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网络舆论被这条空降的热搜引爆。
[图片.jpg我朋友在场外，看见了站街的席喃，真狼狈啊。]
[果然是被发卖了！哈哈哈她真的活该！]
[没爆款没实绩没奖项，除了一张脸以外真没什么能看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没滚出娱乐圈。]
[Y1S1，席喃这身礼服真好看，我是颜狗今晚我先不骂了。]
[……]
席喃的手机已经交给宋惜保管，在这密闭的空间内没有个摆弄的物件，略有些无所适从。
房车距离红毯入口不过几百米，正以缓慢的速度行驶。
月影沉沉，不远处闪光灯频繁亮起。
主持人介绍着出场的每一对嘉宾，红毯上明亮繁华如白昼。
倒衬得他们这个车里太过冷清。
席喃坐得笔直，保持着极好的仪态，而她右侧坐着那位圈内人见人惧的大佬。
甚至，她听宋惜八卦说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玉面修罗”。
很久没听过和他有关的流言，在今晚倒是补了个全。
但席喃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寂静，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尤其，对方也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
想了会儿，席喃还是选择缄默。
只是，长时间的思考让她下意识屏息，放松下来那刻倒是呼出长长一口气。
在这静谧的车里，听得格外清晰。
一直闭眼假寐的贺翊倏地睁开眼，侧眸望过来，黝黑的瞳仁直勾勾盯着她，看起来阴沉沉的。
不知为何，席喃觉得车内温度忽然低了几分，她搓了搓手臂，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今晚，谢谢。”
贺翊再次闭上眼，一副慵懒姿态，只用鼻音回了个：“哦。”
席喃：“……”
这脾气，怪不得到了三十还没对象。
席喃腹诽了句，朝他撇了撇嘴。
“你说什么？”贺翊忽然沉声开口。
“啊？”席喃装傻，难道她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贺翊揉了下自己的耳朵，顿时渲染出一片绯红：“闭上眼睛的时候，耳朵就特别灵。”
“那你还用问我说了什么？”席喃反问：“不应该听见了么？”
贺翊被反将了一军，却没转过身看，而是在车窗上哈了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那团雾气上写起字来。
“是听见了。”贺翊说：“只是想再大声听一遍。”
“你有自虐倾向？”席喃说。
贺翊收了手，“所以你承认刚才骂我了？”
席喃：“……”
又中了他的套。
沉默片刻，席喃胡编乱造道：“我刚说的是你人这么善良，竟然到现在都没女朋友，真是可惜了。”
大致意思差不多。
贺翊忽而低笑起来，却让人听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笑声很快戛然而止，换了话题，“快到了。”
说着，他调整坐姿，刚还略显颓态疲惫，此时已正襟危坐，顺带抚平了稍有褶皱的西装，调整了表带的位置。
气势和刚才判若两人。
房车抵达红毯入口，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响起，“欢迎我们今晚红毯的压轴嘉宾，长星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贺翊先生。”
车门打开，那一瞬，席喃看见了车窗上尚未消散的那团雾气里有一个“大”字。
字是上下结构，另一半已然消失，只余手指划过的痕迹，看不真切。
随之，贺翊那板正的姿态出现在镜头里，记者们蜂拥而至，相机悉数对准了贺翊，闪光灯的声音此起彼伏。
也打断了席喃的思绪，她整理了一下礼服，坐得很优雅。
但记者们再大胆，也并不敢逾矩窥探贺翊的车里有什么。
自然也没拍到席喃。
贺翊长腿迈开下车，却并没走。
就在主持人开始走下一段流程，介绍「长星」这颗在商界冉冉升起的明星时，贺翊却单手插兜站在车门口。
席喃在车内弓着腰，礼服是修身的，很紧，她单手拎起礼服一侧的裙摆，另一只手朝贺翊伸过去。
既然要装，她就要装波大的。
此时贺翊侧过头，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眉头微皱，似是在思考什么。
却没有伸手去接她。
席喃处于晦暗之中，那只手一直悬于空中，大有贺翊不扶她就不下的架势。
在这僵持的片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主持人也没接到贺翊要带女伴走红毯的消息，今晚主办方临时改主意要走双人红毯，唯有这位爷在得到通知以后，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不。”
