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23章第23章
一听还有这种好事,林玺的眼睛亮如星辰,没有心思再掉泪珠了。
“哥哥不许耍赖。”
想了想以后朝他伸出五根手指,“三个愿望太少了,我要五个!”
林启川见识过这小孩得寸进尺的本事,要是答应五个,就会有后面的十个百个,阻止她胡来的最好方式就是什么都别答应她。
“得寸进尺的老毛病该改改了。”
他半是严厉半是玩笑,“你去问问韩舒月她们俩,连一个都没有过。”
这个含金量十足的理由一抛出,无疑最大程度地满足了林玺的好胜心,她对韩舒月姐妹俩有天然的敌意,不想与她们分享同一个哥哥,也不愿意她们分走哥哥的宠爱。现在哥哥金口一开,只单单给她实现三个愿望,哭一场换来这么棒的专属福利,她当然是心花怒放。
“那……三个就三个吧。”
林玺识时务地妥协,在他肩上踟蹰片刻,歪着脸蛋再次确认:“哥哥,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不能太天马行空,必须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林启川深怕她脑子里蹦出一些光怪陆离的想法,“比如要我摘星星之类的要求,那就抱歉了,我不是超人。”“我才不要星星呢,那些笨蛋才会想要摘星星。”林玺在他乐不可支,脸上明明还残余着潮湿的泪,但她脸上绽开的笑容又真实地展示她这一刻的开心,心情好时她的小动作很多,腮帮子鼓起又缩回去,声音里带着忐忑:“哥哥,我可以拥有你房间的钥匙吗?我喜欢在你的书桌上学……”生怕他不答应,她找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我习惯了,而且在那里……学习效率会比较高呢。”这当然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林启川甚至欣慰于她对学习的积极态度,“可以,满足你。”
“那我学习累了,可以偶尔睡哥哥的床吗?”“哥哥,这不是第二个愿望哦,只是第一个愿望里的附加小愿望。”
林玺小盘算打得啪啪作响,“你说不可以有五个愿望,但你没说一个小愿望里不可以有附加的小愿望。”林启川失笑,扭过脸去看他肩膀上狡黠的小姑娘:“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值得你这么费心机算计我吗?”林玺最会拍马屁了:“当然值得啦,因为哥哥未来一定会做大人物的。”
她头垂下来,马尾的碎发时不时擦过林启川的耳廓,带来痒痒的奇妙感觉,她搂着他的脖子未雨绸缪:“哥哥以后要是做了大人物,可我还是个小透明,哥哥会不理我吗?”夕阳日下,这边的小路绿树成荫,蕴藏生命里的春天和小女孩清脆的声音,都令林启川心情怡然,笑问:“我要是不理你,你呢,是不是也打算不理我?”
相处这些日子,他对她的犟脾气已经有三分了解。“我不知道。”
林玺其实有点茫然,在他的肩头无聊画圈圈,“我应该会努力变成大人物吧,这样哥哥就会理我了。”“林玺,千万别做小傻瓜,傻瓜才会担心心那些未来不可能发生的事。”
林启川嘴上轻松,其实心情沉甸甸,她的不安全感总是从那些寥寥几句话里透露出来,以致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做点什么,承诺点什么,让她不要像蜗牛一样负重前行。“我们将来会不会成才,能不能做大人物,都不会改变我是你哥哥这个事实,未来我不理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做了坏女孩,让我只想离你远点。”
林玺在他背上突然没了声音。
迎面的微风好像变了,扫起了路边的残叶,林启川侧过脸去,除了风声,还听见林玺沉闷低落的声音:“所以哥哥将来还是有可能不理我。”
“我的意思是……”
林启川卡词,实在是头疼于小女孩过于敏感的心思。“隔壁职高的坏女孩抽烟染头发穿耳钉,梳着奇怪的发型,大浓妆好像舞台上的小丑,我可是要做全A好学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做那样的坏女孩。”
林玺念念有词,似乎又从思维的泥潭里挣脱出来,自治后的语气透着愉悦,她笃定她和哥哥的感情会一直持续下去。听到她的亲口承诺,林启川莫名松了口气,他对林玺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她是一匹野马,缰绳此刻控制在他手中,而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担心她会有脱缰的一天。不高兴的话题掠过去,林启川问她第二个愿望是什么,林玺苦恼地琢磨了一阵,她对物质的欲望不高,眼下得到哥哥的书桌是她最大的愿望了,不想过于草率地浪费掉宝贵的心心愿,她说要回家好好想想,等她想好了会跟他提。“这么慎重?不会真的要我去摘星星吧?”林启川开玩笑。
