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席喃从未想过，结婚是如此简单又迅速的事情。
飞机落地，她在贺翊的衣柜里勉强找了件还算得体的衣服套上，然后等她下了飞机，相关工作人员就已经等在那里。
就连她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不需要她自己递过去，贺翊全程包办。
只是在贺翊拿出她的身份证时，席喃震惊：“怎么会在你这？”
“下船的时候给你收了东西。”贺翊说。
席喃：“……”
所以她是有自己衣服的，为什么要穿贺翊的？
她用哀怨的目光盯着贺翊看，贺翊却毫无反应，波澜不惊地配合工作人员完成了婚姻登记。
不到二十分钟，她和贺翊一人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
翻开内页，是她刚跟贺翊拍的红底证件照。
她穿着他的白衬衫，在摄像师的要求下几乎是偎在他怀里，显得很亲昵。
不敢相信，一个月前她还在跟另一个人谈恋爱，今天却跟贺翊结了婚。
人生，或许就是这么奇妙。
席喃收好结婚证，又问贺翊要手机。
“做什么？”贺翊问。
“跟我的助理联系，让她把行李送过来。”席喃说：“我等会儿要录节目，还有很多东西没带。”
贺翊闻言顺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却分析道：“这里距离市区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现在是三点四十，等你的助理过来，你收拾一番再赶往你的目的地，也需要一个半小时。”
分析过后，他给出笃定的答案：“你会迟到，席喃。”
席喃闻言瞟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要去录什么节目？”
贺翊坐在休息间里，一边在IPad上翻阅着文件，一边说：“略有耳闻。”
“这档节目对你现在的身份来说不太合适。”贺翊处理完文件，这才抬起头看向她，冷静又淡定地提议：“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我的助理去交涉，将这档节目给你换成更好的。”
这是在旁敲侧击提点她的已婚身份。
席喃也并非是个逆来顺受的，“但这档节目定下来的时间在你我之前。”
“那又如何？”贺翊抬眼，那双眼中冷光乍现，衬得他气质也愈发冷冽，周边温度似乎都跟着降了几度。
席喃感受到了压迫。
上位者的气势在此刻尽数显现，仿佛在说——只要我想，我可以让这个节目随时消失。
但席喃拧着眉看他，很不高兴地问：“你是要干涉我的工作吗？”
气氛凝滞，偌大的空间内安静到掉根针都听得见。
席喃把结婚证甩在桌上：“如果你认为这一张结婚证就可以让你干涉我的行为，那我觉得现在离婚才是上乘之选。”
席喃结婚是为了自由，是为了得到选择的权利。
而不是从一个牢笼走入另一个牢笼。
她又不傻。
面对这种原则性问题，她不会退却，态度强硬：“贺先生，你我现下需要一段婚姻，所以我们的关系是各取所需，并非是你施舍于我。”
“我不是你养在身边的金丝雀，不需要你的资源，也不需要你的金钱，所以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态度。”
席喃最讨厌这样的人，所以说起话来一丝余地都没留。
沉寂。
可怕的沉寂不断蔓延，贺翊平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永远是个沉静镇定的人，席喃知道，所以摆明了态度以后就不再言语，以免自己落入下风。
无声又漫长的对峙。
刚结婚，最是定相处模式的初期。
如果现在就被他两句话拿捏，怕了怂了，那往后她还有什么家庭地位可言？
这种婚姻模式对席喃来说无异于坟墓。
所以席喃分寸不退。
良久，贺翊转移话题：“不怕赶不上你的录制？”
“无论赶不赶得上，我都会录制。”席喃说：“如果你从中作梗，我一定想尽办法跟你离婚。”
“贺翊，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贺翊冷着脸盯着她看，倏尔轻笑，唇角微翘，就像是冰雪在瞬间融化，好看得很。
“贺太太，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贺翊语气慵懒，带着几分戏谑道：“我像是那种不支持太太事业的人？”
席喃：“……”
她有种自己全神戒备，准备大干一仗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贺翊将她的结婚证推回去，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红色的映衬下有种诡异的美感，指腹轻点，他慢条斯理地说：“贺太太，请收好你的结婚证。”
就像在说——贺太太，请收起你的张牙舞爪。
