两个家伙是死得其所吗？”
白芷本能地一凛。
“别转过来。“对方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抢先道，“暗号是什么？”
狙击手冷笑出声，“二十面相。”
“Bingo一一可以转身了。“那女性对上他们的视线，马上解释说，“哦，不用那么看着我，我只是二十面相的狂热粉丝。”
“初次见面。”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是时了了。”
她剃掉了半侧头发，只留下薄薄一层，另一边则梳起来扎了个狼尾，颜色还染成了蓝紫渐变。这让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都很飒爽，身上穿的则是黑色皮衣夹克，边角打着铆钉，以至于有种“我就是情报商"的电子感。“好酷！”
白芷脱口而出地赞叹道。
“这套对我没用。"时了了扬眉，但嘴角的弧度分明更高了些。
………咳。“白芷假装没有注意到这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起码等到出会场才能见到真人呢。”“原来的计划确实是那样。"时了了侧头看向外面仍在忙活着的自卫队，狼尾也跟着一甩，“既然发生了意外状况，为了排除不可控因素，还是尽早见上一面比较好。”“好了，你们要打听什么？”
“是想找个人一一抱歉，"白芷抬手，“能不能稍等一下。”
实在是赶得不巧，就在对方来打招呼的这个档口，方才还一片杂音的耳机里终于有了吐字清楚的语句。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
甘木应该是换了个位置，此刻传出的声线并非老郭和小徐，而是别的自卫队员，听语气是在公事公办地汇报情况。
“结果出来了。“那声音有种终于掌握到线索的兴奋，“和近几起现场留下的基因序列都符合。”“因为就是灰港本地人，所以库里都有记录，直接调出了身份。”
“他叫李清越，十年前失踪，其他家人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只有一个弟弟还活着，现在在一家诊所当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