林玺眉目飞扬,攀着哥哥的肩背,举高手擦过头顶柔软的拂柳,眼里有细碎闪耀的星光:“我有比摘星星更重要的愿望呢。”
放学后的温馨插曲并不能改变离别这一事实,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林启川推着简单的行李,离开林家别墅。林玺没有送他,甚至早饭时间她也故意没有出现,林启川川并不强求,将行李递给司机,打开车门。
车门打开,他的手搭在车门之上,却没有马上抬脚跨进车内。
脖子一偏,冷静的视线惯性向上,寻找那扇窗户。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一半,窗帘微动,有人影影绰绰躲在后面,大约见到他瞧过来,窗子“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林玺大大方方探出脑袋,漾着笑脸朝他使劲挥手:“哥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林启川唇角微扬,屈起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OK"的动作。
昨晚林玺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便想到了她的第二个愿望,她向林启川提出,她希望他每周可以回家住一晚,理由也相当充分无法让人拒绝,比如她学习积累了一个星期的问题,需要哥哥及时帮她解决掉课程中的疑难点。
“我很想考第一名,非常非常想,拜托哥哥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她端着一副好学生求知若渴的态度,信誓旦旦要考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林启川当然愿意支持她的梦想,每周回来住一晚的要求本来就不过分,并没怎么纠结就爽快答应了。他走后,林玺不得不重新适应孤独的生活,好在日子不再像从前,她有了目标,也学会了用看书学习来派遣寂寞,每过一天,她就在日历上郑重地划掉一个数字,当时间离周六越来越近,哥哥就回家了。
芳姨习惯了她的沉默,知道通常不会在她的房间找到她,想要找到她,得去三楼林启川的房间,林玺总是坐在那张桌子前埋头学习,一学就是深夜,芳姨怕她踢被子,有时半夜上去,推开二楼房间总是扑个空,上了三楼,见黑暗中林玺蜷缩在林启川的床上,将他的被子卷成一团,她裹在其中,抱着毛茸茸的卡皮巴拉,香甜酣睡。
这画面总是淡淡地让人心口发酸,芳姨叹着气,静悄悄关上了房门。
当然这些琐事,这个家的主人一一林隆胜是不知情的。林玺只是老婆田清的外甥女,给她吃饱穿暖提供一个庇护所就好,其他事情,他并不怎么关心。
年后的田清忙得脚不沾地,自从发现丈夫出轨,田清对婚姻的不安全感与日倍增,嫁给林隆胜是她一生的高光时刻,从一个三线模特一跃成为尊贵的总裁夫人,从此珠宝高定随便穿,也是时装周各大品牌争相邀请的VIP客人。但没人知道,结婚多年却怀不上一儿半女,田清光鲜生活的背后是对这段婚姻的焦虑,特别是在第四次试管婴儿失败后,田清三天两头以泪洗面,不仅有做不了妈妈的遗憾,也害怕留不住丈夫的心,也许哪天他就递来一张离婚申请要她马上签字。林隆胜虽然有时在外面管不住自己,但对年轻貌美的太太还是有很深感情的。他也发现太太状态不对,在心理医生建议下,斥巨资给她开了一家高档美容院,田清自己拥有百分百股权,女人一旦拥有事业,也就没精力忧虑婚姻了,田清忙完装修忙开业,时间给了老公和生意,当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外甥女林玺。
好在林玺遗传了父母的读书人基因,在读书这件事上几乎不需要她操心,时间长了,小女孩也从失去双亲的阴影中逐渐走出来,变得开朗,田清也就乐得放手,平时只是从芳姨口中过问一二。
漫长的一周终于一天一天熬过去,周六下午,林玺坐在窗口翘首期待,终于见到那辆熟悉的车子。
“哥哥!”
当林启1川下车,双脚刚着地,便听到清脆含着亢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眸,林玺那张灿烂的笑靥跃入视线,她从二楼窗户里探出大半个身子,一只手用力挥舞,如同小太阳一样朝他尽情地发光发热,甚至不顾现在这个大尺度动作,其实稍有不慎,她就会从二楼栽下来。
林启川被她这不要命的动作给吓得心跳快两拍,拉着脸喝斥:“林玺,危险!给我回去!”