席喃不解地望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一秒，贺翊的助理敲门进来，在她面前放下一个全新的手机，还帮她补办了新的手机卡，以及一把车钥匙。
“你现在可以给你的助理打电话了。”贺翊说：“我的手机上没有你助理的号码。”
席喃：“……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记得我助理的手机号？”席喃嘴硬道。
贺翊倒是没接她的话，径直道：“车是送你的。为了跟我撇清关系，所以你可以叫个代驾把你送到目的地，让你的助理同时跟你出发，这样说不准你可以在直播开始前拿到行李，顺利录制。”
-
席喃等走到那辆车边，才明白贺翊说让她叫个代驾的深意。
昨晚也不知道贺翊用了多大力气，光是走了一小段路，她两条腿都忍不住打抖，根本开不了车。
幸好，贺翊的助理是个靠谱的，迅速给她找了个代驾。
席喃在车上鼓捣了一下新手机，下载了几个常用的软件，跟宋惜通了个气表示自己就算天上下刀子，她顶着案板都会去录制的决心以后就上网看了看动态。
事到如今，《恋爱时代》已经不需要造势了。
席喃、盛思齐、席榛，这三个在内娱红毯上都凑不齐的名字，却被凑进了一档恋综里。
就像网友说的，这就算是坨屎都得一马当先尝尝是什么味。
所以毫无疑问，在节目直播的两小时前，《恋爱时代》已经高高挂于热搜第一。
席榛的个人热度仅次之。
网友都在猜测席榛会第几个出场，甚至深扒这档节目的其他嘉宾。
但节目组藏得严严实实，除了已经公布的三位之外，再无任何资讯。
席喃运气不好，在去往录制地的路上堵了车，堵到五点半时她还有小半路程。
而此刻她素面朝天，随身行李箱里只有简单的化妆品，她只能先打个底。
同时寄希望于这路况不至于太差，让她可以提前十分钟到达，起码拿到她在这一周录制期间内的日用品。
刚打完底，手机微震。
她收到一条短信：【这是我的号码，你存一下。】
席喃顺手回复：【你谁？】
对方言简意赅：【贺翊。】
席喃也不觉得尴尬，回复了个哦之后抱怨道：【你的飞机为什么不能早点起飞？这样我会有充足的时间。】
她原定的航班是上午的，抵达京市刚好十二点。
贺翊也没解释，只回：【下次提前。】
席喃嫌无趣，只潦草地给他改了个备注，然后关闭手机。
而京市的另一边，贺翊正在换衣服，助理敲门。
“进。”贺翊话音刚落，助理推开门，刚好看见白衬衫覆到贺翊身上，而贺翊的背上全是抓痕，红紫斑驳，助理看得一愣。
毕竟自家总裁向来不近女色，出了名的性冷淡。
看来昨晚……
不然一向雷打不动七点钟起床的总裁，今天怎么会晚了三个多小时，导致会议也推迟了三个小时。
总助腹诽，却不敢表现出半分。
他垂下眼，将文件给贺翊递过去，顺带报备道：“确实是秦漫插足了席小姐和盛思齐的恋情。在一个月前，盛先生就已经和秦漫小姐共同出席了一场游轮晚宴，当晚两人同住在1902房。”
贺翊嗯了声，然后坐在沙发上飞速翻阅文件。
总助低咳一声：“您看需不需要把这件事偷偷告诉席小姐？”
“席小姐？”贺翊语调上扬。
总助立刻改口：“是太太。抱歉。”
“不需要。”贺翊说：“她自己会发现。”
说完合上文件，“准备会议。”
总助离开房间，贺翊这才扣好袖扣，顺带解开表带，只见表盘下边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咬得深的地方还隐隐有血痕。
昨夜确实有够荒唐，席喃说要咬他的手腕，他便递过去给她咬了。
跟条狗一样，一边咬还一边哭。
被咬的人是他，她却哭得起劲儿。
昨夜荒唐的记忆浮现在脑海，贺翊指腹摩挲着手腕处的咬痕，喉结微动。
手机屏幕亮起，六点整。
他从抽屉里重新挑选一块表遮住咬痕，起身去往会议室。
-
紧赶慢赶，席喃还是迟了。
说迟是她没来得及跟小栀交接，从车上拎着她的小行李箱下来以后，《恋爱时代》的工作人员就急忙把她拉到门口。
六点一到，她就要从这个门口出现在镜头里，然后一路走进恋爱小屋。
席喃甚至来不及再换身衣服，就穿着一件略有些宽松的白衬衫，还有一条褐色及膝短裤，长发随意盘起，化得是如同白开水一样的淡妆。
没有什么主题的混搭风格。
来得迟有个好处就是不用等，几乎是她刚在位置站定，别上腰麦，她的跟拍PD就已经过来，然后导演说了个Action，她就开始了。
为了这档综艺的录制，节目组专门找了一栋郊区的别墅。
一推开院子的门，入目便是一院子的花草，开得正茂盛。
院子里、别墅里都装满了高清摄像头。
这种直播对于导演的要求很高，需要随时切机位，出反应，不然很容易平平淡淡。
席喃没怎么上过综艺，但也知道第一个出场很尴尬，所以她不能怂，微笑着进门，进入恋爱小屋就坐在沙发上抱了个抱枕把玩，对着镜头说话：“看来我是第一个到的啊。”
都是剧本。
幸好尴尬没持续太久，有PD对她提问：“请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档综艺？”
席喃：“……”
“我恋爱经验很少，但很喜欢看恋综，喜欢看人家甜甜的恋爱，也希望甜甜的恋爱能轮到我。”席喃笑着回答。
句句实话，却也是非常模板化的答案，但席喃在这种问题上很难言之有物。