所以送来的主持稿并没有关于他女伴的介绍词。
当前是直播，要是出了岔子他可丢死人了，所以他和另一位女主持人对视一眼，停止了继续走流程的主持词。
“贺翊先生站在车门口，难道是在等他的女伴吗？”主持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但我们今晚的嘉宾已悉数到场，这位神秘嘉宾又会是谁呢？”
长串的形容词和如注水一般的反问句抛出来，主持人都有些接不住场。
但记者们的镜头更疯狂了一些。
席喃却没管那些镜头，她只是晃了晃有些泛酸的手臂，朝贺翊喊了声：“贺翊。”
声音很低，带着几分不满。
表示对于他晾了自己这么久的行为，有些不高兴了。
贺翊那灼灼的目光望过来，视线似是要穿过她的瞳仁，看穿她的灵魂。
良久，贺翊朝她伸出手臂，席喃顺势搭在他手臂上，下了车。
主持人看见席喃后一愣。
不是说找不到男伴，所以不参加了吗？
可这……男伴竟然是贺翊？？
主持人的脸色顿时如同调色盘一般，但又很快恢复镇定：“竟然是席喃小姐！”
此话一出，贺翊的眉头锁得更深，越过茫茫人群瞟了主持人一眼。
主持人莫名感觉脊背一凉。
席喃却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他的腰，压低了声音提醒：“贺总，高兴点。”
贺翊扯了扯唇：“你那个男朋友是卖笑的，我又不是。”
席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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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席喃的座位已经被撤了，但因为她跟着贺翊进场，主办方临时在贺翊身边给她加了个座位。
第一排最好的位置。
但席喃没有入围的作品，也没有太多认识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看见那条微博，她此时应该已经回家卸完妆，蜷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因着跟盛思齐闹了矛盾，她心情不算太好。
看也没心思，走也走不了，只能坐在那儿假笑，笑得她腮帮子都要僵了。
舞台上主持人正在串词开场，不少人在下边都开了小差，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席喃待着太过无聊，便四处张望。
抬眸刚好和盛思齐的目光对上。
冷厉的、斥责的、愤怒的……很复杂的表情。
席喃却很快避开，没有再看他。
倒是在想，当初选择盛思齐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盛思齐确实是个很踏实上进的人，颜值算上乘，最关键的是，过她父母那关比较有说服力。
可今晚这茬，席喃是真的很膈应。
“你跟他分了？”耳边猛不丁传来一声诘问，席喃倏地打了个寒颤。
他离得太近，说话声比音响里还清晰，气息也悉数扫过她的耳朵。
有些不自在，席喃缩了缩脖子，往右侧让了几分。
“没有。”席喃回答。
“那他……”贺翊侧过脸，越过几个座位，看见了同样向他这个位置看过来的盛思齐，眉头微皱，眼神里带着轻蔑，对视之间轻笑了声，再次凑到席喃耳边低语：“不行。”
席喃：“……”
席喃一向是个护短的人，就像她可以在心里骂盛思齐一万遍，但在网上看见骂盛思齐的帖子会不高兴。
尤其是贺翊评价盛思齐，语气居高临下，轻飘飘地否定了她的选择。
席喃顿时冷下脸：“你懂什么？”
贺翊抱臂，幽幽盯着她那双清泠泠的眼睛看，低垂下眉眼勾唇轻笑，继而将目光投向台上，没再说话。
席喃：“……”
挺渗人的。
冗长的节目表演中夹杂着各种不重要奖项的颁布，获奖感言亦如同网上抄下来的模板，没有太多欣赏价值。
遇到和自己同演过一部剧的演员，席喃也会热烈鼓掌表示祝贺。
但这一整套流程几个小时下来，席喃呵欠都打了五个。
贺翊的手机屏幕亮起，向她递过来，上边写着：【要不你先走？】
席喃摁了摁眉心，美甲轻轻戳了两下他的手机屏幕，直接画了个圈：【O】
贺翊收回手机，正要站起送她离开，却听见台上开始宣布今晚最重磅的奖项——最佳男主角以及最佳女主角。
在今年这个竞争激烈的环境里，光是票房超过20亿的电影就有二十多部，其中还有五部以上票房过了40亿。
亦有人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年代，贡献出很多出圈的演技。
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更为激烈，老戏骨、国家一级演员等等，相比起来，盛思齐是资历最低的那个。
在台上主持人宣布了这个信息之后，席喃忽然伸手摁下他的小臂，“再等等。”
贺翊拧着眉，眼中不悦尽显，却又很快收敛，看上去波澜不惊，语气却凉薄：“等你男朋友拿到影帝在台上感谢你？”
席喃淡然地掀了下眼皮：“……万一呢？”
“你很期待？”贺翊反问。
席喃：“不可以?”