十分钟后。
被勒令面向墙罚站的林玺偷偷摸摸扭头,偷看正一脸严肃坐在桌子边检查她一周作业的哥哥。
“站直了,眼睛不老实你就再多站十分钟。”林启川仿佛多长了一只眼睛,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犀利的视线,林玺只能乖乖扭身面壁,哪怕灵魂已经飞到哥哥身边,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立正站好。
十分钟过后,林玺的罚站结束,她也哥哥面前也老实许多。数学是她的弱项,林启川走之前给林玺布置了一些拓展题,两人坐下来,一讲就是两个小时,等他们结束,已经天黑,芳姨上来叫他们吃饭。
林启川在接母亲的电话,示意林玺先下楼,林玺当然不肯乖巧听话,出门时特意留了一个门缝,躲在门背后听他讲电话。“我在我爸这里…对,打算住一晚……
“明天我会过来吃饭,不过住就免了,爷爷奶奶等我回去吃晚饭。”
大约母亲在电话里不高兴,他语气流露出无奈,但隐约又可以听出强硬:“妈妈,我说过了,我没有住在你那里的打算。”不知道林启川的妈妈在电话里唠叨了什么,总之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很长,长到林启川一直沉默,就在林玺以为这通电话结束,站起来要往楼梯口走去时,门内的林启川用她从没听过的紧绷声线开腔。
“我当然能明白你希望我多陪陪两个妹妹,可是妈妈,我希望你也站在我的立场去理解我,我也是需要归属感的,我厌倦了每周会在三个不同的地方醒来,醒来的第一秒需要先思考我人在哪里,每次待不了多久我就得带着行李箱去下一个地方,你们知道我这些年用坏了几个行李箱吗?你不知道对吧?六个,我用坏了六个。过去的十八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一直不说,所以你们也从不问我,愿意每周在不同的家穿梭吗?”他的语气由激烈到平和,林玺听到他清晰的拒绝:“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愿意。”
当林玺魂不守舍坐在餐桌上,等了没多久,林启川便下楼了,神色如常地坐在她对面,面色平静到别人完全看不出他几分钟前刚和母亲在电话里争执过。
林玺却不是别人,她比别人更细腻敏感。
她暗中观察着林启川川的一举一动,他胃口不佳时,习惯于慢条斯理喝汤,现在他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所有的情绪,一声不响地喝着鱼汤,和周遭的一切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林隆胜却并没有发现儿子的情绪低落,他这段时间忙于一桩并购项目,图省事从儿子口中探听父母近况,林启川会一一回答,但语气里听不出父子之间的亲近,或许多年前也是有过的,但被时间消耗得所剩无几,至少现在林启川的内心,已经竖起高墙,不允许父母轻易走进。
林玺知道拒绝了母亲的哥哥,其实现在心情很不好受。他明明是个非常周全的人,顾及了父母祖父母许多年,一一照顾着他们的情绪。
就连她这样和他毫无瓜葛的小角色,他也尽力照顾着,不曾有过怨言。
但林玺现在明白了,看起来没脾气的哥哥其实是有棱角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被他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外表所掩饰,以致给了林玺一个幻觉:哥哥其实是个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林玺垂着眼皮心下戚然,原来温文尔雅的人发起脾气时会这么可怕。
她有点害怕会惹哥哥生气。
那晚家里并不平静,田清晚归,被林隆胜发现是个年轻小小伙子开车送她回家,他是精明的商人,最懂不动声色那一套,默不作声地一番打听,得知田清最近为了招揽美容院的生意,成天和那些有钱太太们打交道,其中有几个心思活络,丈夫在外面彩旗飘飘,她们就去会所找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陪酒作乐,田清也被怂恿去了几回,待在会所的时间越来越晚,直到林隆胜发现端倪。
当晚林隆胜大发雷霆,话说得难听,骂她“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田清刚从别的男人身上感受过年轻男人的柔情蜜意,两相对比,只觉得丈夫冷酷又无情,除了给零花钱大方,女人想要的情绪价值,他吝啬到从来不屑给与,当即哭哭啼啼骂他不是人。
“带上你和你的拖油瓶,给我滚出我的房子!”林隆胜口不择言地大吼。
田清喝了点酒,很有骨气地对怒气腾腾的丈夫说:“滚就滚。″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甚至失去理智地推开隔壁林玺的房门,在林玺目瞪口呆的目视中,田清将大衣草草披到外甥女身上,红着眼睛对她说:“玺玺,穿上衣服,把书包理好,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玺彻底懵了。
她知道他们大晚上吵架,但并不知道他们竞然吵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