该说什么呢？
她本来是想来这个节目和男朋友公费恋爱，顺带官宣恋情，但突然分手，合同已签，干脆抱着上来再找一个，万一合适的想法来了。
结果来录制的前一晚跟人意乱情迷，度过了非常荒唐的夜晚，就在上午，她已婚了！
这种堪比八点档狗血的剧情，席喃自己都觉得离谱。
心里已经在打鼓，但她脸上表现得很从容。
PD让她在纸上写下三个择偶标准，折叠之后放入节目组准备的箱子里。
席喃不假思索地写：善良顾家、成熟稳重、礼貌尊重。
[盛思齐：你直接写我身份证号吧。]
[这姐还真是冲着盛思齐来的啊。]
[靠靠靠！盛思齐来了！]
席喃刚把标准放进箱子里，盛思齐便推开了别墅的门。
这还是席喃被分手以后第一次见到他，不过半个月，他瘦了很多。
有种被抛弃的清冷白月光既视感。
席喃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表情，站起来主动跟他握手：“前辈好。”
面对她的称谓，盛思齐愣了两秒，这才缓缓伸出手：“好久不见，喃喃。”
席喃的笑僵在脸上。
叫个锤的喃喃。
[靠靠靠！盛思齐眼神看谁都拉丝啊。]
[为什么我品出了一种虐恋情深的感觉。]
[呜呜呜我为初恋CP举大旗！谁还记得我的水仙花神和落魄皇子啊！]
[初组恋就是最d的！]
席喃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在身侧擦了擦，“我还是见了您的，在颁奖典礼上，我在台下看到您得了奖，恭喜您。”
对着直播镜头，席喃可不想跟他闹什么绯闻。
说完以后，PD就开始给盛思齐走流程，而席喃百无聊赖地打量房间，客厅的花花草草都被她扫了个遍，唯独没有再给盛思齐一个眼神。
[我的初恋组怎么有种be的美感？]
[cp粉滚！]
[唯粉有病？这特喵是恋综！初恋cp粉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只要他俩同框就能一秒把我带回我的《洛神》草！哭死我！]
席喃并未无聊多久，节目组马上迎来第三位嘉宾。
正是在她们之后第二天官宣的席榛。
一头银发的席榛穿着白T，黑色破洞裤就走了进来。
很非主流的装扮，但被他那张艳丽却不俗气的脸衬得很帅。
是那种夺目的帅，不假思索就觉得这人帅进了心坎里。
他拎着一个包进来，大喇喇就坐在了席喃身边。
[修罗场啊！！]
[果然！席榛从不让我失望！]
[众所周知，这世上只有榛神不想要的，没有榛神得不到的。]
[我榛神的爱情永远拿得出手！狗头.jpg]
[此时有个榛子悄悄在角落里碎掉了。]
“榛子”就是席榛粉丝的名字。
而席喃悄悄睨了席榛一眼，席榛却像不认识她一样，朝她伸出手：“你好，席榛。”
席喃咬牙切齿：“真巧，又见面了。”
席榛握住她的手还晃了晃：“是啊，绯闻对象。”
席喃瞪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得体的鬼话来。
就听盛思齐忽然插话道：“你们以前认识？”
席喃更震惊，诧异地看着他。
满脸写着——装什么呢？
以前她跟席榛那条绯闻被爆出来的时候，席喃想要跟他解释，结果盛思齐直接跟她冷战了很多天，最后席喃也没心情跟他解释了。
席榛发了条没谈恋爱的解释博，网上舆论翻了篇，盛思齐在某个喝多的深夜给她打电话，站在她家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这才破冰。
反正盛思齐这人很奇怪，遇事喜欢冷战，见席喃不理他这种招数，隔一段时间就卖惨来哄，席喃会顺着台阶而下，继续跟他平平淡淡地谈恋爱。
但现在他在镜头面前演得太像了。
像个不喑世事不上网的单纯男大。
偏偏他粉丝吃这一套。
[哈哈哈来个人让我们齐齐上个网吧。]
[当年在热搜上屠了两天，那是席喃出道最红的一次了吧。]
[不，还有之前跟贺大佬那次。]
席榛却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假笑：“是啊，认识很久了。”
盛思齐闻言低笑，流露出几分哀伤，尔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席喃：“我跟喃喃也认识很久了。”
[我闻到了火药味。]
[盛思齐这是在宣誓主权吗？磕到了！]
[kswl初恋组好甜]
席榛不羁地挑了下眉：“那又如何？”
他语气太桀骜，跟他这个人一样，但这一句却莫名让席喃想起贺翊。
今天，他很平静地反问席喃：“那又如何？”
仿佛一个响指就能毁掉她目前所经营的一切。
但他什么都没做。
席喃不由得走了神，还是席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
却看见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个熟人。
她眼睛瞪得极大，有一瞬甚至怀疑自己是做梦。
但对方朝她伸出手：“你好，沈明皓。”
席喃：“……”
我特喵认识你二十四年不知道你叫沈明皓？