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旧事重提
“二哥,你看我的马儿怎么样?”红衣少年立在马上,望着君北捷。
十七八岁的君北捷正是喜好弯弓射大雕的年纪,他开心地上前摸了摸少年座下的白马,欢呼道:“三弟,你快下来,我试试你的马烈不烈!”
“二哥你这话我可不喜欢听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少年从骏马上翻身下来,却把缰绳拽在手中不肯给他。
“今天?今天是觐见父皇的日子?”君北捷摸着脑袋,双眼有些茫然。
“不是!”红衣少年笑着摇头。
“哦,对了,今儿是咱们哥俩和太子哥哥相约微服私访的日子!”
“什么呀,太子哥哥如今身在东宫,出门都难,更别说出宫了!”红衣少年皱了皱挺拔的鼻梁,提醒道:“二哥,你就不能想想有关于自己的事吗?”
“有关于自己的?”君北捷挠着脑袋想了一阵子,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望了,皇后娘娘还没有去拜会呢!”
“我晕!”红衣少年恨铁不成钢的望了他一眼,旋即又笑了来了:“今天是你的生辰呀!二哥,你怎么总是把自己的事情忘了?”
被自己弟弟这样一说,君北捷的眸中窜出一抹惊喜,随后又化成阵阵悲伤,“唉,我那儿又什么生辰可言,自从母妃走后,我便再也没有办过生辰。”
“瞧你说的,早些弟
弟我还没有成年,如今我都十五岁了,父皇也赐了宅院,分拨了粮饷,以后每年的生辰弟弟为二哥办!”
说着,红衣少年将马缰递交到了君北捷手中,欣喜道:“三哥,看我专门为你从炎国购回来的马匹,哎呦,这毛色,这气势,这速度可都是没得说呀!炎国不愧为大国,连养的马都这么高大健美!”
“三弟……”君北捷一把抱住红衣少年,两行热泪顺着他白 皙的脸庞缓缓流了下来,哽咽道:“你对二哥真的很好。”
红衣少年笑了笑,挽起君北捷的胳膊,爽朗道:“二哥,今儿个我可要在你府上胡吃海喝一宿,不介意吧!”
“哎呀,看你说的,今儿咱们兄弟不醉不归!只是……”话说到一半,君北捷的脸儿忽然红了一红,嗫嚅道:“只是为兄的王府简陋,也没有什么佳酿……”
闻言,红衣少年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在君北捷抬眸的一瞬间,又化成灿烂的笑容:“哈哈……什么酒不是酒呀,二哥,今儿个你可别耍赖,我一定要灌翻你!”
月色凄凉,更深露中,从小就伺候君北捷的老太监孟贤将手中的狐裘大衣披在君北捷身上蔼声道:“唉,陛下,夜深了,该就寝了。”
“老孟啊,你说……”君北捷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来,似乎将胸中淤积的不快全数吐出一般
,低沉道:“你说……北洵他……他还活着吗?”
北洵便是君北捷同父异母的弟弟君北洵,姬国的三皇子,但后面因皇位之争的缘故,谋反失败被姬国先王处以正法,如今听老皇帝问出这样的话来,孟贤的心加速跳动了几下,为难道:“启禀陛下,三殿下企图谋反,早就被先王法 办了!”
“唉,他去世的时候,如今也是以尘,以寒这般的年纪,可那时的他多懂事呀,只可惜……”
话还没有说完,孟贤便打断了他的话:“陛下龙体要紧,前尘往事极为伤人,奴才知道陛下与三殿下最亲,但国法无情呀。”
听了孟贤的话,君北捷闭眼长叹了一声,缓缓开口:“老孟呀,两个儿子不争气,一个想孩子自己的兄弟,一个想杀了自己的父亲,我……我心里好苦呀!”
孟贤见过少年沉默寡言的君北捷,见过中年飞扬跋扈的君北捷,却唯独没有见过老年如此弧度无助的君北捷,昔日自己的主子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呀,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他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君北捷,不成想一张嘴,自己先哽咽了起来。
君北捷没有理会在啜泣的孟贤,一个人找了层御阶缓缓落座,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二哥,收手吧,父皇已经死了,可大哥没有罪呀,你就放过他吧!”一身碧蓝四爪金
龙袍的君北洵挡在满身伤疤的太子君北云的身前,面色焦急。
“北洵,你让开!”君北捷手中紧紧握着生死令牌,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二哥,大哥已经低头了,他也不想当这个太子,你知道他每天只寄情山水,很少过问政事的,如今……二哥手揽天下兵马,已然是天下之主,为……为何还要追究大哥呢!”
“你给我住口!”君北捷一掌拍在龙案上,此时的他金冠龙袍,满脸都是傲视天下的无畏神态。他眯着眼睛望了望苟延残喘的君北云,向左右吩咐道:“把洵王请下去。”
立在旁边的彪形大汉揉了揉手腕,走近君北洵,恭敬道:“王爷,请您去后堂稍作休息。”
“二哥……”
“带下去!”君北捷根本无心听君北洵说话,又冲着护卫怒喝了一声。
两个侍卫见自己不动弹是不行了,索性一人拉住君北洵的一个胳膊,就要将他拽但后殿。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二哥,看在兄弟多年的份上你就放过大哥吧,我们从小一同长大,一起经历过生死,且大哥并没有什么过错,您就放过大哥吧!”
说着,君北洵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两个侍卫的束缚,重重向君北捷跪了下去。
君北捷的眉头皱了皱,兄弟这么多年,其实太子的为人他很清楚,他确实是一个只知道寄情于山水
的人,但就怕有心人将他利用,让他以太子头衔来推翻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皇位,毕竟,是自己毒杀了父皇,是自己得位不正。
思来想去,君北捷终于狠下心来,他将手中的生死牌利落抛出,大喊一声:“斩!”
仅这一个字,震的堂下的君北洵和君北云瞬间愣在原地,许久君北云笑着打破沉默:“小洵,别求他了,没用的,你二哥的心早就被狗吃上了,咱们兄弟来生再见!”
说罢,他突然从地上跌跌撞撞爬了起来,而后倾尽全身力气撞柱而亡,鲜血说着漆黑的木柱子缓缓流下,不多时便将大理石地板染出了一大片殷红。
“大哥……”撕心裂肺的一声吼传来,君北洵喷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白发苍苍的君北捷突然睁眼,他望了望画像上的红衣少年,蔼声道:“北洵呀,二哥也是出于无奈,你知道这世上人心叵测,若大哥受有心人指使,那死的便是我呀!”
他起身踱到画像前,隔着昏黄的灯光,伸出修长的手指不断摸索着画中人的眉眼,仔细到连眼角何一颗泪痣也不放过。
顿了顿,他轻轻点了点画中人的额头,咧出一个僵硬的欢笑:“北洵,今日是你的生辰,为兄来陪你过生辰!”
说罢,已是泪流满面,这世上最真心待他的人走了,走在了三十八年前的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