一句都不让他的话掉在地上，可谓句句有回应，字字带刺。
贺翊睨了她一眼，看向颁奖台。
“2025年金花奖最佳男主角——盛思齐！”
台下掌声雷动，镜头扫过每一个人，既扫过了跟他同组搭档却没提名最佳女主角的锦茴，也扫过了今晚跟他同走红毯的秦漫小姐，但，镜头在席喃面前停留得最久。
席喃假笑着为他鼓掌。
等到掌声停止，盛思齐站在台上讲获奖感言，先感谢了剧组，又感谢了所有工作人员，也感谢了投资方，尤其是秦漫，最后还感谢了他家的保姆阿姨，为他演这部电影提供了灵感。
在最后，他的目光投射下来，定格在了席喃身上。
席喃抬头和他遥遥对望，冷脸盯着他看。
“感谢所有影迷朋友的支持，往后我会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为中国电影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未来道路很长，亦很宽，我是盛思齐，谢谢大家。”
现场再一次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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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喃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颁奖大厅。
在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后，却迎面撞上盛思齐。
他手中捏着一支烟，眼睛看着有些泛红，不知是因为刚才在台上情之所至哭的，还是因为喝了些酒。
他身上烟酒味混杂，有些难闻，席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宝宝。”盛思齐却朝她靠近，步步紧逼，抬手扯住她颈后的礼服吊带，捏在手中把玩：“你不为我高兴么？”
席喃被这股味道刺激得不太舒服，声音也冷了几分：“我该高兴么？”
“该啊。”盛思齐的胳膊压在她肩膀上，整个身影将她拢在黑暗中，声音略带兴奋：“我日以继夜地拍戏，在剧组里吊威亚拍打戏从来没用过替身，骑马是我自己上，跳楼是我自己上，现在我终于拿了影帝，你不该为我高兴吗？”
“那我高兴。”席喃试图从他的桎梏中挣脱，盛思齐却将她压得很紧。
“你躲什么？”盛思齐凑近了问她。
“你身上全是烟酒味。”席喃皱着眉瞪他，可他却凑近了低声笑，气息吐露在她颈间，弄得她很痒，伸手推他，可这反应落在盛思齐眼中更像是欲拒还迎。
“那你喜欢什么味道？”盛思齐问，“贺总身上的味道？”
听他提起贺翊，席喃更不高兴。
“你在说什么啊。”席喃瞪他：“又开始你那套了是吧？”
只要看见她跟男的走在一起，就觉得她出|轨了。
趁他不备，席喃往后退了一步，挣脱他的胳膊，礼服的吊带却在一瞬间被扯开，在礼服下坠的一瞬，席喃反手扯住了系带。
“我怎么了？”盛思齐反问：“是你不知检点，还要朝我甩脸子。你看秦漫小姐，什么时候像你……”
席喃：“闭嘴！”
“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话。”席喃冷声道：“等你酒醒了再说。”
说完就越过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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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干净的地砖上发出清亮的声音，踢踏踢踏像是奏出了离别的乐曲。
等走得稍远，席喃才试图反手系礼服上的绑带，可是她只要一松手，礼服就会随着重力下坠，根本无法独自完成这个动作。
尝试了几次，席喃有些泄气，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询问声：“需要我帮忙么？”
她回眸，贺翊正漫不经心地倚着墙，单手刷手机，眉眼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席喃无法形容那是种什么姿态。
但她直觉危险。
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摇头拒绝：“不用了。”
贺翊勾唇：“难不成你还想狼狈地走出这个大厅？到时候媒体上会充斥着你很狼狈的报道。”
“我可是跟贺总一起走的红毯。”席喃并没有上当，嗓子很软，话却冷冽：“谁还敢编排我的是非？”
贺翊耸了耸肩，轻蔑笑道：“谁知道。”
“不过。”席喃走到他身边几步远的位置停下：“你手机能借我用下吗？”
“做什么？”贺翊的拇指摁在屏幕上，不经意划动几下。
“我给经纪人打电话，让她来接我，剩下的就不麻烦贺总了。”席喃说。
“卸磨杀驴倒是一直快。”贺翊把手机递给她，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颈间的银色系带，指腹在空中搓捻了几下，已经泛着红。
席喃闻言抬眸瞟他一眼，却没回怼，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宋惜都快急死了：“小祖宗，你还好吗？”
她已经脑补了很多大戏，虽然在热搜上看见了席喃跟贺翊同走红毯的神图，却还是放心不下。
“在7号门，你来接我吧。”席喃叮嘱她：“顺带帮我拿件外套。”
宋惜应了声好。
席喃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7号门等宋惜，贺翊也没再上前来跟她说话，而是站在原地点了一支烟，抽一半，风燃一半。
火星子明明灭灭地，他单手刷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席喃余光中能看到他的行动，却没见他抬头看过一眼。
果然，这人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太喜欢她。
每次帮她也不过是碍于情面。
没几分钟，宋惜来接她，一下车就把外套搭在她身上，又一下看到了不远处的贺翊，颔首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但贺大佬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宋惜内心腹诽无数，却没敢说什么，带着席喃上了车，三下五除二就给她系好了颈带，这才把手机递给她。
席喃立刻刷微博，想看看风向有没有转变。
宋惜却在一旁问道：“刚你用谁手机给打的电话？”
席喃老实回答：“贺翊的。”
宋惜一脸诡异地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席喃问。
“你终于想通，要踹掉那个盛思齐了？”宋惜暧昧地凑过来，“说说，你是不是跟贺大佬有点苗头？”
席喃：“……”
“并没有。”席喃否认。
“口是心非。”宋惜啧了声：“不过你挺有手段的，能用这种方法拿到贺大佬的手机号。”
席喃：“？”
“也是。”宋惜拍了拍她的肩膀：“跟贺大佬可比跟盛思齐强多了，直接给你送到热搜第一，多有排面。”
席喃：“跟盛思齐那条也是热一。”
“不一样！”宋惜义正言辞，“那是他粉丝集资来黑你的，待了十几分钟就掉了。跟贺大佬那……啧。”
今夜微博盛况也让宋惜这个经纪人跟着“与有荣焉”了一把，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微信，在那两个小时里消息没停过，除了来旁敲侧击打探情况的娱记，就是跟她约档期的制片人。
虽不是业内大拿，却也比以前好得多。
宋惜往后一躺，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贺大佬先送你一部大女主剧，再送你一个顶奢代言，再再给你塞几部剧，几部综艺，半年红成顶流，一年拿视后，一年半拿影后，两年站上巅峰，从此你就是内娱女王。”
席喃：“……”
“你都敢梦这个了，为什么不直接梦贺翊把「长星」送给我？”席喃无语。
宋惜拍了拍她的肩膀：“未来可期。”
席喃：“……”
下一秒，席喃的电话响起。
宋惜瞟了眼，发现这个号码有点眼熟。
席喃接起，宋惜这才想起，这不是贺大佬的号码吗？
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宋惜立刻坐得笔直，竖起耳朵听墙角。
就听电话那端问：“你的耳坠又掉了，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